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 你真的願意幫俺們還錢嗎？你為什麼肯幫我們啊，那可是天價啊。”
那對夫妻重重跪在百裡辛的麵前，兩人都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情, 女人哭的聲音很大，相比之下男人表情相對隱忍一些, 隻是眼睛裡麵的傷痛並不比女人少。
兩人看著百裡辛的目光就像溺水的人拚命地抓住了救命稻草。此刻在他們眼中, 麵前的青年已經不僅僅隻是一個人, 而是他們的救世主。
男人哽咽著, 問出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校門口陸陸續續有學生經過。
百裡辛：“你們跟我來, 這個地方人太多了, 說話不方便。”
“哎，好的好的。”夫妻倆手足無措地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站起來，兩個人加起來差不多都快有一百歲了, 現在卻像做錯了事情的兩個小孩，怯生生地跟在百裡辛的身後走進旁邊人煙稀少的小公園裡。
道士跟在後麵, 見此情景隻是無奈搖頭, 低聲說了一句“天地不仁, 以萬物為芻狗”後跟著走了過去。
周圍茂密的枝丫垂落下來，清晨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 斑駁的光點灑在地麵上，明暗呼應。
直到走到幾個長椅前, 百裡辛才停下了腳步。
“那些人口中所說的‘驚喜照片’, 我大概能猜到是關於什麼的，他們給你們看過嗎？”百裡辛俯視著這兩位被生活壓彎了脊背的夫妻，聲音放緩了些。
兩個人對視一眼, 女人語氣卑微地開口：“給, 給我們看過。”
一句話似乎用儘了她的全部力氣, 說完這句話，她捂著鼻子就開始哭起來。
“這個孩子從小就懂事，也從來不會讓我們擔心。早知道他在外麵上大學會這樣，我們當時就不應該讓他出來，安安心心待在村裡，這會兒都能娶妻生子了，嗚嗚嗚嗚。”
“彆說了，”男人抓著女人的手拽了拽，“讓他在村裡待著，再讓他和我們一樣就這麼過一輩子嗎？他出來沒有錯，錯在他認識了不該認識的人，害了他自己。都怪我們，沒上過什麼學，也不懂怎麼跟孩子交流，孩子雖然懂事，但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遇到什麼困難從來不跟家裡講。都怪我們沒本事，沒辦法在後邊幫襯這個孩子，才讓他走上了不歸路，哎，怨不得彆人，要怪還是怪他自己啊。”
“認識了不該認識的人？”百裡辛手示意他們坐下，自己則是坐在了他們對麵的長椅上，“什麼人，你們知道嗎？”
“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這個人是誰，”男人歎了口氣：“我有一次聽他提起來過，說那個人是他女神，而且還是很多人的夢中女神，是個地位很高的人。我一直以為口中說的‘女神’是他的女朋友，人家女朋友已經那麼優秀了，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啊。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那種名人認識的圈子是我們這種人能夠擠進去的嗎？”
百裡辛：“是個地位很高的名人？那你說說看，這個人是誰？不說出來你怎麼知道我信不信？知道這個人叫什麼嗎？有她的照片嗎？”
男人唉聲歎氣地搖頭，“隻知道是個電影明星，經常在電視看到她。但你這麼一問，我們這老百姓的，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起她叫什麼。”
“我知道！”女人焦急地看過來，“洛媚，是洛媚！”
道士“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洛媚？影後洛媚？你說你兒子認識的女神是洛媚？假的吧？”
“我一個不怎麼看影視作品的都知道洛媚是誰，那可是拿過大滿貫、還在國際上提名過的電影明星啊，她想認識彆人什麼人沒見過，怎麼會跟你們還沒走出社會的兒子拍拖？該不會是你們兒子忽悠你們的吧？”
“看吧，我就說你們不信。”男人小心翼翼收起期望的眼神，兩人被道士這麼一吼，紛紛瑟縮了一下肩膀，顯得十分無措，“我們起初也不信，說他是不是做了夢沒睡醒，出現幻想了。”
“但他給我們看過照片，是他和那個女影後的合影，我們這才相信的。”
道士是有些尷尬地坐下，語氣還是不太相信：“可是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就算是在照片也不一定是真的，可能p圖。現在視頻都可以ai換臉，更何況是照片了。”
聽不懂的名詞傳進耳朵裡，一對夫妻更加束手束腳了。
他們感到很無助。
是啊，沒人會相信他們。
一個是農村出身的平凡大學生，一個是站在枝頭高高在上的影後鳳凰。
怎麼可能有交集？
影後放著大把的小鮮肉和男明星不交往，偏偏和一個連“社會”兩個字都不認識的學生拍拖。
彆說外人不信，說出來就連他們都不信。
可事實就是如此啊，為什麼大家都不信？
就因為一個是掌握了話語權的公眾人物，一個是毫無存在感的普通人嗎？
一種無法表達出來的無力感像蠶繭一般將兩人狠狠包裹住，越纏越緊，緊到讓他們窒息。
他們想要求救、想要證明點什麼，可人微言輕，在巨大的資本麵前，他們什麼都不能做。
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一個平淡的聲音緩緩傳入他們耳中：“我相信你們。”
聲音很輕，可卻像一道鋒利的冷刃，劃開了纏繞著他們的無形蠶繭。
兩人驚詫地看過去，就見青年雙腿交疊，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後背筆直地坐著，用一雙平靜且信任的目光看著他們。
男人聲音很激動：“你真的相信我們？真的相信我們說的嗎？！不是在安慰我們？就連警察都不相信我們說的，以為我們是患了妄想症。你真的願意相信我們的話嗎？”
“是的，我相信。”青年的聲音好像透著一股魔力，他語氣淡淡的，沒有激情澎湃在裡麵，也沒有刻意加重語氣，可他的話語裡就是充滿了一種難以解釋的力量感，讓兩個孤立無援、身處孤井之底的人看到了久違的光。
他不是和其他人一樣可憐他們、敷衍他們，也不是像有些人一樣嘲笑、鄙夷他們，他是真的相信了他們。
那一瞬間，兩人仿佛找到了什麼宣泄口，互相抱著痛哭起來，哭得像三歲的孩子一樣。
百裡辛的手機短信音響了一下，他打開翻看，發現是沈莫發來的消息。
——司機已經到學校門口了，你出來就能看到。
白如玉的修長手指輕輕敲擊屏幕：[稍等，我這裡還有點事情。]
沈莫：[不急，忙完出來就行。]
暗滅手機，百裡辛坐在涼爽的小公園中，靜靜等待著夫妻倆宣泄心中的情緒。
等到兩人努力止住了哭聲，他才會從椅子上站起來：“你們今天就回家，相信我，從今天開始，這些人不會再找你們麻煩。你們兒子的欠債也不用管了，你們現在才四十來歲，現在科技醫療還有生活水平很發達，你們活個□□十歲不是問題。”
“誰也不想遭遇生活的苦難，但我們要有抵禦苦難的覺悟。這樣災難即便到來，也不會手足無措。現在最難得時候已經過去了，扛過去了，你們就是涅槃的鳳凰。”
“孩子是你們的延續和希望，但孩子不是你們的全部。當你們把自己的喜怒哀樂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時，隨之而來的就是被動和患得患失。”
“可能我現在說的話對你們來說並不好消化，如果聽不懂也沒關係，總而言之，你兒子的欠債到此結束了。回去吧，過好你們自己的往後餘生。”
夫妻倆還有些不敢相信，男人不敢置信地看向百裡辛：“你想問我們的，就隻有這幾個問題？”
百裡辛：“你還有其他事情想要告訴我的嗎？”
“沒有了沒有了，”男人慌亂地擺擺手，卑微地開口，“那個，我兒子的照片……”
百裡辛：“會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你們留個電話吧，事情結束後我會通知你們。”
夫妻倆相視一眼，最後丈夫點了點頭：“好，我信你。”
很奇怪，麵前的這個青年很年輕，可給他們的感覺卻又異常穩重，讓他們下意識想要相信他。
小心翼翼留下自己的電話，眼看著百裡辛準備離開，女人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小兄弟，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百裡辛，再見。”
目送著兩人離開，夫妻倆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再次重重坐在了椅子上。
女人靠在男人身上，“我們真是遇到好人了，你說他真的會幫小平還錢嗎？他該不會是騙子，騙我們的吧？”
男人也不太確定，“不知道，但我們現在身上什麼都沒有，我們有什麼可騙的？”
女人：“對對對，你說得對，我們大概真的遇上好人了。他叫百裡辛是吧，哎呀，也忘了問問是哪三個字，我回家好給他設一個長生牌啊。”
男人：“那我等下發短信問問。”
女人：“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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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
【——小兄弟，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好人。】
【救命，有畫麵感了。】
【看夫妻倆也挺窮的，辛神也用不到這個世界的錢，怎麼不給他們點？】
【？？？你沒事吧？】
【辛神的智慧就在於，他深知人性的善與惡、俗和庸。他們現在最缺的不是錢，而是穩定的生活狀。而且現在他們看起來是很可憐，可一旦天降橫財，會不會萌生出不好的想法？這些都是未知的，幫他們解決掉陳平留下的爛攤子既幫助了他們，也沒有讓他們不勞而獲，應該是最優解了，其實辛神可以什麼都不做的。】
【瞧你這話說得，什麼都不做怎麼能得到洛媚這條線？】
【所以說，善良的人運氣總不會太差。我看直播間的時候，其他玩家陸陸續續都來過X大學，這橫幅也扯了好幾天了，沒一個玩家幫忙。】
【大家都忙著解密，誰有閒工夫管這些npc的事情，你也太道德綁架了。】
【臥槽兄弟，我隻是說了事實，你他媽彆給我亂扣帽子，我什麼時候道德綁架了，你沒事吧？】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怎麼自己人還吵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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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辛走出學校大門正對的小路，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邊的熟悉黑色轎車。
司機也看到了百裡辛，趕緊搖下玻璃朝著百裡辛打了個招呼，“辛先生，這兒呢，快上來。咦，兩個人？這個是誰啊。”
“我朋友。”，百裡辛走到車邊看向道士：“你去哪兒，道長？”
道士：“你們接下來去哪兒？”
百裡辛報了個地址。
道士：“正好順路，你捎我一程唄，我省個打車錢。”
司機：“上來上來，趕緊上來，都上來。”
車開起來沒多久，就停在了一家早餐店前，司機回過頭解釋道：“那位說你沒吃早餐，給你在這裡定了位置，你和這位朋友上去吃點再走吧，要不然那位該心疼了。”
道士聞言打趣道：“嘖嘖，百裡辛，看不出來啊，你還是彆人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小情人。難怪你有錢幫陳平父母還那二十萬，原來有小姐姐寵著。”
百裡辛笑容輕鬆：“畢竟富婆還是挺喜歡我這款的，特彆是沈姐姐，很吃我這一套。”
司機表情驚恐。
沈……沈姐姐？
這是能說的嗎？
他們吃飯的地方距離X大學不遠，三樓的靠窗外置看出去，剛好看到了水柱升起，朝著圖書館“上香”。
等到服務員走遠，道士這才壓低聲音問道：“你昨天到底去什麼地方了？我真的等了你一晚上，兄弟我夠義氣吧？”
百裡辛慢條斯理地喝下一口粥，將昨晚看到的事情娓娓道來。不過他隻是提到了那些石像和拱門後發現的東西，並沒有提自己的猜測和沈莫的存在。
道士聽後身臨其境，臉上一陣後怕：“那你後來是怎麼離開的？”
百裡辛：“最後關頭跑上了樓梯，那些石像好像不能從走廊上離開，就眼睜睜看我離開了。”
道士心不在焉地灌了一口湯，滾燙的液體從食道滑過，燙得他瞬間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燙燙燙，燙死我了，好燙啊。”
給道士送了一杯冰水，等待道士緩過勁兒來的時間裡，百裡辛打開手機開始搜索關於洛媚的新聞。
洛媚，今年33歲，20歲才出道，開始是以歌手的身份和大眾見麵的。
兩年後轉行當了演員，拍攝了第一部電影就火遍全國，一舉成名。
之後她的人生就像開了掛一樣，各種獎項拿到手軟，短短幾年就成為了演員裡的NO.1。
現在能夠查到了洛媚照片基本都是現在的照片，她早年出道的照片百裡辛找了很久，才在一個小論壇裡找到。
早年是歌手的時候，她眼中還沒有現在的自信和霸氣。
皮膚焦黃、眼神躲閃，臉上沒什麼自信，長得並不難看，但和絕美也不怎麼搭邊。
同樣的一張臉，幾年後的眼睛裡充滿了自信，臉上寫滿了野心勃勃。明明是同一張臉，卻說不出的好看和魅惑。
S419M評價道：【難怪人們常說娛樂圈就是個大染缸，紅氣養人。要不是前後兩張臉細節都沒怎麼變，我都以為這兩個不是同一個人。短短幾年的工夫，醜小鴨徹底變成了白天鵝。】
百裡辛：【……】
他手指翻動的速度很快，道士休息的幾分鐘裡，他基本對洛媚有了一些了解。
網絡上洛媚以前的照片幾乎沒有，洛媚本人也很不願意提及以前的事情，對往事從來都是閉口不談。
關於洛媚的家庭，在某些小論壇裡也提到過。
洛媚的家庭是單親家庭，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一直跟著父親生活。
不過洛媚對她的家人保護得很好，網絡上也就隻有這麼一點文字訊息。
百裡辛順著論壇消息往下翻，終於在一張很模糊的照片中隱隱約約看到了洛媚家人的照片。
雖然拍到了，但照片很模糊，再加上天黑，根本看不清楚。
S419M：【咦，這個男的。】
百裡辛：【能修複照片嗎？】
S419M：【宿主大人，我試試，請等一下。】
【叮！照片修複成功，宿主大人，您看這個男人。】
在百裡辛腦海中的大屏幕上，一張巨大清晰的人像出現在了上麵。
看清男人臉的瞬間，百裡辛臉上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倒是逃生係統，叫了一聲：【啊，這個老頭，不就是那天金海高級公寓裡，娃娃臉玩家乾保姆的那一家嗎？！】
【他是洛媚的父親？可他們家還有一個那麼大的娃娃啊。我記得那個老頭說過，這是他外孫。那個弱智該不會是洛媚的兒子吧？！那個弱智怎麼看都有二十歲了，洛媚才33歲，洛媚總不能在13歲就生孩子了吧，這對不上啊。】
S419M：【洛媚在金海高級公寓有住處，陳平也在金海高級公寓租了房子。這應該不是巧合，洛媚很有可能的確和陳平有關係，如果陳平的死和洛媚有關係，那洛媚也很有可能和任務有關。那娃娃臉的失蹤或者是死亡，就很有可能不是那麼簡單了。】
百裡辛：【我們去見一見這個洛媚。】
S419M：【怎麼見？她可是名人，會見我們嗎？】
百裡辛眼神微閃，從背包裡掏出了老式翻蓋手機，【彆忘了，我們還有這個。】
S419M：【你懷疑一直給這個手機發信息的那個神秘人就是洛媚？有什麼證據？】
百裡辛：【沒什麼證據，試試就知道了，反正不要錢。】
說著，百裡辛在手機上快速輸入了一段文字：我能見你嗎？
短信發送過去後，百裡辛沒再管它，再次把手機扔進了落灰的包裹裡。
對麵的道士已經緩過勁兒來了，他漲紅著臉扇著自己被燙紅的舌頭，大著舌頭道：“這裡的湯可真是熱情。”
“哎，被燙了一下，正事兒都忘了說了。我聽我師父說過，很早很早之前，地麵上是有很多古神的。”
“人們供奉它們，祭拜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