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打他!打他!再用力打!”

“你不是說他是你養的狗嗎?怎麼不讓他學狗叫?”

陌生的聲音傳來, 江馳一怔, 隨後意識到,係統居然自動模擬了楚奚穿越來的那一天。@無限好文:儘在格格黨

他有些恍惚, 記憶裡的疼痛和漫無邊際的仇恨, 似乎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遠到他如果不仔細想, 甚至都要記不清了。

可真切算起來,也沒有很久,不過就是幾年前的事情。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眼裡隻有楚奚、而慢慢忘卻那些仇恨的?

從前看來磅礴的、毀天滅地的、幾乎要將他淹沒的恨意, 消失時卻幾乎是不動聲色的, 甚至是無聲無息。

他清晰地記得剛穿越過來的楚奚的神色,其他的一切背景卻恍若隔世, 朦朧不清。

他思緒萬千, 但係統不會因為他的恍惚就有所停頓,仍在一刻不停地向前運轉。

他的命運從這一點開始急轉直下,轉移到和現在截然相反的方向。

甚至也和楚奚說過的那本書的內容大有不同。

他看見少年的自己被楚熙打的傷痕累累, 看到楚熙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學校裡侮辱他、把他的尊嚴踩在腳底。

“江馳啊,他就是我們家養的一條狗。”楚熙高高在上地站在操場上,周圍環繞著他的一圈狐朋狗友,臉上掛著嘲諷又輕慢的笑容。

他看著自己,眼裡的惡意更深:“你說是不是啊, 學神?”

“不過是我媽媽帶回家給我玩的一個玩具罷了, 而且你們學神比玩具耐打多了, 玩具可不會天天被我打,還打不死。”

意味深長的笑聲響成一片,在耳邊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競賽?”楚熙冷笑了一聲:“學校想讓他去參加?想都彆想。”

在外放出狠話的楚熙回家求了管家,不過輕輕一句:“江馳不配參加一切競賽。”管家動動手指,輕而易舉地取消了他的參賽資格。

“江馳好像不見了,你能聯係到他嗎?”

察覺到江馳意外消失的司炎走投無路,求到楚熙頭上,楚熙笑了半天,慢慢回道:“關我什麼事呢?一條狗跑丟了,還得要主人親自去找?”

“那還是讓他死在外麵吧,反正我錢多,還可以再養一隻。”

司炎被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激起怒火,一把攥住他的衣領,把他拎起來:“你會不會說話?”

“怎麼?你還想打我?”即使被人拎著,楚熙眼底依然是冷冷的諷刺和嘲笑:“你打一下試試,看看我能不能把你怎麼樣。”

“……”司炎本就是個年輕氣盛的Alpha,找不到江馳已經急得要命,再被他這麼一頓冷嘲熱諷,怒火上頭,理智頓失,狠狠給了楚熙一拳:“我他媽還就打了!操.你.媽!”

他打完,一時爽快,換來的卻是難以估計的代價。

他被學校開除了。

本來,在現在的年代,是沒有隨隨便便開除學生這種做法的,開除一個學生,會有教育局的人親自調出學生曆來的檔案,調查實情再做決定,可一切的規定在權勢滔天的楚家麵前,似乎都成了一張廢紙。

而另一邊的江馳,在被那群人注射毒劑以後,力量全失,被殘酷虐待了三天三夜,渾身上下的骨頭全部被打碎,全身找不出一塊完好的皮膚,他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還堅持著一口氣沒有死的。

他不想死,他無論如何也不想死,能支撐他的,不過全憑著一股鋪天蓋地的恨意。

直到言落偶然回到大澤灣,看到倉庫外有血跡,感覺不對,立刻報了警,把江馳救了出來。

江馳的情況糟糕到極限,就連醫生也束手無策,隻能用醫療艙輔佐手術,他的呼吸暫停過數回,醫生們本以為他活不下來了,沒想到天不絕人之路,他在手術台上分化成了Alpha。

分化的力量開始一點點主動修補身體創傷,醫生訝異之下,忙不迭拿起手術刀。

七十二小時後,江馳被推出了手術室。

手術很成功,可是他也沒想到,等他出院,迎接他的就是司炎被退學的消息。

看到明明有著過人的才智、卻被楚家逼到隻能做著肮臟又勞累的體力活的司炎,江馳內心的恨意和怒火瞬間蔓延成災。

“……對不起。”他反反複複說著這三個字,連他也不知道在殘忍的事實麵前,這三個字到底有什麼用,可是他也隻會說這句話了:“對不起,司炎,對不起……”

司炎笑著擦了擦額頭的汗:“不要這麼難過,江馳。其實我在打他的時候,我就預料到了結果,但我還是打了,這並不完全是因為你,也算是為我自己出氣,我就是討厭他那副嘴臉。”

“更何況,江馳,咱們倆可是最好的兄弟,我相信你,你那麼厲害,你的未來肯定也很厲害,那時候,我就可以去投奔你啦,到時候你還得拉兄弟一把。”

江馳沙啞地說:“會有那一天的,我保證。”

江馳有錢,可是金錢在權勢麵前起不到半分作用,他固然可以給司炎資助,可是他改不了司炎麵臨的困境,楚家一句話,就可以讓所有公司拒絕他,甚至能讓他連食物都買不了。

司炎之所以還能找到體力工作,不過是楚熙以他自己眼裡羞辱的方式,羞辱這個天真的Alpha而已。

楚熙最喜歡的,就是看彆人像條狗一樣,麵對龐大的楚家,毫無反手之力,隻能活在他的掌控裡,卑微求全。

江馳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才更加憤怒。

他的人生從此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報仇。

他孤身一人,複仇之路艱難險阻,猶如天塹。

更糟糕的是,那群人給他注射的毒劑終究讓他上了癮,每次毒發,他的血肉骨骼裡都像是被萬蟻啃噬,劇烈的疼痛和癢意折磨得他意識都在崩潰邊緣,為了防止自己受不了真的去注射,每次毒發之前,他都會用層層鎖鏈把自己鎖起來,毒效過去後,他渾身也布滿了實在克製不住而劃出來的傷痕。

有一次被楚熙發現,楚熙特意找來讓他上癮的毒劑,大搖大擺坐在他麵前,手裡輕輕搖晃著針筒,“求我,我就把它給你。”

江馳的神智已經不清醒了,眼裡似乎隻能看到那支隨著他的動作上下擺動的針劑。

但仇恨還讓他記得。

他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他的不配合顯然激怒了楚熙,楚熙那天硬生生打斷了椅子,打完,他扔下斷成兩截的椅子,怒火衝天地揪住他的頭發,“我好心好意幫你拿回來的東西,你還不想要?你以為你有拒絕的權利嗎?”

在他快要把毒劑注射給江馳時,江馳忽然像一隻被逼到絕路的野獸,爆發出了超絕的力量,反手把針尖刺進楚熙的手臂。

拴住他的鐵鏈沒有減去他半分氣勢,江馳掐著楚熙的脖子,抵在牆上,“楚熙,你最好能活的久一點。”

你可不要被自己的愚蠢害死了,活久一點,等著我好好報答你。

等他清醒以後,他沒有再留在楚家,而是逃了出去。

他害得楚家唯一的少爺染了癮,楚家不可能放過他。

可他又實在聰明,楚家用儘辦法,也沒能抓到他。

江馳遠離C城,去了異國,改名換姓,靠著Alpha卓越的體能優勢,行走在槍林彈雨中。

他就像一隻隱忍的、潛伏在黑暗裡的野獸,一點一點壯大,即使被人惡狠狠撕下一塊血肉、也要更凶狠地撕咬回去。

他在黑暗的世界裡和彆人互相殘殺,鮮血淋漓。

這裡沒有光明,隻有潮濕腐爛的行屍走肉。

這裡也不是光可以存在的地方,隻有遮天蔽日的、終年黑暗的天空。

他被打輸過、被打傷過、碰到無數次危險、麵臨無數困境,又無數次和死亡擦肩而過。

許多次,他在昏迷中,都似乎感覺到了死神冰冷的刀刃直指著他,但他還是活了下來。

他要活著,哪怕對手是死神,他也要活著。

他在地下吞噬彆人、壯大自己,終於到了可以報仇的時刻。

多年後,他重回C城,先是尋找司炎,而後抓到了時至今日依然仗著楚家耀武揚威的楚熙,用最殘酷的手段折磨了一遍,最後親手一刀一刀割去他的皮肉。

“你不會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大仇得報時,江馳眼底也浮現出幾縷恐怖的猩紅:“我能有這一天,都要感謝你。”

楚熙被割了聲帶,說不出話,他被牢牢綁著,動都動不了,江馳每劃一刀,他就拚命流一次淚。

江馳輕輕“啊”了一聲,玩味道:“原來,你也會哭啊。”

可是流淚不會讓野獸停下摧毀的步伐,悔恨也不能,他親手把一隻野獸逼上絕路,就要親自承受野獸的報複。

江馳前半生都是為了報仇而活,等他報完仇,親手殺了楚熙、摧毀楚家,又報複完當初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一家人,他的生命驟然空了下來。

仇恨支撐他前進,如今沒了仇恨,他忽然找不到前進的理由了。

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沒有意義,無論是繁茂的鮮花、熱鬨的景象、美味的食物,都無法在他心上激起一絲漣漪。

而司炎卻和他相反,他找到了司炎,司炎卻沒有答應他替他處理財務的邀請,隻是接了一個他手裡難得背景清白的小公司,不必再受風吹日曬。

江馳問他為什麼,為什麼放棄唾手可得的權勢和富貴,選擇這麼一個平庸的工作。

司炎的回答很簡單:“因為家裡有人在等我啊,江馳,我不能辜負她,更不能讓她為我擔心。”

“倒是你,江馳,你現在擁有了俗人眼裡渴望的一切,你有什麼感覺?快樂、幸福,還是索然無味?”

江馳沉默,無言以對。

“我能看出來,你並不開心,你也經曆了那麼多,是時候找一點讓自己開心的事做了。”司炎拍拍他的肩膀,看了一眼表,頓時大驚失色:“糟糕,再不回去要遲了,你嫂子一定會罵我的。你晚上有約嗎,要不要跟我回去吃個飯?”

江馳微微搖頭:“不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行,那我先走了。”司炎急匆匆地開車離開,車輛彙入來往不息的車流之中,奔騰向家的方向。

江馳微微眯起眼,久違地看起了C城的風景。

無論多少風雨,C城繁華依舊,晚霞的餘韻徐徐消逝,隨之而來的,是明亮璀璨的萬家燈火。

家?

如果不用力回想,他都想不起來家是什麼感覺了,他受過的傷太多,傷疤一層一層,麻木了感官,也麻木了那些曾經美好的記憶。

司炎的車早就消失在洪流裡,他快樂地、滿懷期待地行走在光輝裡,因為有人在等他。

江馳垂眸,走向了和司炎截然相反的道路,往地下走去。

地下正在開著舞會,人人醉生夢死,仿佛末日狂歡,不斷有人過來想要和他搭訕,又被他周身陰冷的氣場嚇退。

他麵無表情地穿過人群,獵豔的人們用驚喜的眼光看著他,幻想和他**一度,但沒有人能看到,他衣冠楚楚、潔淨禁欲的外表下,藏著一具傷痕累累的骨架。

江馳乘上電梯,到達頂樓,這裡是C城最高的地方。

往下望,那是和他涇渭分明的另一個世界,是吵鬨的、繁瑣的、又讓人眷戀的紅塵。

而他身在最高處,隻能和一室空氣作伴,沒有人敢來忤逆他,自然也沒有人敢和他說話。

窗外忽然傳來沉沉的聲音,他抬起眼,看見一艘巨大的飛船掠入夜幕,徐徐遠去。

他頓了一下,想起來今夜是科學家們竭世界之力創造出的飛船正式航行的時間。

宇宙航行計劃公開時,整個世界都沸騰了,似乎每個人都想親眼見一見宇宙的神奇浩渺,有幾次,江馳還聽到過自己的手下在討論這件事。

人人都開心,人人都有夢。

唯獨江馳沒有。

他擁有了讓人豔羨的一切,他又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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