陳婕妤冷笑:“去哪裡做什麼,再給她羞辱一頓嗎?”
宮女道:“畢竟如今連貴妃都不敢跟德妃對著乾,咱們也隻好……低一低頭了。”
陳婕妤咬牙道:“我偏不去!有本事她再打死我!”
兩人且說且行,路上經過的宮女太監見了她們,無不臉色詭異,竊竊私語。
陳婕妤看在眼裡,心中更是怒極,之前在她春風得意的時候,這些奴才哪裡敢如此對待?
更可氣的是昔日那些爭相討好她的妃嬪們,在她養傷的這段時候,竟極少有人去探望,連同在扶詩宮的李才人,也避而不見。
這一切都是拜德妃所賜。
陳婕妤越想越氣,但是卻無可奈何。
正要先行回宮去,突然間看到前方有幾個人打寶儀門下經過,陳婕妤道:“那是……”
宮女悄悄說道:“是大皇子殿下,主子還不知道呢,皇上選了幾個學識淵博的大臣,每日給大皇子殿下講課呢。可是這大皇子至今都還不會說話,也不知道做這些有什麼用。”
陳婕妤道:“皇上這是在把那小東西當成太子養不成?假如貴妃肚子裡的是個皇子,那才有好戲看呢。”又狠毒地說道:“現在還不會說話?怕不是個小啞巴吧?”
“誰知道呢,”宮女道:“不過,以貴妃的出身心性,若懷的皇子,自然便是將來的太子了。彆看皇上如今寵德妃,將來的事兒,指不定怎麼樣。”
陳婕妤的心情這才略好了些:“可不正是這個道理嗎。算了,我就先忍這一口氣,來日方長,我看她怎麼狠狠地跌下來呢!”
又過數日,漸漸地秋風乍起。
這日,陳婕妤剛起,就聽外頭有低低說話的聲音。
她起身走到門口,側耳一聽,卻是劉昭容的貼身宮女說道:“這是老夫人親手做的,昭容讓送去紫麟宮。你快些去,彆耽擱了。”
陳婕妤從門邊往外看去,卻見一個宮女手中舉著木盤,盤子上蓋著片綢子,看不清是什麼。
自打那件事後,陳婕妤自然不敢跟從前一樣對待劉昭容,可也仍沒好氣兒。
她也清楚,劉昭容從那之後,對紫麟宮就格外的“巴結”,兩下有來有往的。
此刻見狀,也不以為然。
幾刻鐘後,那宮女去而複返,說道:“德妃娘娘見了很是喜歡,說咱們老夫人的手藝是無可挑剔的,隻是勞煩了老人家。還說上次老夫人給小殿下做的那件衣裳,小殿下很是喜歡,連穿了幾天不肯換呢。”
隔著窗戶,是劉昭容喜氣洋洋地說道:“唉,德妃娘娘真是客氣了,做點針線活兒又算什麼?之前送了兩件去,回頭立刻就派了人還了重禮給咱們……卻叫我受之有愧。”
宮女道:“昭容不必這樣,德妃娘娘心慈仁善,知道昭容的為難之處,不然的話,也不會特叫人送那些值錢的東西給昭容了。”
兩人說著,似乎察覺不該在外提這些,才放低了聲音,回屋去了。
陳婕妤在窗戶旁邊聽了這些,更加不快,又聽他們避著人似的,便冷笑了聲。
她故意走出屋子,揚聲道:“人家是打發叫花子呢,這裡反而感激涕零,若是我,就算窮酸至死,也不會做這般沒骨氣的事兒。”
特往劉昭容屋內看了眼,聽裡頭鴉雀無聲,便冷哼一聲,帶了宮女出門而去。
陳婕妤離開了扶詩宮,本想去富春宮探望顏貴妃的,走到半路,卻又瞧見了拓兒一行人,似乎是才從禦書房回來。
陳婕妤看著那道小小的身影,眼中忍不住透出憎恨怨毒之色。
正在此刻,那邊眾人突然間轉了個方向,卻不是往紫麟宮,看著像是去了禦花園。
陳婕妤瞧了會兒,便也帶了宮女往那邊而去。
進了禦花園內,放眼看去,見前方不遠處有幾個人站著,正是跟隨拓兒的幾名太監。
陳婕妤忙往旁邊一閃,躲在一叢花樹底下。
隱隱地聽那些人說:“皇子殿下今兒怎麼了,突然要來這裡?”
“是啊,還不叫咱們跟著的意思……小小的人兒,真真的有主見。”
“咱們要不要悄悄跟上,畢竟殿下年紀小,可彆有個什麼閃失。”
“稍微再等片刻,橫豎這裡並無彆人。”
陳婕妤聽了這話,不知為何心頭怦怦亂動。
她生生地咽了口唾沫,對宮女低聲道:“你在這裡彆動。”
她吩咐了宮女,便邁步抄著近路往裡而去,那邊幾個太監全然不知。
陳婕妤且走且四處張望,不知不覺將走到上次跟李才人乘涼的亭子,她因找不到人,正想離開,突然間聽見窸窸窣窣的響聲。
陳婕妤忙轉頭,卻見小皇子的身影在花叢之後若隱若現。
她不由地屏住呼吸,放輕腳步。
慢慢地終於看清,原來小皇子手腳並用地爬上了那涼亭的石階。
這畢竟還是個小孩兒,石階頗為陡峭,旁邊又種著許多的帶刺月季,重重疊疊,如果跌落下來,後果不堪設想。
陳婕妤的心跳的越發劇烈,忍不住心中生出一種邪惡的盼望:竟希望那孩子會滾落下來。
可是拓兒偏生在石階上停住了。
陳婕妤焦急萬分,又知道那些太監們片刻就會尋來,她的心跳的無法遏製,腦中似乎也有些空白,竟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她悄悄地從花叢後轉開,從旁邊小徑轉到亭中。
麵前台階中間便是小皇子,小家夥乖乖地坐在台階上,好像正在出神地看著什麼。
陳婕妤握緊雙拳,目不轉睛地死盯著他的背影,一步步逼近。
就在她伸出手的瞬間,腳下突然沒來由地一滑。
陳婕妤連叫一聲都來不及,整個人失控似的從台階上往下衝去。
若是直直地摔落,恐怕也會帶倒小皇子,可詭異的是,陳婕妤的身形,竟是不偏不倚地向著旁邊那花牆似的大月季而去!
在陳婕妤絕望的慘叫聲中,趕來的太監們正好看見了這一幕。
陳婕妤狠狠地撞入月季叢中,那又硬又尖銳的月季尖刺,如同天然的荊棘,爭先恐後地刺入她嬌嫩的肌膚。
最要命的是,陳婕妤的臉首當其衝。
太監們驚心動魄,唯恐皇子受驚,先衝過去護住。
而自始至終,拓兒都安安靜靜,十分乖巧地坐在台階上,好像不知道自己才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