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馴化17(2 / 2)

百裡辛見狀關切地問道:“大人,你昨晚沒休息好嗎?”

林縣令目光有些呆滯,他眼睛在百裡辛幾人身上來回掃了一圈,“你們乾嘛去?”

張彪:“啟稟大人,我們有個案子,要出去調查一下。”

“哦。”林縣令茫然地“哦”了一聲,接著他恍惚了兩三秒,眼睛直勾勾看向百裡辛,“小舅子,來我的書房一趟,我有點事情找你。”

說完這句話,他就徑直朝著後院走去 。

眾人麵麵相覷,百裡辛見狀說了一句“等我回來”就跟上了林縣令的步伐。

林縣令腳步虛浮,他到了書房後一屁股坐在案幾後麵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百裡辛隨手給他倒了一杯茶水,才緩緩問道:“姐夫,你找我,所為何事。”

林縣令抬起頭,目光依舊有些呆滯,就在百裡辛有些懵逼的時候,林縣令表情一變,一臉委屈地看向百裡辛:“小舅子啊,你快勸勸你姐姐吧,她一聲不吭就帶著嬤嬤回娘家了,還不讓我過去找她。你快去幫我把她找回來吧。我的夫人啊!”

百裡辛:“……我姐還沒死。”

哭叫聲戛然而止,林縣令依舊一臉委屈地望著對麵的青年。

百裡辛輕咳一聲:“額,我姐怎麼跟你說的?她罵你了?”

林縣令:“屁,你姐姐怎麼舍得罵我?可就是沒罵我,我心裡才更堵得慌。她給我留了封信,信上隻說我的好,說有多愛我,說嫁給我多幸福。字裡行間全是自責和委曲求全,一句罵我都沒有。”

“她但凡是罵我一句,我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難受啊。”

百裡辛:“。”

廢話,要的就是你難受啊。

能給林縣令添堵,百裡辛表示自己很開心。

“你說我該怎麼辦啊,要不然我現在就去宋家,我也不要臉了,我去負荊請罪!”

百裡辛趕緊阻止了他:“不可,萬萬使不得。”

你這要是一去,不是露餡了?

林縣令:“怎麼就不可了?”

百裡辛:“我姐姐看似溫柔,但她的柔情似水裡麵,其實藏著一顆倔強的心。你如果現在過去負荊請罪,我姐姐隻會自責。覺得是因為她,你才會從一個高高在上的人變得這麼卑微。她如果一自責,真不一定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林縣令:“啊,那我該怎麼辦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百裡辛:“那你就等,以不變應萬變。我姐姐這人性子倔,想通了自然就會回去了。你越是逼她,是會將她推得越遠。”

林縣令:“可她如果是想不通呢?萬一跑了咋整?”

“這不還有我在嗎?我在您衙門裡,你還怕我也跑了啊?我姐姐不替她自己著想,還不替我這個弟弟著想了?”百裡辛指了指自己,“我在這兒扣著,你還怕她跑了?再說我姐姐一言九鼎,她如果在信上說過段時間回來,就一定會回來,你就放心好了。”

林縣令這才長鬆了口氣,“對對對,你說的沒錯,我還有你呢!我扣著你,看她能跑到哪兒去。哈哈,你們剛才說什麼,要出去辦案子去? ”

百裡辛:“是的,之前有一起案子有點疑點,所以想去看看。”

林縣令也不問是什麼案子,隻是擺了擺手,“行,那你們去吧,不過要注意安全。”

他頓了頓,“你還是把張彪給我叫過來吧,我囑咐他兩句。”

百裡辛:“好的。”

他離開後不久,張彪就進了林縣令的書房,“大人,您找我? ”

林縣令:“張彪啊,出去辦案子,好好保護好百裡辛,知道嗎?就是你出事了,也不能讓百裡辛出事。”

百裡辛如果出事,那自己的媳婦說不定就真的飛走了。

張彪:“大人放心!我就是自己沒了,也會護先生周全!”

林縣令微愕,看不出來啊,百裡辛還挺深得人心的,能把張彪這頭倔驢訓得服服帖帖,還真有些本事。

看來自己也不用太操心了,不愧是夫人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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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後,張彪才帶著人離開了衙門。

百裡辛跟在他們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們聊著天。

走了有一會兒,他們漸漸穿過了鬨市區,走進了一條專門販賣古玩字畫的街道。

在這條古色古香的街道上走了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一處門頭上。

黑色門匾上用燙金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字:曹氏古玩字畫。

店鋪裡麵有兩個店小二,老板貌似不在。

他們剛走進去,兩個店小二就誠惶誠恐地迎了過來,“官爺,不知您幾位來,是買東西還是找人啊?”

張彪表情冰冷:“你們家老板呢?”

店小二:“在後院裡屋呢,裡麵有位客人在挑玉器,我們曹老板就進去了。您稍等,我這就給您去請。”

一位店小二匆匆離開,留下的那一位趕緊請人坐下,又是沏茶又是送水的。

大約過了個約莫五六分鐘,院子裡麵就傳來了幾道腳步聲。

一個大腹便便穿得珠光寶氣的男人率先走了出來,他掀開簾子,很快後麵又一個人出現在百裡辛的視野裡。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自己沒見過,他的衣服是深紫色,料子很好,但遠遠看去又很質樸。從他的穿衣打扮來開,這人估計是哪個有錢人家的管家之類的下人。

果然,很快曹老板的話就驗證了百裡辛的推測,他看到曹老板低頭哈腰恭恭敬敬朝著那人抱拳,“那就有勞管家了,希望王爺能夠喜歡。”

這位中年管家手裡拿著一個匣子,匣子上點綴著很多貝殼和珍珠,光是一個匣子就價值不菲,也不知道這裡麵裝的到底是個什麼寶貝。

不過剛才他叫了一句什麼?

王爺?

青城鎮裡竟然還有王爺?

管家含笑道:“你辦事,我放心。我看過了,是高級貨。我會回去稟告王爺的。”

曹老板:“那就有勞趙管家了。”

他說著,取出了一錠銀子送進男人手裡,男人隻是推諉了幾下,很快就接住塞進了袖子裡。

路過大廳的時候,曹老板和管家終於看到了張彪他們,曹老板收起笑容,顯然並不怎麼歡迎他們。反倒是那個管家,在百裡辛身上來回掃了好幾眼,才離開了。

他們走出門口,又嘰裡呱啦說了幾句悄悄話,管家這才乘著馬車離開。

直到馬車走出去好遠,曹老板才回到了屋子裡。

重新揚起一副假笑,曹老板有些敷衍地朝著張彪的人握拳行了一禮,“張捕頭,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張彪也不慣著他,“看曹老板剛才笑得這麼開心,估計是又成了一樁大生意。怎麼對著彆人能笑得這麼開心,對著我就這麼委屈?怎麼不歡迎我們?那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再敘舊?”

曹老板立刻表情一變,整個人都熱情了不知道多少倍:“張捕頭就愛開玩笑,我看到您不高興那我看到誰高興啊。我猜您今天來應該不是拿我這個老百姓開玩笑的吧,您找我什麼事情?”

有個客人剛好要走進來逛,一進門就看到了站在大廳裡的捕頭,立刻又把腦袋縮了回去,灰溜溜地走了。

曹老板見狀,立刻道:“我們還會去裡屋談吧,您幾位再怎麼在我這裡站下去,我這鋪子今天不做生意了。”

他們走進裡屋的時候,桌子上的茶還在擺著。

曹老板一邊給他們沏茶,一邊問道:“張捕頭,您身邊這位俊俏青年,我之前怎麼沒見過?衙門裡剛來的嗎?還是誰家的小少爺? ”

“這位是我們衙門剛來的師爺,百裡辛。”

曹老板停下倒水的茶壺,抬頭打量著對麵的百裡辛一眼又重新低頭沏茶:“原來是師爺。”

等到這一杯倒完,他才放下茶杯,朝著百裡辛抱了抱拳,“失敬失敬。”

張彪:“我們今天來找你,是想問一下關於兩年前青樓小翠身亡的那個案子,你還有印象嗎?”

曹老板正在倒水,聽到這句話後手裡的茶杯忽然晃了一下,茶杯蓋從上麵茶壺掉到桌子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他放下茶杯,皺著眉看向對麵:“又是她?我當然記得了,這個案子不是早就結了嗎?你們還有完沒完了?不是說她自殺嗎?晦氣,早知道她自殺,我那晚就不該找她,差點害我丟了一個大生意。”

百裡辛:“聽說,這個叫小翠的姑娘並不怎麼接客,主要還是賣藝。但她是有幾個入幕之賓的,你就是其中一位,對嗎?”

曹員外抿著唇:“對又怎麼樣?不對又怎麼樣?”

他表情倨傲,十分不配合。

張彪氣急,他倏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從腰間抽出了明晃晃的佩刀,“曹老板,彆敬酒不吃吃罰酒,好好回答先生的問題!”

先生在此前的擔憂果然沒錯,兩年過去,死無對證,這個曹老板打破打混,根本不想重提舊事。

偵查難度又增加了。

他有些煩躁。

如果當年自己再自己一些,就不會有今天這麼被動的局麵。

他哪怕是隨口去問一句也行,但現在屍體已經被焚燒,當年的案子不僅沒有物證,連人證的話都不能信。

這個案子在他看來,幾乎已經成為懸案了。

懸案,就意味著有一個受害者無法沉冤昭雪。

一想到這裡,張彪就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個巴掌。

如果這個案子真的破不了,他一定會自責一輩子的。

曹老板看到閃著寒芒的佩刀後表情收斂了一些,百裡辛倒也不惱,隻是輕輕笑了笑,“這種問題你其實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你當年去青樓也不是偷偷摸摸去的,總會有人看見。而且你恐怕不知道吧,每個做生意的人手裡都有個賬本,你有,青樓也不例外。”

“那上麵會清清楚楚寫著誰什麼時候來過,去找了哪位姑娘,花了多少銀子。我們如果想查,不過是時間問題。你真的要為了這種小問題和我們對著來嗎?”

曹老板眼神閃爍幾下,最後才點了點頭:“沒錯,我之前去青樓,是經常去找小翠。但這說明什麼?她的死和我沒關係啊,她不就是自殺嗎?”

“我已經去青樓問過了,她臨走前身子上都好好的,回來的時候身上都是鞭傷,甚至衣服也撕裂了,而且也有剛完成激烈房事的跡象。你能跟我們說說,她那晚去你們家,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我們現在懷疑這起案子有蹊蹺,當年小翠很有可能不是死於自殺。”

曹老板臉色微變:“為什麼忽然又重提兩年前的案子?都已近兩年了,她的骨灰都灑在海裡了,說不定這會兒都投胎去了。結案了,不是皆大歡喜嗎?你們衙門裡沒有積壓陳年案子,青樓裡也隻是少了一個人,我們依舊還過我們各自的生活,沒人會關心一個青樓女子怎麼怎麼樣。”

“她死了,不也是活該嗎?”

張彪的喉頭忽然一陣乾澀。

曹員外以一種事不關己的上位者的姿態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言語之間皆是冷漠。

自己當初這麼看待青樓女子的時候,是不是也是曹員外這種令人作嘔的表情?

那隻是一個被生活鞭打的無助女人,而他們卻在她的無助中又重重踩了一腳又一腳。

難怪會有杜十娘怒沉百寶箱。

他曾經一直以為,杜十娘是因為愛人的背叛才會自儘。但現在再想想,她要埋葬的或許是世間對她的不公和蔑視。

“你會忘記,青樓會忘記,骨灰會消失,但案卷永遠都在。”百裡辛平靜開口,“今天就算沒有我,將來也會有彆人發現案卷的不對勁。”

“人赤條條來,赤條條去。既然來了,便必定會留下些痕跡。或是記憶,或是文字,或是圖片。就算再渺小的人,也不是你口裡所謂的‘無所謂’。每個人的到來,都是有意義的。”

張彪眼睛有些發燙,他熾熱地望著百裡辛,心裡有無數想要說的話,可又不知道怎麼說出來。

“我剛才已經說了,小翠當年很有可能是死於他殺。如果你還這樣胡攪蠻纏,我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你就是殺人嫌犯。那到時候我們談話的地點,就不是這飄香的雅閣,而是散發著惡臭的囚籠了。”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再給你一次機會,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請小翠去你們家表演,據說是為了宴請高貴的客人,那請問,這位客人又是誰?”

曹員外看了看百裡辛,又看了看站在他旁邊嚴陣以待的張彪和捕快們,這才確定他們是有備而來。

他額頭慢慢沁出一層冷汗,有些謹慎地看向百裡辛,一字一句道:“人,不是我殺的。我隻是花錢請她來我家裡唱曲。”

百裡辛:“如果人不是你殺的,那你就好好說清楚,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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