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2 / 2)

因為顏色本是琉璃色,又總是在月光下通體閃耀著琉璃色的流光,所以自然而然應當是叫做琉璃的。

這把非常漂亮鋒利的劍,曾是洛州大都督洛文泰的愛劍。

後來,一個炎炎夏日,杏子落在頭上。洛南梔抬起眼,隻見他的竹馬二世祖正在樹上躲懶,還一個勁衝他招手讓他也跟著上去。

“南梔南梔,快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書上,四下無人,唯有蟬鳴鳥叫。

竹馬笑容燦爛:“哎哎,知道你十八歲生日,泰叔會送你什麼天大的好東西嗎?我偷聽到了!”

說著,他悄悄話來咬上耳朵,洛南梔微微睜大眼睛。

……生日宴上,果然洛文泰將貼身寶劍鄭重傳到他的手中。

宴會結束,邵霄淩比他還興奮,把那流光溢彩的琉璃劍捧在手上摸了一遍又一遍。

“彆的都好,”他嘖嘖歎道,“唯獨這劍身嵌字似乎時日久遠,都快要看不清。”

“不過正好!西市上剛新來了個鎏金嵌字本事一流的師傅,我去讓他去給你的重新紋個名!”

嵌字師傅技法果然一流。

隻有一個問題。

邵霄淩送去的“琉璃”二字字帖,因故意賣弄學問,寫了幾近失傳的古篆體。

可怎奈他半瓶水晃蕩,古篆體學藝又十分不精,店家無論怎麼看,他寫的都並非琉璃,而是“疏離”二字。

數日後,拿到刻錯字的劍,邵霄淩:“……”

“…………”

“嗯。也罷,疏離聽著更有氣勢!”

從此,琉璃劍更名疏離。

“……”

“南梔,南梔!”

月下,有冰涼的手撫在臉上。

“南梔!”

“洛南梔!醒醒,南梔你看看我,是我!”

“……”

“……阿……寒。”

眼前,視線清晰複又模糊。耳朵嗡鳴,薑鬱時用力搖了搖頭,想要努力甩開把那些模糊不清、扭曲閃爍的殘破幻想。

“南梔!”

“……霄,霄淩。”

“……疏離。”

“阿寒。”

“不要,”他說,“阿寒,你,快……快走……咳……”

誰也沒想到,下一瞬屍身直接暴起,一口咬上慕廣寒的咽喉。

大量鮮血瞬間流出。薑鬱時眼裡閃著得逞的精光。

但也就隻有一瞬。

緊接著,他的脖子就被燕王一把狠狠扼住,一時幾乎生生擰斷。薑鬱時睜大眼睛,有一瞬在在那淩亂白發下,他似乎第一次真正對上了西涼王的眼睛。

他才看清,那時一雙如想象

() 中高傲的、嗜血的、淩厲的,亦是怒火中燒、殺意生騰的眼睛!()

哈。

?本作者橙子雨提醒您最全的《揮彆渣前任後,和宿敵HE了》儘在[],域名[(()

哈哈哈,真可怕,卻又熟悉。

以前也有人曾是這樣,看他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剝皮拆骨。

哦,這麼巧來著——

還是為了同一個人!

命運確實不公。

但反正薑鬱時詛咒命運,也早已經詛咒麻木了。他就是始終想不通,這一世,他都把某個人的命運做成完完全全和自己一樣悲慘了,為什麼這個人卻還能和自己不同?

為什麼他都這樣了,還是始終會有人在意他,心疼他護著他。

“月華……城……主……”

“西涼……王……”

不甘的幽怨與滿眼暗紅色的血煞之氣交映,帶起烈烈腥風,仿佛像是來自陰曹地府。

燕王默然,隻利落地用力,毫不留情將他手骨腿骨直接拆脫臼下來。

另一邊,楚丹樨跪在雪地裡抱著月華城主,正手忙腳亂、倉皇地替他捂著傷口。他眼眶通紅,不斷嘗試為他止血,可血水還是不斷從唇角和喉嚨滲出,怎麼也擦不乾淨。

“阿寒……”

“阿寒,你怎麼樣,是不是很痛……”

是痛。

胸腔痛得像是被剝開,痛得慕廣寒眼前一陣陣發黑,但他卻還是一邊咳血,一邊掙紮著想要爬起來。

因為剛才……

剛才是陷阱,他知道的。可畢竟有那麼一瞬,有那麼一瞬……!

他看到了洛南梔的眼睛。

清透的,皎潔如月,他知道那是洛南梔!

他還在。

他沒有走,他還在……

梔子小院,江南風光。

洛州的日子,或許外人隻道是尋常。

可對於從小在冰冷的月華宮中長大,萬分孤獨寂寞,一直不曾有過一個朋友、沒有半個親人的慕廣寒來說。

那段二人一起讀書議政、處理洛州日常雜物,累了就去喧鬨的集市逛街,一起拚命攔著邵霄淩亂花錢的平凡日子,那樣一起循著季節釀梅子酒、杏子酒、李子酒,一起擺弄書錦錦養的那兩隻兔子。吃吃喝喝、切磋武藝的尋常歲月。

卻是他這一生難得,從來不曾有過,溫軟柔靜、細水長流,無比想要好好珍惜的……好時光。

過去那麼多年,他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絆絆。

心中始終有一個空洞。

一直執拗且徒勞地在尋找著什麼填補。直到他尋到了洛州,春明景和,油菜萬頃,他才恍然大悟,“愛”其實有很多種類。

有人老驥伏櫪,仍為一方百姓鞠躬儘瘁。有人臨危受命,擔起職責毫無怨言。

亦有人孤單承受、默默背負,隻為替守護重要之人撐起一片晴空。

而轉眼又是一春,隨意綠意盎然。

連那個一直被守護的人也漸漸長大了。臉上沾了些田裡的泥水,明亮的眸光也難得染上了些不

() 安與楚澀,他說,阿寒,我再沒有彆的家人了,你們都要回來。

“……”

叮的一聲。

疏離劍落在雪地上,同時一隻金色的鈴鐺,從慕廣寒衣袖滾落出來。

叮。

聲音很輕,卻像是驚雷炸響。這個身體的主人眼睛一動,隻顧盯著那鈴鐺。

那是一隻古樸的、圓乎乎的金鈴。

初見它時,竹馬胖乎乎的小手在他麵前,將鈴鐺搖得一陣當啷亂響:“南梔你剛才一直都在看它。你喜歡嗎?喜歡對不對!”

他那麼積極,眸光明亮,幾乎貼到他的鼻尖。

隨即轉身,小小年紀,掏銀子時卻是豪氣震天響:“叔叔我買這個!嘿,南梔一隻,我一隻。”

後來,竹馬漸漸長大了,在他身邊閒不住地跳來跳去:“嘿嘿嘿嘿你看我拴在劍上了,你也快點栓上啊~”

時隔多年,洛州那家金店還一直開著。

屹立不倒、越做越大,還開了分店。

邵霄淩前陣子去逛,又看上了一隻頗為相似的古金鈴:“南梔,你看這跟我們那個是不是很像!咱們把這個買去送給阿寒怎麼樣?這樣他就也有鈴鐺了。”

叮。

金玲在雪地上滾了一圈。

“……”

洛南梔一身血腥煞氣,肉眼可見散去。

叮。

他身子晃了晃,冰冷僵硬的指尖,顫抖著微微動了動。一雙淺色的眼睛,緩緩重新映出了清明月光的顏色。

燕王拾起那枚金鈴,走到他麵前。

叮當,叮叮當——

一聲聲鈴音中,他看到十幾年、二十多年的歲月。

煙雨江南,湖光山色。

雲蒸霞蔚,花葉紛飛。

日暖和煦,閒暇相依。

連夜風都是甜膩而溫柔的江南酒鄉,有世上最好的美景,和他這輩子最重要的親人摯友。

是他曾經從地獄爬出來,也要回去的地方。亦是無論多少回紅塵輾轉、生死輪回,永遠不忘的魂魄歸處、故裡之鄉。!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