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辛:“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女人:“我以前在青樓給小翠姑娘當丫鬟的時候,小翠姑娘給我起了名字,叫笑兒。後來我被趕出來,我就給自己又起了一個名字,叫平兒。平平安安的‘平兒’。”
百裡辛:“平兒姑娘,當年是你親自到衙門銷案,說小翠姑娘是自殺的,怎麼又盼著衙門的人來找你?難道裡麵另有隱情?”
平兒:“我,我……對不起,我說了謊。”
張彪瞪大眼睛:“?!不知道你就敢隨便來衙門銷案,你真是膽大包天!”
平兒縮了縮脖子,眼淚瞬間被逼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我當時太害怕了。”
張彪看到對麵女孩掉眼淚,瞬間僵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哎,你哭什麼啊,你彆哭啊。那就是你做錯了,還不讓我說你兩句了?好了好了,我不說了總行了吧!”
平兒哭得更難過了。
張彪求助般地看向百裡辛,就聽百裡辛問道:“平兒,我剛剛從曹老板那裡出來,他說那天晚上,王爺喝到興起處拉著小翠進了房間。等出來的後已經遍體鱗傷,之後曹員外給了她一些錢當補償,小翠才離開的。是這樣嗎?”
平兒瞬間就不哭了。
她瞪大眼睛,眼睛裡麵滿是憤怒,“他胡說!如果隻是這樣,我家小姐怎麼會感受到那樣的屈辱?”
百裡辛:“那你說說看吧,當年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平兒沒有再繼續哭,但也沒有開口要說的意思。
她坐在那裡,手指不停攪動著身上的圍裙,看起來十分抗拒。
百裡辛:“我們之所以重新調查兩年塵封已久的自殺案子,是因為我們發現了這個案子的疑點。我們認為這起案子很有可能是謀殺。你也說一直在等我們,現在我們來了,你還想再像兩年前一樣,什麼都不說嗎?”
平兒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像自我說服一般用力點了點頭:“好,我說。”
“當年,他們並沒有回房間。”
張彪:“什麼沒有回……”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住了口。因為他反應過來平兒說的是什麼了。
王爺,並沒有帶小翠回房間。
也就是說,那場暴行,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進行的。
平兒眼眶通紅,她咬了咬嘴唇,“小翠姑娘一直在向我求救,可我隻是一個下人,什麼都做不了。”
“那個王爺就是個瘋子,他不僅喜歡淩虐,還喜歡看彆人作踐彆人。”
“我眼睜睜看著她被王爺作踐,又看到小姐絕望地承歡了許多人。”
“我們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了,那時候小姐其實已經全身虛弱,可她依舊執意要走。因為如果再留下來,她怕自己的命都會沒了。”
“我們是趁著他們喝高了的時候溜走的,走的時候甚至連琵琶都沒有帶。我們互相攙扶著,那時候已經三更天了,路上一個人都沒有。我們就這麼逃啊逃,跌跌撞撞逃到了橋上。”
“然後小姐就倒在了橋上,再也站不起來了。我背不動小姐,小姐讓我去給她找個轎子。我就趕緊離開去給小姐找轎子去了。”
“結果我剛離開沒多遠,就聽到小姐的叫聲。我當時回頭一看,就看到小姐被人推進了水裡。那個人穿著黑衣服蒙著黑色麵巾,小姐掉下去後他並沒有急著離開,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我猜,他是找我。”
張彪:“所以你才躲了起來?”
平兒點了點頭:“沒錯,我很害怕,害怕他們找到我後把我也殺了。我在附近多了一天一夜,我身上也沒什麼盤纏,又餓又渴,沒辦法隻好回了樓裡。剛一回去就聽到了樓裡報官的消息。”
“原本我聽到已經報官了,就覺得自己肯定安全了,小翠姑娘也能沉冤昭雪,所以回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衙門說明情況。”
“可我剛走到衙門,就……就看到縣太爺和那天曹員外家的客人一塊走出來。我還聽見縣太爺一口一個‘王爺’地叫著,縣太爺見了那個人都要恭恭敬敬、點頭哈腰啊。這樣的人,我怎麼告發得了?”
“可我當時已經擊鼓了,我太害怕了,就說出了‘小姐是自殺’的這句話。”
她頓了頓,咬住嘴唇:“看得出來,那位王爺聽到我這個答案,很滿意。”
“你當初怕死,說了假的口供,現在兩年時間過去,麵對我們的再次詢問,為什麼敢說真話了?”張彪眯起眼看向平兒:“當初怕死,現在就不怕了嗎?”
平兒低著頭用手背抹了抹眼淚,接著倏然抬頭看向張彪:“因為你是張捕頭啊!”
張彪瞬間一愣:“什麼意思?”
平兒:“我當年說謊,不僅僅是因為我貪生怕死,我還怕官匪勾結,將我說的話黑白顛倒,將我送進大牢裡抵罪。我這麼多年過去,一直沒有忘記給我的小姐翻案。這兩年來我也了解了很多衙門裡的事情,我知道你,你剛正不阿,是我們青城鎮真正的父母官。你從來不看林縣令的眼色,是真的為我們老百姓辦實事的好官。”
“我相信如果是您,一定會發現問題,來找我的。”
張彪:“既然你相信我的為人,為什麼不主動找我?而是等到我來找你?”
“因為……”平兒躊躇了兩秒,“因為,我有次無意間聽見,你似乎並不喜歡青樓女子。我很擔心我主動去找你,不僅不會翻案,還有可能會引起王爺和林縣令的注意,我命如草芥,就算忽然死了也沒人發現。”
“我這些年為什麼要把鋪子開到這裡來?因為這裡人多,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就算有人想要殺我,也不敢動手。而且我每天都開門出攤,和來買東西的人都很熟絡。這樣一旦哪天不出攤了,也會很快引起彆人的注意。”
張彪忽然有些啞然。
他在將青樓女子視為肮臟的時候,這裡卻有一個不起眼的女人一直為了活著努力生活著。
她這麼信任自己,可自時隔兩年才來找到她,讓她在擔驚受怕中度過了整整兩年。
張彪抬手朝著女人抱了抱拳,“抱歉,是我的失職!你放心,既然我來了,就一定會護你周全,絕對不會讓人害了你。”
平兒擦了擦眼淚,“大人,我就知道,你是可以值得信任的。”
兩人在你一言我一語互相感動的時候,百裡辛卻在環顧四周,“平兒,這個鋪子,是你從青樓被趕出來開的嗎?”
平兒“嗯”了一聲,“是的大人。”
百裡辛:“這樣一個鬨市區,開這麼個店鋪得花費不少錢吧?”
平兒的眼眶瞬間紅了:“這些都是平時小翠姑娘賞給我的錢,我每次睜開眼看到這家鋪子,就覺得羞愧難安。我用小翠姑娘給我的錢謀生,小翠姑娘死了我卻不能為她沉冤昭雪。”
百裡辛:“哦,原來是這樣。”
“對了,你剛才說,你們當日是偷偷溜出去的。可曹老板卻說當時小翠走的時候,他塞給了小翠很多錢,我問你,當日曹老板給小翠錢了嗎?”
“還給錢呢!”說起曹老板,平兒立刻變得憤怒起來,“我們當時連琵琶都沒有帶走,怎麼會還拿錢?能跑出來就已經不錯了,他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近。”
張彪和百裡辛對視一眼。
百裡辛:“好,我知道了。你當時做完偽證之後,有人找過你嗎?比如說曹員外之類的人。”
平兒搖了搖頭:“那倒沒有,但我總覺得他們應該是在暗中監視我。所以我想懇請二位爺,你們出去後什麼都彆說,就隻說我還是之前的供詞,好嗎?”
張彪點了點頭:“放心,在沒有找到真凶之前,我會保護好你的安全的。明天我會派兩個手下在這裡全天暗中保護你。”
平兒頓時感動:“還是你想得周到,多謝您,張捕頭。”
張彪:“應該是我說抱歉才對,讓你擔驚受怕兩年。”
平兒破涕而笑,可隨後又滿臉擔憂:“可對麵的人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小翠小姐隻是一介青樓女流。”
“你真的願意為了像我們這種人,和那樣擁有強權的人對抗嗎?你很有可能會因此丟了官,甚至有可能還丟了性命,這值得嗎?”
“我一直盼望著你們能有人來找我,可又有些惶恐給你們來找我。”
“明明案子已經結案了,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又想起重審此案?”
張彪沉默許久,才緩緩道:“因為這起案子,當年本就不該結案。當年草草結案已經是個錯誤,我沒辦法讓這個錯誤就這麼錯下去。”
“而且……”他頓了頓,朝著百裡辛的方向抱了抱拳,“你真正該感激的,是這位先生。如果不是他在調查以前卷宗的時候發現了疑點,我可能真的永遠都不會來找你。”
“找你對你而言弊大於利,我們今天的談話很有可能會打破你這麼長久以來的平靜,不過放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平兒認真點了點頭,“我相信你,張捕頭!”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就準備離開了,臨走前平兒將打包好的豆腐交給百裡辛,手上還那種剛才的那錠銀子。
百裡辛:“給我豆腐可以,怎麼還把錢也給我,你這生意經學的不太行。”
平兒笑了笑:“大人說笑了,你們專程過來,我怎麼好意思收你們的錢?這豆腐也不是什麼值錢玩意,你們拿回去嘗嘗,覺得好的話再過來。”
她說著,伸長胳膊往百裡辛麵前遞。
百裡辛微微垂眸,眼尾餘光看到平兒藏在衣袖下麵的手腕上有一道猙獰的傷口,不禁出聲問道:“你這手腕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平兒趕緊用袖子擋了一下:“這是我剛開始做豆腐的時候操作不當,傷到了。謝謝大人的關心,女人自己乾的,有幾個不受點傷的。”
百裡辛最終隻是拿過了豆腐,和張彪一塊離開了。
……
從平兒豆腐坊離開,張彪看了看天色,“先生,已經晌午了,回衙門?”
百裡辛點點頭:“好,走吧。”
衙門裡有自己的廚子,百裡辛問過張彪,縣太爺中午一般都是回家吃的,除非是有脫不開身的案子,才會在衙門裡吃。
看到百裡辛和張彪一塊回來,年輕捕快立刻湊上來:“頭兒,我已經將畫交個畫師了,今天下午就能畫出三十張來,我們拿到畫就開始全城尋找。”
張彪哈哈大笑兩聲:“乾得好,不愧是我張彪帶出來的崽。”
百裡辛:“你什麼時候派人去保護平兒?”
張彪:“今天下午,怎麼了?”
百裡辛:“沒什麼,隻是提醒你彆忘了。”
張彪立刻拍了拍胸膛,“放心,這麼大的事情,忘不了。”
年輕捕快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張彪拎在手裡的豆腐:“哇,頭兒,你今天怎麼這麼心善?早晨給我們買豆漿油條,中午給我們買豆腐。”
張彪:“哎哎哎,這豆腐可不是我買的,是先生給你們買的。說是可以補腦,你們可能全吃完,先生的一片心意。”
“什麼?先生買的?”本來坐在不遠處拉呱的幾個捕快聞言湊近了些,“既然是先生買的,彆說豆腐了,盤子我都給先生舔得一乾二淨。”
“盤子?你還輪得到舔盤子?我告訴你,你也就配看著我吃。先生買的豆腐,還是補腦用的,我吃了之後,不求能像先生一樣聰慧,有一半……啊不,十分之……不不不,千分之一就夠了!”
“這豆腐可是我先看上的,我看誰敢跟我搶!”
“得了得了得了,”張彪煩躁地擺了擺手,“彆在這裡給老子丟人現眼,這豆腐這麼多,做出來夠你們分的!都給我去院子裡練功去,看著你們這無所事事的樣子就心煩。”
捕快們聞言紛紛哀嚎一聲,悻悻地走到了院子裡。
看到所有人都出去了,張彪才衝著百裡辛笑笑:“先生勿怪,他們是喜歡你,才會這樣的。都是一群大老粗,不會說些好聽的話,就隻會用這種三歲小孩才會用的笨拙辦法跟你套近乎。”
“我今天早晨一來,他們就湊上來跟我打聽你的事情。他們昨兒晚上都聽說了你昨天在賭場的英勇事跡,現在一個個的都把你當成了神仙。”
百裡辛看著院子裡呼哧呼哧練武的幾人啞然失笑:“我不過就是賭了一局,太誇張了。”
張彪:“就是因為你才賭了一局,才更神。一局,就把賭場鋪子給掀翻了,還把老板逼成了反賭的。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神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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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
【哼哼,算你小子有眼力見,知道我們辛神的強大。咱就是說,就咱們辛神這氣魄,去哪兒都是萬人迷好嗎?明明可以百花齊放,偏偏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哎,辛神啊,我為你不值。】
【你先彆為辛神不值了,你先為你自己默哀吧。如果讓大佬在後台檢測到你說的話,你恐怕離死不遠了。竟然公然挑唆辛神移情彆戀?嗬嗬嗬。】
【是的,一路走好,大佬的壞話你都敢說?】
【冤枉啊,天地良心,我沒有說大佬的壞話,我隻是在用誇張的修辭手法誇讚辛神。】
【誇張嗎?我覺得你前麵誇獎一點都不誇張啊,很貼切。】
【我已經一天沒見到大佬了,好想再看到他倆啊。昨晚給我的衝擊力太大,我很想知道,和尚大佬的嘴唇為什麼會破了?他受傷的不是肩膀嗎?怎麼就嘴巴破了呢?】
【喲,你這明知故問的小綠茶勁兒,跟著辛神學的吧?這陰陽怪氣的調調,學得可真像。】
【論陰陽怪氣,誰有姐姐學得像。】
【都是辛神的好徒弟,各位姐姐彆爭來爭去,傷了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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