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胡同裡的人少了一半。
任維東拉著林雲香進院,其他人三三兩兩回家。林雲香見門外沒人,順手把門關上,又從裡麵閂上,以防有人進來他們不知道。
任維東:“中午吃什麼?不想做我出去買點。”
林雲香做鍋巴被油煙熏得不餓:“問周老師和任老師。”
任維東朝堂屋喊:“快十二點了。”
周佩蘭拿著蒲扇出來:“還叫我做給你吃?”
“問你吃什麼。”任維東無奈地瞥她,“我最近挺孝順啊。逮著機會就刺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你從垃——我是你從孤兒院抱來的。”
任依依出來:“爸爸不是。爸爸長得像爺爺。”
任維東:“你長得像誰?”
小丫頭下意識看林雲香,但她知道她不是林雲香生的:“我想像媽媽,可惜隨了爸。”
任維東衝她招招手。
小丫頭沿著廊簷跑去堂屋。
小北拿著小蒲扇跟上去。任維東眉頭微皺,看看他媽又看看小北,“你倆手中的扇子不是買的?”
周佩蘭想說是,低頭一看:“不是。村裡人編的。比你買的好吧?”
任維東拿到手上端詳,竟然是竹編的,不是蒲葵製成的,“比我買的好。這個功夫錢就夠買那一把扇子。”心底忽然有個主意,也不知道可不可行,“我出去一趟。”
周佩蘭忙喊:“等等!”
任維東:“一會就回來。”
“扇子給我!”周佩蘭瞪他。
任維東看看手裡的扇子,恍然大悟。
林雲香不明所以:“他這是怎麼了?”
周佩蘭:“誰知道。彆看他是我生的,其實我沒養過他幾天。我和任老師得上課。等他大點,我倆又去鄉下幾年。回來沒過一年,趕上他考大學。學校離家遠,一個月最多回來一次。再後來就是上班。說實話,他三十三了,在我們身邊的時間總共沒三年。”
任依依出來:“爸爸好可憐啊。”
周佩蘭回頭瞪她:“哪兒哪兒都有你。你就不能跟小北學學?”
“你咋知道小北沒說?小北隻是沒叫你聽見。”任依依出來拉媽媽,“媽媽,爸爸有錢還是媽媽有錢啊?”
林雲香:“先說你想乾嘛。”
“風扇不舒服。”小丫頭抹著黏糊糊的額頭說。
林雲香懂了:“空調涼快可空調外機很響。再說了,現在晚上也不熱。咱家房子漏風,也不好安空調。明年你和爺爺奶奶去鄉下待一個月,我叫人把門窗換一下再安空調。”
“這麼麻煩嗎?”
林雲香:“咱家是老房子。要是樓房,買來就能安。”
小丫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林雲香。
林雲香:“我和爸爸是有錢買樓房。可樓房沒有這麼大院子,你彆想吃過飯一抹嘴就往外跑,出門是樓梯。最大的樓房隻有咱家三四間屋子那麼大。廚房放不下餐桌,客廳隻有堂屋一半大。”
任依依找爺爺奶奶。
這條胡同裡任家的房子算是最大的。好些人家十來口人住七八間房子,還包括廚房客廳和衛生間。所以能拿出點錢的人都會買套房,以防孫子孫女出生沒地兒住。
任老同誌跟街坊看過樓房,沒自由:“跟鴿子籠差不多。”
林雲香聞言哭笑不得,樓房要像鴿子籠,那大雜院還不成了牲口圈。
“那麼小啊?”任依依驚呼。
林雲香:“比喻。”
條幾上的鐘突然響了。
林雲香看去,十二點:“小北,依依,吃啥?”
“涼菜。”任依依說。
小北接道:“涼麵。”
早上任維東帶倆孩子買早餐的時候,老兩口也沒閒著,去附近菜市場買一點菜、肉以及濕麵條。
林雲香當自己沒問,煮一鍋熱湯肉絲麵。
任依依戳著麵條抱怨:“要燙死我啊。”
任維東:“你可以不吃。”
“爸爸不是出去了嗎?沒人請你吃飯啊?”小丫頭一臉好奇,任維東去聽出她話裡的嘲諷,“去年的衣服和鞋還穿得上嗎?”
一年竄了半個頭,那必須穿不上。
小丫頭閉嘴,好好吃飯。
林雲香以前就不愛問李有良在外忙什麼,所以也沒問任維東著急忙慌跑出去做什麼。任維東卻想告訴她。
兩人回臥室睡午覺的時候,任維東把他的全部計劃告訴林雲香。
林雲香詫異,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做好事會上癮嗎?”
任維東:“過些年小北和依依考上大學,無論做什麼都能養活自己,我還有錢的話可以試試。但現在不可能。”
“你怎麼跟他們說?”
任維東打算好了,過兩天去小張村,就說他發小的父母以及他舅舅舅媽姑姑叔叔嬸嬸喜歡竹編製品,城裡不多,樣式單一,所以他來村裡看看。
任維東飯前匆匆出去就是給村裡人發電報問竹編手藝人多不多。
來的路上任維東算過,每樣十個,買一百個也不夠分。
“先看看村裡竹子多不多。”任維東仔細想想,“我好像沒看到竹林。”
林雲香:“在後山吧。這東西能賺錢嗎?”
“量少肯定不賺錢。一次走一集裝箱,一個淨賺一兩分也夠我發工資了。”做貿易的越來越多,頭一個吃螃蟹的任老板也不敢嫌蚊子肉少,“發展中國家人民可能買不起,發達國家可能不稀罕。我得想想賣給誰。正好過些日子帶去商品交易會。”
無論最後成不成,林雲香都忍不住說:“難怪你比李有良賺錢。”
“拿他跟我比?”任維東很不高興。
林雲香:“做貿易的人我就認識你和他。”
“改天,還改天乾嘛。明兒跟我去公司。”
林雲香忙說:“我隻是隨口一說。”
“我不是。這麼說定了。”任維東不等她反駁,抬手蓋上她的眼睛,“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