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是……”那婢女沉默兩秒,冷笑一聲,“賤人的名字,我不需要啊記住,還有,殺的人太多,我都忘記我殺了誰,反正認識我殺的。”
張彪氣得抽出佩劍狠狠砍向身邊的竹子,“你是不是當我傻?還是你以為我們衙門裡都是一群酒囊飯袋?你說人是你殺得就是你殺的?你說忘記了就忘記了?我今天還就告訴你了,我要抓的是真凶,不是替罪羔羊。”
說著他看向王妃,“王妃娘娘,你是人,你的婢女也是人。憑什麼你殺了,要讓她來頂罪?難道你的命就很高貴,彆人的並就賤如草芥嗎?”
王妃眼神閃爍。
張彪繼續道:“你看看這個追隨你的人,她是多麼地忠心耿耿,一句話就把所有的罪全都攬到了自己的頭上。但我告訴你,斷案是講證據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王妃和婢女對視一眼,王妃深吸一口氣,“你大可以調查。但我們有陛下的詔令,皇命難違,你們這些小地方的九品芝麻官還管不到我頭上。明日一早我就要帶著我的人離開。如果你們敢攔,就是違抗聖旨,其罪當誅!我看誰敢攔我們!”
“如果真的有詔令,那我們自然是不敢攔的,”百裡辛和張彪對視一眼,“但實際上,根本沒有這個東西。”
“怎麼可能?!”王妃拔高聲音,“你們休要謊言亂語,這是王爺親口說的。”
百裡辛:“王爺喝多了,難免聽錯了。”
王妃微愕,她詫異的目光在百裡辛和張彪身上來回掃過,忽然震驚道:“你們竟然敢假傳聖旨?”
“哪兒有什麼聖旨啊,”百裡辛笑了笑,“就是一句口頭玩笑。而且那公公說的也不是召王爺進京,他隻是講了一個夢,夢裡王爺被召回了京城。今天早晨王爺自己不是也說了嗎?陛下做了一個夢。”
王妃揉著太陽穴原地晃了晃,身邊的侍女見狀,立刻攙扶住王妃。
王妃現在腦袋裡嗡嗡地,她不管相信,原來真的有人敢假傳聖旨後還這麼囂張地站在自己麵前,“你們,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我們其實什麼都沒發現,”百裡辛笑了笑,“隻是出於我的第六感,雖然傳聞王爺來這裡是因為求仙術,但我總覺得裡麵另有隱情。”
他好歹也是宮鬥滿級玩家,這點再看不出來,那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總體來說,他們做的這些事情,那就是關公麵前舞大刀。
“如果真的是一心求仙,那應該會常常去拜會青城派才對。可王爺醉心音律和古玩字畫,很少會去青城派,平時也沒不見他修行,半點沒有求仙的意思。”
“青城鎮裡之前的賭場老板第一站去的就是京城,自從發現小翠另有內情之後,我就讓張彪快馬加鞭趕上了他們。讓賭場老板娘去了京城後調查一下王爺來到青城鎮的內幕。”
“前天的時候,我們收到了她寄來的信。信上說,王爺來到青城鎮並不是所謂的一心求仙,而是被貶。隻是這個被貶並沒有公告天下,所以知道的人也僅僅隻有京城那些權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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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所以你們早就懷疑王府,但是苦於找不到線索,所以來了一招引蛇出洞?想看我們誰露出馬腳?”
“高,的確是高明。”王妃說著仰頭苦笑一聲,“我本以為苦儘甘來,陛下終於原諒我們了,原來竟是大夢一場空,哈哈哈,哈哈哈。”
“謀朝篡位的罪名,沒有殺了你們全家隻是將你們貶到此處,你們的陛下已經十分宅心仁厚了。如此不能原諒的罪過,怎麼可能還讓你們回去,這不是癡心妄想嗎?”
王妃扶著順便的婢女:“哈哈哈,好,好,好極了。虎落平陽被犬欺。”
心中大起大落之下,她難免有些恍惚。
接著她就聽到對麵的青年繼續道:“所以,我們其實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調查,查清楚凶手到底是誰,王妃娘娘。”
院子裡的動靜讓原本熟睡中的王府醒了過來。
以為家中遭了賊,王爺和世子帶著人匆匆趕到。
一時間,原本寂靜的後院充滿了人。
披著衣裳的王爺看到竹林裡的東西後大吃一驚,“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跟在王爺什麼的世子也是一臉震驚,呆滯地望著麵前的母妃,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身邊的婢女張開嘴,還想說剛才的說辭,卻被王妃一把拉住,“夠了,珍珠,不用再說了。他們既然連這種辦法都用了,就早就下定決心要查明真相。”
王妃的目光緩緩在王爺和世子臉上掃過,她絕望地閉上眼睛,“沒錯,人都是我殺的。”
此話一出,院子裡的人一片嘩然。
王爺和世子紛紛不敢置信地看向麵前的女人,似乎是在審視平日裡如此溫柔的女人為什麼會犯下這種滔天大罪。
侍女哭出了聲,“娘娘!”
王妃苦笑一聲,“沒錯,我不是什麼好人,我就是個妒婦。王爺明明承諾過我,一生一世一雙人,要和效仿那女媧伏羲。可自從我剩下慎兒之後,王爺就變了。”
“他有了彆人,還不止一個。他隻是礙於之前的承諾不將人帶回家罷了,但卻在外麵金屋藏嬌。”
“我其實一直都知道,隻是默默忍受著。”
“不僅如此,他還打破了他的承諾,要娶一個他認為是真愛的女人。”
“想當初,王爺也曾同我說過,我是王爺的真愛。今生隻我一人,白首不相離。”
王爺瞪大眼睛,“你這個瘋女人!”
“沒錯,我是瘋了!”王妃紅著眼眶朝著王爺大吼,“你娶那個女人的當晚,我就瘋了。我瘋狂地想殺了那個女人,想殺了所有接近王爺的女人。”
“那個女人的到來讓王爺收了心,王爺不再出去找彆的女人,但是王爺的心也永遠留在了那個女人身上。後來,那個女人的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小世子。”
“那個小世子,這麼大一點。”王妃笑得有些癲狂,她伸出手比劃了比劃,“我當時提著東西去祝賀,卻聽到你們在說悄悄話,你說要讓這個孩子繼承你的爵位,繼承你的一切。”
世子臉色慘白,呆呆站在原地。
“我才是你的正妻!”王妃的聲音忽然變得歇斯底裡,“慎兒才是你嫡出的兒子,你卻讓你個庶出的東西去繼承你的爵位!你才瘋了,你就是個瘋子!我決不允許有人搶走我兒子應得的東
西。”
王爺瞪大眼睛,他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睛倏然瞪大,“難不成,舒側妃兒子的死,是你所為?”
“沒錯,就是我!”王妃哈哈大笑起來,“我恨她,恨她的孩子。所以我把他的孩子扔進了水裡,當時我就站在湖邊,眼睜睜看著那個孩子慢慢的沒過了手腳和頭頂,徹底消失在了我的麵前。哈哈哈。”
王爺氣得全身哆嗦:“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候隻是在開玩笑,我當然隻是你才是正妻。而且我當時在說的時候,舒側妃也拒絕了,她說不想爭什麼,隻想讓孩子健康長大就行啊。”
“你以為我會信嗎!有多少真心話是借著玩笑的口吻說出來的?!”王妃瞪大眼睛,“舒側妃那個兼人,彆以為我不知道,她隻是在裝柔弱。你那麼問,她當然會那麼回答啊。因為她的孩子還小,那麼大的福氣壓下來,他擔不起。但小的時候擔不起,大了也擔不起嗎?她現在說不爭不搶,人性本就自私,難道孩子大了他還不爭不搶嗎?!”
“後來,我沒想到的是,舒側妃竟然因為這件事情直接發瘋了,簡直一箭雙雕。”王妃深吸一口氣,情緒漸漸緩和下來,她默默看了世子一眼,又將視線落到了王爺身上,“王爺受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不願意去看舒側妃,就躲到我這裡尋找安慰。”
說到這裡,王妃忽然自嘲一笑,“你看,王爺,你總是這樣。我與其說是您的妻子,反而更像是您的母親。當您想快樂的時候,就會出去找那些女人。和她們花前月下,與她們纏纏綿綿。可您一旦受到了什麼傷害,就會來到我這裡尋找安慰。你把最美好的一麵全都留給了那群女人,卻將所有的痛苦都給了我。”
“我當時為了安慰,想著隻要再生一個,王爺就不會再為了孩子夭折的事情難過了。可是慎兒也長大了,我的女兒也出生了,王爺卻是變本加厲了。”
“您玩歸玩,可您不該什麼人都碰。”
“下人也勾搭,青樓裡的那些女人也碰。臟死了。”
“我隻能一遍一遍不停地清理,清理這些垃圾。”王妃朝著滿地狼藉和四具屍體指了指,“王爺,您看,這就是我為您清理的垃圾。”
王爺的臉都黑了。
周圍的下人們全都嚇得低下了頭,沒人敢抬頭。
這些事情不是他們能夠聽到的,現在聽到了這些事情,還不隻有什麼在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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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兒,我的慎兒,”王妃淚眼婆娑地看著臉色蒼白的青年,“你今年已經十七歲了,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為娘是真的心疼你,但為娘做錯了。你以後好好聽你父王的話,不管為娘如何不好,你注定是你父王嫡親的孩子。你父王一定會好好待你的,慎兒,是為娘對不起你。”
王妃說完這句話,忽然一轉身,朝著竹林邊上的牆壁衝去。
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
眼看著王妃就要撞到牆上的時候,一條人影橫在了她的麵前,一個手刀劈下去,將人直接劈暈過去。
剛才王妃開始說決絕的話之時,百裡辛已經猜到她是要畏罪自儘,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她衝出去的瞬間就攔在了她麵前。
百裡辛將暈倒的王妃交個張彪,不卑不亢地衝著王爺拜了拜,“王爺,既然王妃已經當眾承認罪行,按照我國律法,我們需要將人帶回去,再仔細審問。還請王爺理解。”
王爺臉色難看,他冷笑一聲,“百裡先生,我可真是引狼入室啊。為了給我兒找一個好老師,竟然把你給引了進來。你們好大的膽子,就算是普通人家也不能私闖民宅,就算我如今沒有什麼實權,但我也就是王爺!這裡
也就是王府!”
百裡辛和張彪臉上全都沒什麼表情,百裡辛抱了抱拳,“今日我們私闖之罪,我們他日自會領罰。但一碼歸一碼,人和證據我們都要帶走,如果王爺阻攔,按照我朝律法,我們隻能得罪了。”
王爺:“我是王爺,她是王妃!我們的案子不該由你們審!”
“今日一早,我們已經快馬加鞭,將此事上奏朝廷,我想很快就會有欽差大臣從京城過來。”他頓了頓,“嗯……這次是真的,到時候我們會將案卷連同王妃一同交出,王爺請放心。”
王爺簡直氣得吹胡子瞪眼,可他又無可奈何,隻能氣呼呼地甩著袖子,怒道:“滾,都給我滾!”
百裡辛卻是沒有走,而是看向世子,“世子,您還有什麼話要同王妃說嗎?我們可以代為傳達。”
世子白著臉搖了搖頭,“你們走吧,我想自己靜靜。”
百裡辛:“我與你有師徒之緣,等你母妃醒來後,我可以讓你見她,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世子眼眶泛紅,聲音也有些哽咽,“滾,快滾!”
百裡辛和張彪對視一眼,將屍體裡的屍骸和東西全都挖出來之後,才原路撤回。
因為這人畢竟是王妃身份,他們是用馬車將人帶回衙門的。
怕王妃醒來後又尋短見,關押王妃的牢房有官兵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看守著。
第二天後,林縣令知道了這件事情後勃然大怒,怒吼的聲音簡直要把衙門給掀了。
“你們兩個是不是想氣死我!!!你看看你們都乾了什麼好事?!你們竟然把王妃給關了?!”
“她可是王妃啊,她殺幾個人怎麼了?能死在王妃的手下,是他們的福分!”
百裡辛麵無表情地懟回去,“這個福分給你,你要不要?”
林縣令瞬間哽住:“!!!”
氣死我了!
他哪兒是請了個幫手過來,他這是請了尊佛進來啊,專門把自己送上西天的佛啊。
“你少在這裡給我巧言善辯,我就問你,你們現在關了王妃想怎麼辦?我告訴你們,這個案子我不可能審,你們愛找誰審找誰審!”
“對了,張彪,還有你,自從百裡辛來了之後,你來還真是狽找到了狼啊,搭配得可太默契了。先是把自己的親弟弟送進去,現在又把王妃送進去。你們是不是還想把我也送進去啊!”
張彪小聲嘀咕了一句:“如果你殺了人,當然也要進去。”
林縣令瞬間僵住:“滾滾滾,都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們的臉,今天一天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我快要被你們氣暈過去了。”
他漲紅著臉,搖搖晃晃揉著太陽穴跌坐在椅子上。
百裡辛和張彪對視一眼,轉身離開。
從林縣令的書房走出來沒多久,捕快就過來報,說是王妃已經醒了。
隻是剛醒過來就要死要活的,又是要咬舌自儘又是要撞牆的,看守們顧忌她身份,也不敢動作太粗魯,隻能努力控製住王妃,不讓她胡亂動作。
張彪:“給她嘴裡塞上布條,身子綁起來!她是王妃,也是人,更是殺害了好幾人的凶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她既然殺了人,就沒必要做這種樣子,下去吧。”
“等下,”百裡辛叫住捕快,“去王爺府通知世子,就說他母妃已經醒了,讓他過來見一麵。”
張彪詫異:“你還真讓他們見麵?我一直以為先生剛正不阿,沒想到也會念及舊情?”
百裡辛淺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世子是個孝順的兒子,他一定有很多話想跟他
母妃說,我既然能幫上忙,那就幫一點。”
“我也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呀。”
“就像你當初遇到問題,我不是也在旁邊慢慢開導嗎?現在落到林縣令口中,我們兩個都成了狼狽為奸了。”
張彪哈哈一笑:“林縣令估計做夢都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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