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古廟, 卻隱藏在風水最佳的龍穴附近。
巨大的石拱門外緣雕刻著繁雜的圖騰,巨龍盤踞於祥雲之上,蜿蜒的身軀半隱半現。
兩隻巨龍雙目怒睜, 雙龍口吐白霧,五爪高舉, 殘酷狂傲的凶獸現在卻匍匐半跪, 虔誠地托舉著一輪圓月。
在圓月之中, 是一個模模糊糊的女人身影。
飄逸的絲帶環繞在上半身, 因為是雕刻在大理石上的緣故, 五官並沒有清晰地辨認出來。
站在門口端詳了一會兒, 百裡辛這才走了進去。
那一刻,一座巨大的空間出現在了百裡辛的麵前。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的高度足足有十米高。
麵前的地麵是四四方方的形狀, 而牆壁從地板向上延伸,漸漸聚攏成了一個圓形。
頭頂的石頭應該是用夜明珠做的, 遠遠看去, 頭頂的天花板仿佛是一輪巨大的圓月。
淡綠色的“月光”從頭頂灑下, 照亮了這整片空間。
天圓地方。
月亮,月光。
月仙大人。
一切都串起來了。
這片巨大的地方, 四角分彆擺放著一座肩膀上飄著飄帶的女子石像。
四個石像微微傾斜,目光正對著對角線上的另一個女子石像。
地上的地板也很有講究, 每一個都看起來十分厚重, 每一塊地板上麵都雕琢著複雜的圖騰花紋。
除此之外,這個房間很空。
除了四座仙女石像,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百裡辛走進裡麵, 步伐緩慢地圍繞著大殿轉了一圈後回到了最開始的拱門前。
好像也沒有什麼暗門和地道之類的存在。
他再次抬頭看向頭頂的月光。
難道這個房間, 供奉是頭頂的月亮嗎?
月仙大人, 是這四個角的仙女嗎?
將月光關在棺材之中,再用三根水柱噴泉不斷祭拜。
這就是對月仙大人的侍奉嗎?
百裡辛的目光緩緩從頭頂月亮下移,來到了空曠的地麵處。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裡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
太空曠了。
與其說仙女石像是在隔空望著對角線的石像,倒不如說它們的目光其實都在看這座大殿的中心。
百裡辛思忖兩秒,抬腳朝著仙女石像的目光對角線的交叉點走去。
就在他剛走兩步的時候,百裡辛停住了腳步。
地麵上,細小的砂礫歡快地跳動了起來,地麵發出輕微的顫抖。
百裡辛低頭看向地麵,隔著鞋子,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來自地底下麵的顛簸感。
耳邊傳來哢嚓哢嚓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如雨後春筍一般,正慢慢地從地底深處鑽出來。
“哢嚓”
“哢嚓”
兩秒後,顛簸感非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愈發劇烈。
而“哢嚓”的聲音,也從腳下蔓延到了周圍。
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百裡辛現在似乎是置身在環繞音的演唱會現場。
百裡辛抬頭看向牆壁,再沒有察覺的時候,那四座仙女石像的視線已經全部看向了自己。
牆壁開始發生扭曲,地麵越發劇烈地顛簸起來。
百裡辛眨了一下眼睛。
四座仙女石像再次發生了變化。
它們離開了角落,朝著百裡辛的方向靠近。
它們有的舉起了自己修長的手臂,露出了藏在裡麵的尖銳指甲。
有的改變了嫵媚的臉龐,露出了犬齒一樣的獠牙。
百裡辛盯著它們,深吸一口氣,緩緩向後撤了一腳。
腳下不出意外地發出了一絲聲音。
四座仙女石像同時轉動了自己的腦袋,用空洞大理石眼睛死死盯著自己。
百裡辛望著仙女石像,仙女石像也在凝視著百裡辛。
“轟隆隆!”
一陣劇烈的搖晃忽然從地底下襲來,下一刻,地麵搖晃,無數泥土從裡麵鑽了出來。
它們如同海浪一般裹挾著四座仙女石像,鋪天蓋地朝著百裡辛撲去。
百裡辛遺憾地看了一眼房間的中心,轉身開始朝著樓梯口狂奔。
泥土造成的海浪不斷衝破地板和水泥,絲毫沒有放過百裡辛的意思。
激烈的大地震顫中,還夾雜著仙女石像艱澀恐怖的嘶吼聲。
不過眨眼工夫,百裡辛已經跑到了寬廣的走廊中。那些原本應該是死物的石像全部僵硬地扭動著關節,一個個抓著魂龕的牆壁鑽出來,紛紛阻擋百裡辛的去路。
身後,仙女石像還在嘶吼。
——留下來。
——留下來。
——留下來陪我們!
百裡辛從背包中快速取出銀白鐮刀,刀刃向前,劃向那些石像。
“嘭”地一聲巨響,刀刃和石像接觸的地方激起一片火花,百裡辛隻覺得虎口被震得發麻,可眼前的石像卻連一絲傷痕都沒有。
百裡辛眉頭倏然皺緊。
這個鐮刀可是連副本boss都可以輕易割斷的神器,竟然切不斷這些石像。
這個地下宮殿到底是什麼鬼?
這些石像又是些什麼東西?
眼看著就要被石像抓到,他靈活地一個彎腰,如同一道流星從石像中間的空隙穿過,緊接著鐮刀抵在地麵上用力一躍,百裡辛在半空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從石像的上方輕鬆越過。
然而他並沒有喘息的時間,躲過兩個石像,前麵還有近百個石像在等著他。
身後泥土海浪緊咬著他不放,泥土海浪遇到石像,再次將石像也裹挾在了其中。
前後猛虎,後有追兵。
眼看著前後夾擊就要到達自己的跟前時,百裡辛心一橫,從背包中取出了一個道具。
前麵攔路的石像和身後的泥土海浪對撞的瞬間,百裡辛忽然憑空消失了。
“轟隆”一聲巨響,石像如同一個個保齡球中的球瓶,被撞得倒了一片。
——人呢?
——人呢?
——怎麼不見了?
石像發瘋地向兩邊一聲聲地發出憤怒的質問,然而,無人回應。
在它們看不到的角落裡,一個看不見的身影悄無聲息地緩緩移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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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
【媽呀,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嚇死我了,還好辛神最後用了隱身道具。】
【所以這些石像眼瞎。】
【這些石像太可怕了吧?鐮刀竟然拿它們沒有辦法,這可是辛神宰了好幾次boss的鐮刀啊。】
【這個副本好難,看來是沒有辦法直接靠蠻力解決了。】
【辛神加油,相信辛神。他是奇跡,他一定可以的。】
【沒錯,他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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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小石子動了一下。
所有的石像瞬間齊刷刷看了過去。
百裡辛原地消失,這些石像卻沒有回去的意思,它們獵人一般在狹窄的走廊上來回巡邏,不肯離開。
但凡是一點不合理的聲響,都會引起它們的注意。
百裡辛雖然隱身了,但因為這個原因也沒法移動得太快。
隱身隻有五分鐘的時間,他走了三分鐘,才隻通過了一半的路程。
因為石像是來回巡邏的,他不得不一邊輕手輕腳地走,一邊左右移動來避開石像。
鐮刀在百裡辛的手裡無聲地戰栗著,好像是在哭泣。
竟然砍不動,嗚嗚。
百裡辛輕輕撫摸著鐮刀冰冷的刀刃,安撫著鐮刀受傷的心靈,默默將鐮刀收進了背包中,又從背包裡麵取出了匕首防身。
他抬頭朝著遠處看了一眼,隱約間,他已經能夠看到出口了。
這時,身邊的石像發出“卡啦卡啦”的聲響,竟然開始交流了起來。
——真的消失了嗎?
——不可能,沒人可以從神塚離開。
——神?我們現在還算神嗎?我們隻是一具具不被憶起的石像。
——不,起碼我們還活著。
——是主人救了我們。
——是啊,是主人救了我們。主人救了我們,也囚禁了我們。一直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彆?不被遺忘會消失,可我現在早就被遺忘了。我死了,可我還活著。那我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你是個活死人。
——我們不是人,我們是活死神。
——桀桀桀桀,神?諷刺,一個被囚禁的神?
——嘎嘎嘎,嘎嘎嘎。
——嘻嘻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哈哈。
其中某個石像的話似乎是挑起了石像的笑點,笑聲被傳染一般從石像們的口中爆發。
它們大笑著,身體上的碎石和粉塵從身上簌簌落下,紛紛滾到了地上,有些落到了百裡辛的腳下。
石頭被“看不見”的牆擋了一下,違和地停下了。
一瞬間,所有石像的笑聲戛然而止,目光同時落到了那塊不合理的石頭上。
——那裡,有東西。
——看不見的東西。
——不是東西,是小飛蟲。
——嘎嘎嘎,找到了,找到你了,桀桀桀。
石像們不斷發出恐怖的聲音,爭先恐後地朝著百裡辛的方向撲去!
看不見的地下,不斷有碎石頭被踩碎。
石頭踩碎的速度極快,就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影在奪命狂奔。
石像們追逐著破碎的石塊,絲毫沒有放過的意思。
眼看著身後的石像越來越多、越來越近,S419M在腦門裡瘋狂大叫:【救命啊,老天爺、佛祖啊、神啊、上帝啊,祖宗啊,誰來救救我們啊!宿主大人,你跑快點,這他奶奶的簡直是巨人的進擊啊看,我不要體驗這個。】
逃生係統:【好刺激,好爽啊!】
百裡辛:【……】
誰能把這一對活寶收了?
五分鐘隱身時間到的時候,百裡辛已經看到了樓梯口。
而他身體顯形的一瞬間,石像們就像嗅到了獵物的鬣狗,動作再一次加快。
直播間的觀眾們屏住呼吸,默默為百裡辛祈禱著。
現在的他們,除了祈禱,什麼都做不到。
他們隻能隔著屏幕,眼睜睜看著事情的發生。小小的顯示屏,讓畫麵變得似乎不那麼真實,可所有人都知道,在他們無法觸及到的某個副本角落,有人正在為了活命用儘全力地被飛奔著。
他們也知道,這絕不僅僅隻是一個人。
還有成千上萬個人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努力對抗著驚悚副本的壓力。
快跑!!!
活下去!!!
不要出事!!!
玩家們屏息凝神,眼看著身後石像伸出嶙峋大手,黑色的石頭手指就要碰到百裡辛時,一隻蒼勁有力的手臂驟然從漆黑的走廊中伸出。
手臂穩穩抓住了百裡辛的手,一個用力,就將百裡辛扯進了漆黑的走廊中。
身後的石像忽然停下了腳步。
它們咆哮著,發出憤怒的嘶吼,可它們麵前似乎有一堵看不到的牆,將它們牢牢困在了長廊之中。
“沒事吧?”
磁性低炮音在耳邊輕輕響起,百裡辛泛紅的臉上喘著粗氣看過去,當看到熟悉麵孔之時,他一直緊繃的神經才徹底放鬆,“還好有你,多謝,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男人盯著青年酡紅微喘的臉頰,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開一合,在睜開時,漆黑的眼睛又那麼一瞬間似乎變成了一條金色的豎線。
百裡辛還沒來得及捕捉到這個眼神,眼睛再次闔上,睜開眼睛時又恢複成了漆黑的眼眸。
黑暗中,男人呼吸有些粗重,他扶起百裡辛,“我在你手機上安了定位,發現你在的地方不太對勁,就趕過來了,還能走嗎?”
“我說我不能走的話,你還能背我不成?”危機解除,百裡辛也有心情開了個玩笑。
“背是不能背。”男人的臉龐在黑暗中看起來格外深邃,那雙眼睛也幽深得像兩個深淵。
百裡辛忽然覺得天地旋轉了一下,下一秒他的腳就離開了地麵,“不過抱還是可以的。”
“我們先離開這裡。”男人說著,意味深長地朝著身後的那條長廊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下來的時候百裡辛覺得是在一瞬間,可沒想到往上走到的時候男人硬是走了將近十分鐘還沒到一樓。
那些剛才在樓梯上追趕自己的怪物全都躲藏了起來,隻有幾個大著膽子從角落裡探出頭警惕地看著兩人。
更準確地說,應該是看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