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進入第四天, 百裡辛再次坐到了秩序區的話務員工作區。
沒有了小一之後，百裡辛恢複了平凡而又忙碌的日常，但百裡辛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並沒有任何不適。
旁邊還是那個金毛小夥子，不過這次他和自己的上班時間是一樣的, 也是八點半坐到了這裡。
金發男人剛一坐下就朝著百裡辛熱情地打招呼：“親愛的辛，看到我坐在這裡有沒有一種驚喜的感覺？”
百裡辛的笑容禮貌又客套：“是又被驚到, 你不是上夜班嗎？”
金發男人衝著百裡辛曖昧地拋了個媚眼：“我調班了呀, 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調班？”
百裡辛：“不好意思, 不是很想知道。”
金發男人笑容僵了一下, “彆這麼冷淡嘛, 我隻是想和你做朋友。”
百裡辛：“隻是做朋友？”
哥們，你眼神可是很露骨啊。
金發：“可以先從朋友做起, 熟了之後再進一步發展嘛。”
百裡辛不給金發一點幻想的空間：“你不是我的菜，我不會喜歡你的。”
金發：“彆這麼急著拒絕，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喜歡不喜歡？或許等相處一段時間後你就會發現我們很契合呢？”
百裡辛：“我有愛人。”
金發微頓，繼續及鍥而不舍：“那怎麼了？我也有愛人, 到了25歲我們都會在愛區登記, 智腦就會用大數據為我們匹配最適合我們的另一半。但是適合我們的, 未必就是我們珍愛的。愛人怎麼了？那隻是我們不得不遵守的責任和義務。”
“可除去這些責任和義務, 我們又有多少熱情投入到了這段婚姻裡？”
“有時候想想，你不覺得智腦為我們選擇的婚姻和愛人很可怕嗎？我們獨立自主地長到了25歲，忽然就要和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組建成家庭, 從此之後就要和另一半一直生活在同一片空間下, 一直到雙方中的某一個人離開。”
“好在我的官方愛人和我一樣，和我達成了共識，做一對恩愛的表麵夫妻。我們兩個私下可以各自選擇自己真正喜歡的人談戀愛, 其實不光是我們，現在很多夫妻都選擇了這一條路。你真的喜歡你的另一半嗎？你就沒想過在平平淡淡的人生中多出一點不一樣的色彩？”
“你看，我這樣，”金發男人指了指自己，“長相英俊，體力好。”
他忽然壓低聲音，臉上露出微妙的表情，“床技也絕對不會讓人失望。”
“和我在一起，你不吃虧。隻要你勇敢地走出第一步，或許就能打開不一樣的大門。”
百裡辛向後滑動椅子，離得金發男人遠了一點，“我愛人吃起醋來可是很可怕的。”
金發男人神秘道：“這好辦，不讓他知道不就行了？你放心，我是個口風很嚴的情人，這件事情絕對不可能從我口中說出去。”
百裡辛像是聽了笑話，露出了個似是而非的笑，不再理會金發男人，扭頭看向麵前的屏幕。
這時候電話撥通了進來，百裡辛熟練地戴上耳機，聽到了熟悉的“刺啦刺啦”聲音。
【S419M。】百裡辛在腦海中喊了一下。
S419M立刻回道：【宿主大人，放心，我準備好了，現在開始追蹤信號源頭！】
“刺啦刺啦刺啦……”
“刺啦刺啦……”
“D——刺啦——D——刺啦——”
“刺啦刺啦……”
“刺啦刺啦……”
“喂，能聽我說話嗎？”短暫的三秒鐘過後，一個小孩的聲音取代了“刺啦”聲音，在百裡辛耳邊響起。
百裡辛一邊回應著小孩的電話，一邊問腦海裡的S419M：【怎麼樣，追蹤到了嗎？】
S419M的聲音有些焦急：【再給我點時間，宿主大人。】
等到百裡辛把第一通求助電話解決完，S419M有些疲倦的聲音才在腦海中響起：【我一開始黏上信號了，但在追蹤到一半的時候，遇到了防火牆，我試著硬闖過去，但是被防火牆彈了回來。抱歉，宿主大人，我追到半路跟丟了。】
【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獲，】S419M的聲音隨即振奮起來，【那道防火牆應該是這個虛擬世界的邊緣。我雖然沒有成功穿過防火牆，但我在防火牆後麵感受到了另一片空間的存在。還有，刺啦刺啦的信號源並不在虛擬世界裡麵，而是在現實世界之中。】
百裡辛手指不著痕跡地握緊了耳機：【那道防火牆在什麼位置？】
S419M：【不在秩序區，在另一片區域。】
百裡辛：【哪片區域？】
S419M猶豫一秒算是對帝迦大人的尊重：【愛區，我記得明天就是您25周歲生日呢，可以去登記信息了，宿主大人！】
百裡辛：【。】
這親看來不相也得相了。
……
一日非常不忙碌的工作之後，百裡辛迎著夕陽回到了四十平方米的房子裡。
看著依舊躺在地上已經開始落灰的小一，S419M提出了心中的疑問：【宿主大人，您今天跟好幾個人套話，聽他們那些人的意思，似乎並不知道這裡其實是虛擬世界，而且大部分人都很享受這裡的生活。既然已經進入虛擬世界了，為什麼給你們的房子還是隻有四十平的小房子，而不是更加豪華的彆墅？反正這裡是虛擬世界。】
百裡辛：【我想，可能是和人們潛意識裡殘存的記憶有關。這個虛擬世界應該是現實世界一比一構建出來，進入虛擬世界的人大概率是被什麼東西影響了記憶，但這個影響力又不能達到100%徹底改變人類記憶的能力。】
逃生係統：【殘存的記憶？】
百裡辛：【類似於烙印在DNA裡的本能？比如說這個人的喜好口味，對周圍環境的認知這種？】
【這個人原本生活蝸居在繁忙的都市，忽然搬到一座大彆墅裡，殘存在腦海裡的行為習慣大概率會讓這個人無所適從。】
【可能是基於這個原因，辛先生生活在了這個隻有40平的房子裡。不過這也是個好消息。】
逃生係統：【怎麼說呢？】
百裡辛：【說明進入虛擬世界的人並沒有完全喪失現實世界的記憶，或許需要什麼契機就能喚醒他們真實的記憶。機器人不是對人類做夢很謹慎嗎，恐怕也是怕人類通過不受控的夢境忽然覺醒吧。】
【那麼，】青年脫掉外套，將袖子擼到手臂上，【讓我來看看今天做點什麼吃，要不做個番茄炒雞蛋？】
逃生係統默默在腦海裡小聲嘀咕了一句：【反正是精神體，不吃東西也不餓吧。】
青年正準備拿番茄的手戛然停在半空中：【……】
統妹自從腦子開光之後，有點聰明過頭了。
外麵忽然響起的門鈴聲音恰好緩解了百裡辛的尷尬，他表情淡定地放下手裡的番茄，快速轉移話題：【這個點，是誰來了。】
逃生係統：【會不會是孫凝？他不是說要來找您的嗎？】
百裡辛的速度又加快了幾步。
門打開，外麵站著的卻不是預料中的孫凝，而是另外兩個人。
其中一人百裡辛是認識的，就是那位和自己住在同一個樓層、大腹便便的秩序區禿頭同事凱拉先生。
他憨態可掬地站在外麵，一名長相漂亮的女士親密地挽著他的手，笑得同樣親切。
百裡辛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幾秒，“凱拉先生，凱拉夫人，晚上好。”
凱拉先生隔著百裡辛的肩膀朝著裡麵探了探頭：“晚上好，我們這點不請自來，沒打擾到你吧？”
兩人顯然是想進來坐坐，百裡辛讓出了位置：“當然不打擾，快請進來。”
因為這兩天沒有小一的時間安排，他早晨出門的時間很隨性，也就一直沒有和凱拉先生再次相遇。
看著好幾天不見的人忽然見麵，百裡辛雖然心中疑惑，但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兩人進來後找了個沙發坐下，凱拉夫人就自然地將半個身子靠在了凱拉先生的肩頭，眼睛若有似無地在房子裡瞟過。
她很快就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小一，開口問道：“你的居家型機器人怎麼在地上躺著？剛才是你自己開門的時候我就奇怪，這種工作不是該有機器人做嗎？”
百裡辛將一壺熱騰騰的紅茶端了過來放在桌子上，他轉身去拿杯子的空檔，女人再次吃驚地瞪大眼睛：“為什麼你的居家型機器人明明在，這種活卻要你來乾？親愛的，你應該休息，讓你們家的居家型機器人來乾的。”
“它為什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難道是它壞了嗎？或許你需要報修一下？”
百裡辛拿著杯子回到茶幾前，坐到了凱拉夫妻的對麵。
“不用，”青年邊給兩人倒茶，邊隨口解釋道，“陪我玩它累壞了，我讓它躺在地上休息一會兒。”
凱拉夫妻一聽這話，同時看向對方，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微妙和尷尬。
凱拉先生表情糾結，語氣怪異：“陪你玩？怎麼玩？還是躺在地板上……”
信息量好大！好重口味！好畸形！
不會是他想的那種吧？
S419M：【……】
好怪！
百裡辛指了指太陽穴：“玩智力遊戲，結果把它的CPU乾燒了，地上涼，能讓它迅速降溫。”
凱拉夫婦又是一愣，凱拉夫人遲疑問道：“什麼智力遊戲？”
百裡辛將倒好的茶杯往兩人麵前推了推：“也沒什麼，就是百位以內的加減乘除。現在也沒事兒，咱們三個也可以玩一玩，我問你們，999除以999等於多少？”
凱拉夫婦臉色猛然一變，齊刷刷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凱拉夫人更是拿起茶杯慌亂地喝了一口，以掩飾自己的慌亂：“你們居然玩數值這麼大的數字遊戲？999？！這太難了，親愛的，你知道答案嗎？我記得你的數學還不錯，以前不是考級部前十嗎？”
凱拉先生連忙搖頭，“這我可不會，我最多能算到6X6。”
“哇，”凱拉夫人瞬間一臉驚喜，“親愛的，你居然會6X6這麼難道的題目，我隻會2+2等於4。你太聰明了，怪不得腦門這麼鋥明瓦亮，這都是智慧的光芒啊。”
百裡辛：“……”
S419M：【……】
逃生係統：【……】
現在你們知道九九乘法表的重要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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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
【啊，這，未來世界的人智商就這？會6X6就是天才了？那我這種二十秒背完九九乘法表的豈不是學神了？】
【笑死，九九乘法表贏麻了好嗎！】
【我不理解，但我大為震驚。】
【你震驚了，辛神可格外淡定，好像早就猜到了。】
【對，肯定！要不然剛才他不會說玩百位數內的加減乘除把機器人的CPU乾燒了。】
【這是機器人被黑得最慘的一次吧，999除以999等於1，我猶豫一秒都是對我小學數學老師的不尊重！】
【驚！你居然會這麼難的數學題，看來你不是一個合格的未來人，知道你為什麼選不上這個副本了吧？】
【哥們，你這句話可是得罪了一萬人。】
【現在不是一萬人了，是9790人。】
忽然飄出來的彈幕，讓熱絡的直播間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幾秒鐘後，彈幕再次從屏幕上飄過，【祝剩下的所有玩家都能夠順利從副本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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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兩道數學題，立刻打消了凱拉夫婦所有的疑惑。
他們信了百裡辛的說辭，而且深信不疑。
“我來是給你這個的，”凱拉先生的手伸進口袋裡掏了掏，從裡麵摸出了一張有些褶皺的紙條，“我不是說要給你介紹一個很優秀的心理醫生嘛。那天下班後我就把那位醫生的信息寫好了，可後麵幾天都沒碰到你，紙條就一直沒送到你手裡。這都好幾天了，我也很擔心你的狀況，乾脆就冒失地給你送過來了。”
紙條皺巴巴的，字跡也有些花，顯然在凱拉先生的口袋裡裝了很長時間了。
他看向紙條上的內容，上麵寫了一個地址和一個醫生的名字，以及這個醫生就診的時間段。
凱拉先生囑咐道：“這位醫生雖然醫術精湛，但有些怪癖。”
“他不喜歡機器人電話預約，他看病會挑病人，你如果想要找他看病，就要先親自過去和他見一麵，他覺得你合眼緣的話才會給你留出時間進行心理治療。”
百裡辛記得凱拉先生說過要給他介紹一名心理醫生，不過後來小一幫他預約了周海醫生，他也就把這一茬拋在腦後了。倒是沒想到凱拉先生一直記得，甚至還每天都把紙條都揣在口袋裡。
“謝謝你。”百裡辛認認真真將紙條疊回到最開始的樣子收起來，“我會去看的，不過我的狀態已經好很多了，最近也沒做過夢。我前兩天在我的個人心理醫生那裡診療過，他說我現在的狀況一切正常，可以正常參加明天的愛區登記。”
凱拉鬆了口氣，圓滾滾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那就好，那就好。”
接著凱拉先生再次露出欣喜的表情，“你剛才說什麼？你明天就可以在愛區登記了？”
“天呢，太好了，恭喜你，親愛的辛，你終於可以有個相愛的戀人了。”
“我太為你感到高興了。”
他笑得十分真誠，臉上除了純粹的笑容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百裡辛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在為自己感到高興，就像之前是真的在為自己擔心，所以一直將紙條揣在兜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