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辛先是辨彆了一下方向。
因為是在天空中，雲團是不斷變幻的，僅僅隻有天空之城可以當成參照物。
但他當時看到那處違和光影的時候是在天空之城內部，在物體的內部和外部，參照物的感覺又不儘相同。
百裡辛找了很長時間才確定了那處光影所在的大體位置。
飛行器在雲間穿行而過，身後拉出漂亮的拖尾。濃鬱的流雲被飛行器撞開，變得有些散碎。
散碎的流雲在黑暗的夜空中來回漂移，一些流雲散去，更多的流雲又飄過來。
隨著雲團鑽入得更深，百裡辛的麵前已經變成黑漆漆和白茫茫的一片。
原本可以定位位置的雷達在雲團中發出了“滋啦滋啦”的響聲，緊接著表盤上忽然閃爍出一道白光，徹底黑屏了。
雷達不能用，周圍又完全是相同的景象，百裡辛瞬間失去了方向。
【S419M，有實時地圖嗎？】百裡辛在腦海中喊了一句。
然而腦海中異常安靜，S419M沒有回應他，忽然變聰明的逃生係統也沒有回應他。
百裡辛嘴唇微微抿起，操控著飛行器圓球的手微微握緊。
這裡應該是有什麼東西，乾擾了係統和飛行器的信號。
他要找的，可能就是這個東西。
百裡辛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按照身體機械記憶，繼續平穩地駕駛著飛行器朝著原本的目的地前進。
飛行器的速度很快，這片雲團從外麵看並不算大，按照理論來說，飛行器應該隻需要一兩分鐘就可以雲團中飛出才對，可百裡辛在雲團中飛了已經快五分鐘了，卻依舊沒有看到雲團的邊緣。
周圍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
——霧靄沉沉，迷霧遮住了我的眼，讓我錯失了追逐的路。
幾乎是本能的，一句歌詞不經意間出現在百裡辛的腦海裡。
下一秒，一首《霧靄》完整地在百裡辛的腦海中開始演奏起來。
——霧裡看花，未必是真。
.
.
.
——全速前進吧！
——哢嚓，哢嚓，哢嚓。
——左，右，右，左，上，下。
——尋找，撥弄，尋找濃霧外的真。
——終於，大霧散去。
——我看到了……真。
百裡辛手中握緊了方向盤，忽然操控飛行器一個九十度大轉彎，朝著左邊飛去。
下一秒，他又迅速扭動方向盤，飛行器就像失靈一般，再次拐了九十度的彎，朝著右邊飛去。
緊接著又是右邊。
左邊。
上邊。
下邊。
飛行器一個猛子朝著下麵紮去，細密的雲團不斷被飛行器的前端撞開，散碎在兩側。
照這個速度，飛行器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撞到地麵上，那時候巨大的衝擊力會瞬間讓飛行器爆炸，到時候必定是機毀人亡。
可百裡辛卻沒有減輕速度，依舊全速前進。
奇怪的是，向下飛行時也像在雲團中亂飛時一樣，百裡辛明明飛了好一會兒了，飛行器卻依舊在朝著下麵飛行，絲毫沒有接觸地麵的跡象。
忽然間，百裡辛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
飛行器有一瞬間的滯緩，下一秒他眼前出現了一道藍光，藍光迅速從飛行器的前端劃過後端。
那一刻，百裡辛的眼前出現了不一樣的景象。
那是一片嶄新的空間。
周圍白茫茫的一片。
但這次的白茫茫卻不是濃稠的白霧，而是周圍什麼都沒有的靜默之白。
他就像來到了一處被遺忘的獨立空間。
頭頂、下方、四周，都是白色的。
飛行器已經失去了動力，靜靜懸浮在這片異度空間之中。
在這片空間的中心，一團跳躍的馬賽克光影在那兒閃爍著。
百裡辛想要控製飛行器往前飛，發現飛行器紋絲未動。
他想了想，打開飛行器走了出去。
飛行器雖然不能動，可他卻能夠自由地在這片空間中移動。
一切都很不真實，腳踩在半空中，卻好像踩在了平地上。
他每走一步，腳下就會蕩起一片透明的漣漪，像走在了看不見的水麵上，又像走在了空氣波紋上。
一步。
兩步。
步。
.
.
.
隨著他腳步移動，百裡辛終於走到了那團馬賽克光影跟前，距離光影僅僅幾步之遙。
能夠進入這裡，他也終於可以確定，普利斯·星辰的歌曲的確和防火牆有關係。霧靄能夠給自己指引方向，那《星辰》和《蒼穹》裡麵一定也藏著自己暫時還沒有發現的秘密。
不過探究它們的秘密是之後的事情，他目前首要關心的是眼前這團光影。
《霧靄》將自己引到這裡，目的不言而喻。
這團不明形狀的神秘馬賽克光影，應該就是讓自己在濃霧中失去方向的罪魁禍首。
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當他此刻站在馬賽克光影前後，他卻沒有警惕感。
他本能地認為這東西對他造成不了威脅，就像他覺得普利斯·星辰的歌是線索而不是陷阱一樣。
這種本能很奇怪甚至是莫名其妙，可他還是願意相信這種本能。
至今為止，他靠著這種本能已經不知道多少次順利脫險，而這次，他依舊相信自己的本能。
百裡辛伸出手，緩緩探向眼前的馬賽克光團。
當指尖接觸到馬賽克光影的瞬間，那片不斷跳躍閃爍的馬賽克光團霎時綻放出刺眼的白光。
白光之中，它飛速膨脹，變幻。
緊接著，周圍的白光又被迅速抽離，全部朝著馬賽克光團鑽去。
四周忽然從靜默的白變成了幽深的黑。
伸手不見五指的暗色之中，隻有眼前的光團還閃爍著微弱的方塊馬賽克光影。
馬賽克光影最終變成了一條遊走的貪吃蛇，順著百裡辛的左手指尖緩緩上移，斑駁方塊組成的光影小蛇在百裡辛的表皮上遊走，順著手腕逆流而上。
它穿過手腕、小臂，停在了上臂。
蛇頭咬住蛇尾，停住不動了。
【宿主大人！你沒事吧！】S419M驚呼出聲，擔心地大叫，【剛才我和統妹被屏蔽了！你還好吧，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逃生係統：【百裡辛大人，您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百裡辛右手手指摸了一下那條盤踞在手臂上的馬賽克小蛇，觸感和周圍的皮膚沒什麼兩樣。
那條小蛇就像是個紋在身上的紋身，除了造型怪異一點，看不出什麼特彆之處。
百裡辛指著那條馬賽克小蛇：【我沒事，東西應該找到了。你們兩個誰能解析一下我手臂上的這個東西是什麼？】
S419M：【好的，宿主大人。】
逃生係統：【我試試看，百裡辛大人。】
腦海中開始響起兩隻統交替的電流音。
在它們在解析的時候，百裡辛開始朝著飛行器走去。
既然兩隻統已經可以和他通話，那飛行器應該也恢複了正常。
他走回飛行器後，果然就看到飛行器裡的雷達開始正常工作。
百裡辛看了一眼雷達，發現他們所在的位置居然和最開始雷達失靈的位置一樣，連動都沒動一下。
【宿主大人，解析出來了。】S419M的聲音響起，【這應該是一串木馬病毒。】
逃生係統：【沒錯，一串針對這個虛擬世界的木馬病毒。】
S419M：【剛才我們兩個模擬了一下場景，發現這串木馬病毒可以隨意穿梭進出，不會被防火牆捕捉到，這串木馬病毒應該是專門針對防火牆開發的。利用它的話，我們應該可以安全進出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不受阻礙。】
逃生係統：【不僅如此，我們還發現了一件事情。】
【現在這串木馬病毒已經和百裡辛大人融合了。】
【換言之，您吸收了這串木馬病毒，您現在已經取代這串木馬病毒，成了全新的病毒。】
S419M十分激動：【沒錯！宿主大人，現在您就是外掛！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百裡辛：【哦豁。】
開掛不是我的正常操作嗎？有什麼好驚喜意外的。
大驚小怪。
……
百裡辛駕駛著飛行器，剛一啟動，周圍的黑色瞬間被剝離，他們又重新回到了雲團之中。
和剛開始不同的是，這次雷達並沒有失靈。
百裡辛很快就駕駛著飛行器順利離開了雲團，回到了愛區。
愛莎小姐沒想到百裡辛這麼快就回來了，她看到緩緩落在停機坪上的飛行器，穿著拖鞋走了出來。
“你到底用飛行器乾什麼去了？”她狐疑地打量著隻過了個把小時就把飛行器換回來的百裡辛，“該不會就是覺得刺激，去試飛了一下吧？”
彆人都給自己想好理由了，百裡辛也不反駁：“本來還想藏著呢，這都被你發現了，你真聰明，不愧是星辰看重女人。”
愛莎小姐還是將信將疑，她覺得怪怪的，可又說不出哪裡怪。
視線在百裡辛身上遊離，緩緩從他的頭發向下滑落。
當愛莎小姐看到百裡辛手腕上的馬賽克小蛇時，視線停頓兩秒，接著才繼續往下逡巡。
直到將百裡辛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她才問道：“你還需要什麼？”
百裡辛：“還真有一個，這裡打車不太好打，你能不能找機器人送我去愛區登記區一趟，我想起有個東西落在那裡了。”
愛莎小姐：“現在幾點了？”
百裡辛：“晚上十點。”
愛莎小姐：“那隻能等明天了，愛區登記區的開放時間是下午五點到晚上的九點半，這個時候已經關門了。”
百裡辛眼底閃過失望：“原來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明天我自己去愛區登記區，就不打擾愛莎小姐了，我還要趕回秩序區，明天還有工作。”
愛莎小姐：“都晚上十點了，不行就請一天假唄，身體最重要。”
百裡辛笑得十分違心：“工作使我快樂。”
愛莎表情扭曲了一下，“那我讓機器人送你回去，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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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
【辛神，你變了。你可是當年那個“做人不能太內卷”的辛神啊，你現在居然說“工作使我快樂”。】
【愛莎小姐：多麼虛偽的謊言，我身為資本家都聽不下去了。】
【《我愛工作》《工作使我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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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天，如期而至。
百裡辛打開任務欄，發現昨天的死亡人數又增加了150人。
最近這兩天，每天都有數量100以上的玩家死亡，照這樣發展下去的話，等到遊戲天數六十天結束，一萬人幾乎沒有剩下幾個人。
早上出發的時候，他刻意調整時間，在電梯口“碰巧”遇上了熱情的禿頭先生凱拉。
凱拉先生一見到百裡辛就激動地湊上來，“親愛的辛，你昨天去愛區登記了嗎？”
百裡辛：“我去了，凱拉先生。”
凱拉先生雙手合十：“那太好了，真心希望你能趕緊找到另一半。”
百裡辛：“說到這裡了，我昨天在愛區看到一些事情，心裡挺在意的。”
凱拉先生：“說說看，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在意？”
百裡辛：“我在那裡看到了一個男人，他說自己在愛區登記了年，但是一直沒有匹配到愛人。”
凱拉先生：“是有這種情況，他大概率一直輪空了。”
百裡辛：“輪空？”
凱拉先生：“智腦將兩人組合在一起，可不是隨機的排列組合，而是選的最優答案。如果一個人對應了個合適的伴侶，智腦就會通過構建虛擬模型，推演這個人和個人戀愛後的契合度，並通過推演過程得出最後的契合度評分。隻有評分最高的那個人，才會成為這個人的伴侶。其他兩個人就會被淘汰，等著重新匹配。”
“有些人會在這個推演過程中不斷被淘汰，這就造成了輪空。我知道輪空最多的一個人，是輪空了十年。不過那個人自身條件也的確欠佳。”
“每天都有新的人去登記信息，智腦每天都在不停地工作。”
“對於智腦而言，在匹配伴侶的時候，它也遵循了部分優勝劣汰的自然法則，會在性格相當的情況下讓更優秀的基因匹配在一起。”
“優秀的基因在剛剛登記就會被選走的。”
“我記得我當時是等了十天才匹配上我的愛人，如果是辛你的話，不出兩天一定可以找到愛人，真期待啊。”
百裡辛：“。”
我可一點都不期待。
希望我能夠一直輪空才好。
電梯快到的時候，百裡辛的通訊器忽然收到了一條信息。
百裡辛隨手點開信息查看。
親愛的辛先生您好，這裡是愛區匹配區，智腦已為您選出了最佳的另一半人選。
現在將對方的資料傳給您，請您於今晚7點鐘按時抵達愛區登記區二樓會客室205房間，與您未來的伴侶正式見麵。
百裡辛：“……”
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