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草反應過來之前, 皇帝張手將她狠狠地一把擁入懷中。
她的臉驀地撞在皇帝的胸口,這讓她的腦中越發地混沌。
正欲掙紮離開, 趙踞的手在她頸間用力摁落。
然後皇帝低頭,在仙草的耳畔沉聲說道:“今日, 朕跟你之間說的這些話, 到此為止, 不許再提, 更不能讓第三人聽見。明白嗎?”
仙草雖聽的清楚, 卻並不明白。
沉默片刻她問:“為什麼?皇上不是懷疑……”
不等她說完,趙踞道:“朕不想知道, 不想聽到有人設計, 也不想聽到有人想暗害,這件事也沒有設計, 沒有暗害。沒有人會再給牽連其中, 尤其是你。”
仙草生生地咽了口氣, 慢慢抬頭看向趙踞, 仍是問道:“為什麼?”
——明明說懷疑她, 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趙踞看著她閃爍的眼神, 突然一笑,無奈歎息般道:“阿憫, 你自然是絕頂聰明的,隻是你不明白……朕比你、更懂你。”
皇帝說著便將她放開手, 轉身之時揚聲叫道:“雪茶!”
雪茶聽了動靜, 忙不迭地從裡頭跑了出來, 見仙草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動,雪茶本想問問她兩人到底說了什麼,到底是和談呢,還是和談破裂。
但皇帝走的很快,雪茶左顧右盼,終於還是選擇追著皇帝去了。
不多會兒,小慧陪著拓兒從內殿走了出來。
仙草看見那小孩子,那飄蕩的神魂才好像又徐徐回了身體。
她深深呼吸,俯身抱緊拓兒。
她還是不太明白皇帝臨去的時候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但是她最清楚的是,不管用什麼法子,都絕不會讓拓兒有任何意外。
所以,方才寧肯當著皇帝的麵兒承認是自己。
但是不得不說,皇帝的反應,絕對在她的意料之外。
***
果然如趙踞所料,陳美人的情形越來越不好,太醫悄悄地對劉昭容說該準備了。
皇帝開恩許了秦國公府的人進內探望。
國公府其實早就知道了陳美人出事,如今皇恩許可,入內覲見。隻是床帳垂著,不能讓他們目睹陳美人的臉。
此刻陳美人已經有些奄奄一息,大概是聽見了府內來人,便支撐著轉頭看去。
她臉上原本還蓋著一塊兒薄薄地絲帕,隨著動作,帕子滑落。
那床帳原本也是薄的清透的蟬翼紗,為首的老國公夫人驀地看見了陳美人的容貌,就如見到鬼怪似的,頓時嚇得暈厥過去,場麵大亂。
此後,不知是誰向國公府透露了消息,說是陳美人之事,是給人所害雲雲。
秦國公府畢竟也是簪纓世家,雖不敢指名道姓,卻也泣血懇求皇帝明察,給陳美人做主之類。
宮內甚至也有人指指點點。
畢竟是仙草先前懲戒過陳美人,從婕妤降為美人,也是因她而起。
不料就在流言凶猛,大有逼宮之勢的時候,卻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跳了出來。
這人,正是住在謹修宮的西朝四公主安安。
安安挺身而出的時候,正是在內閣眾臣於乾清宮內、幫著秦國公請命,讓皇帝明察陳美人之死的關鍵時刻。
內閣的都是老臣,說話自然也並不會十分的避忌。
言辭越來越激烈,有人已經指名道姓,說是德妃需要擔責。
甚至有人提出,應該把小皇子跟德妃分開教養,畢竟德妃的出身並不高,若是把皇子帶壞了……豈不是乾係到社稷安危。
自始至終,皇帝很少開口。
直到聽到這裡,皇帝才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麼就關係社稷了?朕還沒有冊封皇子為太子呢。”
大家一愣。
皇帝輕描淡寫地又說道:“真的要這樣說,就等朕冊封了之後吧。”
大家麵麵相覷,不知皇帝是說真的,還是玩笑而已。
突然禮部尚書道:“皇上若是動了冊封太子的意思,可這後宮卻還沒有主位呢,不知皇上是想冊封哪一位娘娘為皇後?”
眾人屏息。
皇帝淡淡道:“這是什麼話,自然是誰生的,就冊封誰了。”
這一句,好像戳中了群臣的心。
原本就有些瞧不慣仙草了,如今皇帝非但不處置,反而竟有立後之意,真是豈有此理。
何況那個夏州王禹泰起竟是德妃的兄長,若立德妃為皇後,那禹泰起豈不是更加勢力龐大,無人能壓製了嗎?
大家紛紛反對。
秦國公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皇上,娘娘屍骨未寒,皇上卻縱容凶嫌,一意孤行不聽忠言,實在令人寒心啊。”
正在此時,門外有人大叫道:“皇上,我要見皇上!”
趙踞淡淡道:“是誰在吵鬨?”
雪茶忙跑到門口,往外一看,卻見是兩名太監攔著安安公主。
當下問道:“公主,你來做什麼?我們皇上正跟大臣們商議正事呢,你趕緊走吧。”
不料安安道:“商議什麼?我可也有天大的事兒要跟皇上說呢。”
“你又有什麼天大的事兒了。”雪茶翻了個白眼。
安安正色道:“小太監,我有跟那個什麼陳美人之死的內情,要親口告訴皇上,你說算不算天大?”
雪茶大驚,睜圓了眼:“什麼內情?真、真的?”
安安哼道:“你趕緊帶我去,遲了的話,我可就改變主意了。”
雪茶卻有些遲疑。
畢竟此事跟仙草有關,這四公主看起來又不像是個好的,倘若她這會兒冒出來“落井下石”,可如何是好?
雪茶正在警惕,裡頭傳來趙踞的聲音:“還不進來!”
四公主聽了,當機立斷地把雪茶一推。
她邁步跳了入內,一陣風似的進了內殿。
在場的幾位重臣見是西朝的公主,不便過於斥責,隻一個個暗中皺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