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感覺，剛才的聲音，似乎並不是出自老人的腳步聲。
老人的腿腳不方便，腳步聲會一高一低，但剛才他聽到的腳步聲沉重而清脆，更像是成年人的腳步聲。
………………
次日，百裡辛是被毛茸茸癢醒的。
他睜開眼睛，入目的就是一對毛茸茸的耳朵。
結實的腦袋縮在自己的肩窩，那對耳朵時不時一跳一跳的，好像在和百裡辛招手。
——快來啊，摸摸我。
——趕緊摸我。
百裡辛剛睡醒腦袋有些不清醒，直接兩隻手就抓了上去。
下一秒，狼崽子瞬間睜開了一雙金燦燦的眼睛。
十幾分鐘後，在啞女三番兩次的敲門後，百裡辛才和弟弟獸耳出了屋門。
獸耳一臉的好心情，身後隱形的尾巴搖到飛起。
反觀走到前麵的百裡辛，臉頰酡紅，一副喝了假酒的樣子。
直播間。
嘖嘖嘖，這可是大早上哦。精力已經開始這麼旺盛了嗎？
和大佬比旺盛，估計太陽耀斑都得輸。
哈哈哈，笑死，這可真是欲和太陽肩並肩。
《一日之計在於晨》
？？？我漸漸失去了文學鑒賞能力。
不，明明是我們的文學素養又升華了。
百裡辛和獸耳剛坐到飯桌上，女主人就開始給他們盛米飯。
接過米飯百裡辛在飯桌上掃了一眼，男主人已經開始大快朵頤起來，而餐桌上，少了一人。
“哥哥呢？”
男人吃飯的動作微微一停，不過也隻是停了一秒，就又開始繼續吃飯。
啞女本來正在盛米飯，聽到這話瞬間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她“咿咿呀呀”了幾聲，委屈地看著身邊的男人。
百裡辛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哥哥不見了嗎？”他皺著眉看向女人。
最後卻是身邊的老人回答了他，“我們知道山鬼偷孩子，為了擔心孩子被偷，所以每天都是大人摟著孩子睡覺。但你看看他們，兩個小孩都看不住。早上一睜開眼哥哥就不見，不用想，肯定是被山鬼偷走了。”
百裡辛“可能隻是孩子調皮，出去玩了呢？早晨也沒出去找找嗎？”
老人“不用找，這種事情我們經曆了很多次。其他人家也是這樣，晚上睡覺得時候還好好的，白天一起來孩子就不見了。次數多了我們也就知道了，孩子是被山鬼抓走了。”
“找什麼找，”男人囫圇吞棗地扒了兩口飯，“肯定是哥哥最近做了壞孩子做的事情，才會被山鬼盯上了，這樣的孩子就算養大了也是禍害，反正我媳婦還年輕，我們再生就是了。”
老太婆低頭吃著碗裡的麵條，啞女乖順地低著頭給弟弟喂吃的。他們對這一切都已經習以為常。
百裡辛“昨天我聽到了腳步聲，有沒有可能那是孩子被偷的時候？你昨天半夜不是被我們吵醒了嗎？那時候孩子還在嗎？”
男人“我不知道，我當時太困了，讓你們彆說話之後我就翻了個身繼續睡覺了。”
“這已經不是你們第一次丟孩子了嗎？”百裡辛在三個大人的臉上來回掃了一眼，目光最終落到了對麵的啞婦身上。
啞婦感受到百裡辛的視線，紅著眼眶抬起頭，“咿咿呀呀”點了點頭。
百裡辛“我方便問一下，這是你們丟的第幾個孩子了嗎？”
啞婦看了看老人，又瞅了瞅身邊的男人，最後顫顫巍巍伸出手指，比劃了一個3的手勢。
已經是丟的第三個孩子。
弟弟才隻有兩歲大小，對發生的一切好像還不知道，他茫然地看著碗裡比平時多的飯菜，用小小的胖胖手掌拍著平時哥哥坐的位置，奶聲奶氣開口“哥哥，哥哥。”
啞婦似乎有些接受不了，終於放下手中的碗筷，獨自走到一間裡屋裡去了。
男人吃完碗裡的飯才放下碗筷，他看著女人的位置一眼，隨口道“之前丟的那兩次，一個3歲，一個4歲。這次這個好不容易養到了五歲，我們以為能養大了，沒想到竟然又丟了。”
說完，他忽然扭頭，用一張麵無表情的臉看向百裡辛“你想知道他做了什麼壞事嗎？”
百裡辛愣了一下“什麼壞事？”
男人冷漠開口“他吃太多的糖，不僅吃糖，還跟你要糖吃。這種不禮貌的行為隻有壞孩子才會做。如果不是你拿著糖果誘惑了他，他根本不會變化，你才是導致我兒子丟的罪魁禍首。”
百裡辛“……”
男人漆黑的眼睛盯著百裡辛看了三四秒，接著他麵無表情的臉忽然一變，下一秒就變得熱情無比，“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早就習慣了。就算沒有你，將來也會有阿三阿四來讓他變壞。他能變壞，隻能說明他骨子裡的基因就是壞的。一個蘋果，如果發現長了蟲子，那蘋果裡麵也早就爛掉了。”
“爛蘋果，就要早點扔了，要不然長在樹上也是吸收大樹的營養。隻有好蘋果，才能長在樹上吸收營養茁壯成長。你說是吧，”男人忽然視線一轉，目光落到了弟弟身上，“弟弟？”
小男孩根本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麼，隻是茫然地點著頭。
男人見狀哈哈一笑，將小男孩抱在自己的懷裡，“弟弟，你要乖，要聽話哦，你可不能當那隻爛蘋果，好不好？如果變成爛蘋果，就會像哥哥一樣，永遠都回不來了。”
小男孩根本聽不懂什麼爛蘋果，但他聽懂了一句話，他哼哼唧唧在男人懷了伸著四肢，“哥哥，回不來，哥哥，哥哥。”
“是啊，哥哥回不來了，”男人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弟弟以後再也見不到哥哥了。所以從今天起，你就是哥哥了，等小寶寶從你媽媽的肚子裡爬出來，你就要當一個好哥哥哦。”
小男孩終於聽明白了，聽到哥哥再也回不來了，小男孩“哇”的一聲哭紅了眼。
男人本來還在哄得高興，小男孩一哭他臉上頓時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趕緊把孩子放在一邊看向裡麵“喂，你還在裡麵乾什麼，兒子都哭了也不管管？丟的是兒子不是你，你還沒死就趕緊出來哄孩子！”
急促的腳步聲從屋子裡麵傳來，啞婦急匆匆從屋子裡麵衝出來，將孩子抱在懷裡安撫著。
“你說得不太對，”就在男人準備繼續吃飯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緩緩開口，“你說孩子丟了是因為我，怪我是嗎？但我想告訴你，在我看來，孩子跟我要糖的時候，我並沒有感覺到反感，也從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小孩子天然地會對喜歡的食物產生好奇心和占有欲，這是正常的。”
“而且他是在回答了我的問題後我才給的糖果，他沒有偷，沒有搶，你為什麼要給他扣上一個壞孩子的帽子？”
“真要說犯錯，錯誤應該是在偷孩子的人身上，也在你的身上。昨晚我發現有聲音出來查看，就連我都聽到的聲音，你卻沒有聽到嗎？你明知道孩子有可能會被偷走，還沒有最起碼的警醒意識，特彆是被我們吵醒之後，甚至沒有去查看孩子是否還在。”
“我有錯、孩子也有錯，但真正有錯的竊賊卻反而成了清理爛蘋果的果農？你可真是個好爸爸。義務教育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漏網之魚？”百裡辛忽然一笑，“哦，我忘了，你好像沒怎麼上過學，難怪腦回路這麼清奇。”
百裡辛說完，眉眼一收，又變成了最開始的平淡表情，默默低頭吃著米飯。
男人氣鼓鼓地瞪了百裡辛一眼，他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麼，可話到了嘴邊，眼睛一掃百裡辛身邊那個青年的冰冷表情，嘴巴瞬間閉上。
最後男人乾脆一拍桌子站起來，氣呼呼道“神經病啊，我去乾活去了！罵我，嫌棄我，沒有我你們吃什麼，喝什麼？喝西北風啊。”
等到男人風風火火走出院門，老人也歎了一口氣起身離開。
狹窄的飯桌上，此時隻剩下百裡辛啞婦幾人。
百裡辛五官放緩了一些，關切地看向對麵的啞婦，將手伸到了對麵“你還好吧。”
啞婦低頭一看，是一塊手帕。
她有些受寵若驚地接過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感激地望向百裡辛。
百裡辛發現，她雖然不能說話，但眼睛很漂亮，不算太大的眼睛眼尾微微翹起，裹著淚水時候如三月裡的梨花，含羞帶怯，媚眼如絲。
青年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失神，喃喃道“你眼睛好漂亮。”
啞婦聽後有些不好意思，眼尾微甩掃了百裡辛一眼，之後便抱起懷裡的孩子走到了裡屋哄孩子去了。
等女人一走，百裡辛表情一凜，瞬間恢複到了最開始的狀態。
他朝著身邊的獸耳送了個眼神過去，放下筷子後帶著獸耳離開了院子。
早晨的村子裡，路上有很多男人。
這些都是剛剛從家門裡走出來準備去乾活的人，百裡辛拉著獸耳默默跟在他們身後，沒過多久就和也從巷子裡走出來準備尾隨的孫凝和李燦燦撞了個正著。
三人同時愣了一下，接著又默契一笑。
真是想一塊去了。
索性，幾人乾脆湊到了一起。
孫凝這並不是第一次和百裡辛在一個副本，她以前也看過百裡辛的直播。雖然她也知道百裡辛一直有一個混跡在各個副本追老婆的老攻，但再次見到，還是有些吃驚。
她默默打量著青年，麵前這個人和上一個副本裡麵的影帝五官極其相似，但年齡上又有差彆。
上個副本的影帝年齡大約在二十七八歲左右，這個副本的青年年齡看起來不過隻有十八九歲。
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很陌生，好像是第一次見到自己。
昨天這個人還沒有出現，現在就站在了百裡辛的身邊。應該是她們將小辮子帶下山後，百裡辛在山上認識的這個副本的老攻。
如果是山上的話，那他的原型會不會不是人類？而是某種精怪？
所以說，百裡辛雖然他的老攻每次都會出現在他所在的副本，但是其實並不是同一個人？不，更準確地說，是不是同一個“意識體”。
人或許都是那一個人，否認這樣沒法解釋為什麼每個老攻都長的一樣，還都會和百裡辛親近。畢竟按照百裡辛的性格的話，不是他的愛人，他恐怕也不會讓的對方靠近哪怕一丁點。
上個副本的影帝內斂，這個副本的青年明顯就歡脫很多。
所以說，性格也不同。
而且，她還有一個發現，那就是百裡辛愛人在副本裡待的時間其實都很長，而且是在百裡辛進入副本前就存在了。
這就排除了他戀人是跟在百裡辛屁股後麵進入副本的可能性。
而且，因為漫長的生長期，就意味著副本裡麵的大佬是平行存在的。
如果說老攻是同一個人，而記憶和性格又各不相同的話，那……難道是某些科幻裡所描寫的“靈魂碎片”之類的存在？
能夠在各個副本中都安置自己的意識體，這個“大佬”到底是什麼身份？
而同樣不普通的百裡辛，身份可能會更加驚人。
孫凝目光在獸耳和百裡辛身上來回掃過，當視線落到百裡辛臉上的時候，孫凝目光停滯了一瞬。
她毫無征兆地和百裡辛對視了。
百裡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在看她，她眼睛就那麼快速一掃的時候，那人的目光就停留在這裡，似乎是在等待著自己。
四目相對，孫凝心裡顫了一下。
百裡辛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用一雙幽深如廣袤星空的雙眸看著自己。那雙眼睛中神秘又深邃，裡麵的漆黑如同宇宙中最幽深的黑洞，吸走的不僅僅是自己的目光，似乎就連自己的內心和靈魂都被對方看穿了。
他察覺到了自動的想法！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孫凝的後背瞬間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逃一般快速收回了目光。
他很可怕。
這是孫凝的下一個想法。
可很快，孫凝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可怕又怎麼樣？
現在這樣神秘又強大的人，是她陣營中的人。
所以他會成為自己最堅實的隊友。
她很慶幸，自己在上個副本中的舉手之勞，讓自己結識了這樣一個人。
幾人混跡在男人之中，跟著他們在村子裡左拐右繞。
途經莊稼地，他們卻沒有下地，而是朝著更遠的地方前進。
李燦燦有些不解，壓低聲音問道“他們這到底是要去哪兒？不是說來乾活嗎？竟然都不下地。”
百裡辛似乎對此早有預知，並沒有多少驚訝。
孫凝在旁邊解釋道“不可能下地。你忘了村長怎麼說的，我們來的時候剛好是豐收季節，而村裡麵又曬著糧食。這就說明地裡的莊稼都被收割完畢了。一般像剛收割完的土地，會空置一段時間，等到氣候、營養都達到最佳的時候才會播種。所以這個時候，地裡是沒人的。”
李燦燦恍然大悟，聲音繼續壓得很低“你好懂啊，孫凝，這都知道，你就是活字典吧？所以你們才要跟著他們看看他們到底要乾嘛啊。”
幾人尾隨在人群後麵，很快，他們就看到了在莊稼地的儘頭，有一個藍色鐵皮搭成的簡易板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