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允許你將人帶回來, 但我說過要在極其隱秘的情況下，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你知道現在外麵的人怎麼稱呼我嗎？說我是‘史上最大度的公爵’, 令人可笑的讚美。”
第三公爵風塵仆仆闖入百裡辛的房間，表情不悅，“還有，你這幾天為什麼一直往外跑？”
此時的百裡辛麵前正擺放著一張黑暗與鋼鐵之城的立體地圖, 地圖上用紅色打叉標記出了很多地方。
現在已經是他來到公平區皇宮的第五天, 前四天的時間裡, 他去往了很多地方。
除了那張立體地圖，有些雜亂的書桌上擺放著兩張素描圖，其中一張隻有一個模糊的背影，另外一張則是正麵的特寫。
特寫中的男人鼻子英挺、嘴唇微抿、身軀凜然高大。
第三公爵大步走到百裡辛的身後，眉頭皺起，聲音壓低:“你怎麼會有這個人的畫像？”
原本埋頭在地圖上標記的青年吝嗇地將頭抬起，“你知道他？”
可能是因為去過上一層世界的原因, 再次回到這個虛擬世界, s419m的功能提升了很多。
不僅可以在星網中暢遊無阻, 還能進行區域性的掃描。
這四天裡，他首先在讓s419m在星網上搜尋帝迦的下落。
s419m把星網翻了個底朝天，在這個幾乎沒有隱私可言的星網裡也沒有找到帝迦的下落。
之後百裡辛借著身份之便走過了這裡的很多地方，每在第一個地方停留, s419m就會對著一片展開地毯式掃描。要想在星球找出一個星網都沒有記錄的人, 比大海撈針還要難。百裡辛幾乎把黑暗鋼鐵之城走了個遍，也沒有找到帝迦一星半點的線索。
可剛才第三公爵說什麼？
你怎麼會有這個人的畫像？
這不就是認識的意思嗎？
第三公爵皺著眉盯著畫像中的男人, 死去的記憶漸漸複蘇, “我很早之前見過一次這個人的畫像。”
“你最好立刻把畫像銷毀, 彆讓父皇看到。這個人是王室的恥辱，是剝奪了姓名和身份的叛徒。”
“王室中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任何人不得提起這個人。”
百裡辛舉起畫像:“所以他曾經是公平區王室的人？那他現在在哪兒？”
第三公爵有些慌張，一把奪過百裡辛手裡的畫像，撕成幾瓣後覺得還不夠，又將碎片撕成了雪花狀的碎屑才扔進垃圾桶裡，“我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更不想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我出生的時候他就已經被驅逐出王室了，所有人對他的事情都三緘其口，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曾經做了什麼事情才淪落至此。”
“他是王室的大忌，不管你是從哪兒得到的他的畫像，以後都不準再拿出來，更不準提及他。”
門從外麵敲響，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隔著門傳進來:“辛，你在嗎？我要進去了？”
第三公爵臉色變了變，鋒利的眸子似乎要將房門擊穿:“是你那個姘頭？”
百裡辛:“他不是我姘頭，他隻是我朋友。”
第三公爵顯然不信，畢竟這四天星網上謠言四起，他頭上的綠帽子戴得又大又穩又閃閃發光。
門是虛掩著的，外麵的人輕輕一推就推開了。
透過門縫，他一眼看到了坐在書桌前的百裡辛，立刻高興地衝進來，“辛，我一分鐘都無法忍受你從我眼前消失，如果可以，真想一直跟在你的身……”
話戛然而止，看清房間裡有兩個人的凱拉先生僵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第三公爵臉色鐵青，譏諷道:“你管著叫‘朋友’？”
房間內的氣壓有點低，凱拉先生怕讓小兩口誤會，連忙解釋:“第三公爵殿下，請不要相信星網上那些胡亂編纂的謠言，他們隻是在啃人血饅頭，我和辛之間真的是清清白白的。”
“我隻相信自
己的眼睛，”第三公爵鄙夷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過，“一個是窮屌絲，一個土肥圓，你們兩個還真是般配。”
“這裡的空氣都變得渾濁，散發出一股惡臭，”男人皺著眉捂住鼻子，邁步走到門口，“真是難聞，你們就在這裡好好享受這股臭味吧。”
“辛先生，如果你還有公爵未婚妻的自覺，不要再讓我們之間的婚姻成為彆人的飯後談資，老實點，否則我不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男人凶狠地扔下一句狠話，重重關上了房門，大步流星離開。
凱拉先生十分抱歉:“辛，抱歉，我沒有看到第三公爵在書房裡，如果知道，我剛才一定不會那樣說。我知道星網上出現了很多謠言，我在星網上已經極力解釋了，但是無人在意，給你的戀愛帶來了困擾，真的很抱歉。”
凱拉先生因為凱拉夫人事情一度陷入癲狂，為了等消失的百裡辛三天三夜沒有合眼。
跟著百裡辛來到公平區皇宮的時候他累到極致，倒頭就睡，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充足的睡眠之後，他人冷靜了下來，不再像前幾天那樣癲狂和偏執。
等他發現星網上關於兩人的謠言時，謠言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他試圖在網上解釋，用自己的社交賬號告訴大家他們隻是朋友關係，根本沒有什麼齷齪的交際。
可不管他怎麼解釋，星網上的人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的聲音在層出不窮的謠言麵前顯得蒼白又無助，很快真相就被謠言掩埋。
凱拉先生覺得是自己的衝動害了百裡辛，這幾天也格外小心翼翼，從不在人前表現出親密，沒想到還是被第三公爵誤會了。
他越想越愧疚。
百裡辛倒是無所謂，反而樂見其成。
如果他身世清白，第三公爵和王室應該會以最快的速度舉行兩人的婚禮。
但被凱拉先生這麼陰差陽錯的一鬨，甚囂塵上的謠言下，第三公爵和王室會謹慎地考慮他這個未婚妻的危險程度，不敢輕易舉行婚禮。
那麼大一頂綠帽子呢，哪個人能忍？
百裡辛現在可是風評極差，第三公爵想再通過一次婚姻來獲得口碑幾乎是不可能了。
和他結婚不僅沒有收益，反而會適得其反。
他和第三公爵的婚姻，已經遙遙無期。
一想到這裡，百裡辛的心情就格外好。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根本就不在乎什麼謠言不謠言的。謠言再真，也隻是謠言，成不了真的。
百裡辛從雜亂的桌子下麵抽了張白紙，拿起鉛筆在上麵塗塗畫畫，很快又畫出了一張帝迦的畫像。
讓百裡辛開心的還有一點，那就是他終於找到了帝迦的線索。
既然帝迦曾經在王宮中存在過，那他一定可以找到了帝迦存在的證明。
現實往往就是如此，人們越是想要隱藏掩飾些什麼，就越是會暴露些什麼。
有人能將他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他就有辦法把人再暴露在陽光之下。
百裡辛一隻手托著腮，一隻手將素描像舉到半空中，心情愉悅:【s419m，幫我做件事情。】
s419m:【宿主大人，您又在憋什麼壞？】
百裡辛笑了笑:【把這張畫像掃描一下，發到王宮的郵箱裡，最好是讓所有王室的人都能看到。】
s419m:【統妹，看吧，我就說宿主大人在憋壞。宿主大人但凡是這麼笑，就有人要倒黴了。】
逃生係統學著百裡辛笑了兩聲:【是這樣嗎？m哥哥。】
s419m有些驚訝:【你學這個乾什麼？】
逃生係統:【下次我要用，有儀式感，哼哼。】
s419m:【……】
神特麼儀式感。
……
王室一夜之間暗潮湧動。
第三公爵怒氣衝衝地推開百裡辛的房門，關上門後怒
道:“你昨天都做了什麼？”
百裡辛正懶洋洋靠在沙發上喝咖啡，聞言優雅地放下杯子，臉上帶著無辜和茫然:“我？聽你的話，昨天一天都待在王宮裡沒有外出，白天在書房看書，晚上回臥室休息。”
第三公爵語氣憤怒，眼底卻透著幾分恐懼:“昨天淩晨的時候，所有的王室成員都收到了一封郵件，裡麵有一張圖，就是昨天我在你這裡看到的那個人的畫像。你說，是不是你做的？！”
青年眼中露出詫異:“淩晨？我那個時候都睡著了，怎麼可能是我做的，而且我隻是你的未婚妻，連王室成員郵箱都不知道，怎麼給你們發郵件？”
青年的三兩句話讓第三公爵漸漸冷靜了下來，他臉色還是十分難看，表情卻沒有那麼凶惡了。
第三公爵找了個沙發坐下，“真的不是你？”
青年:“都說了不是我。”
是我的係統。
“你沒事吧，怎麼臉色這麼難看？該不會是被那個照片嚇到了吧，一張照片而已，膽子這麼小？”
第三公爵繃著臉，“你懂個什麼，你如果知道那個男人曾經做了什麼，反應隻會比我更大。”
“所以他到底做了什麼？”百裡辛再次端起杯子自顧自喝了起來，“告訴我這個準王室成員唄。”
第三公爵嫌棄地看了百裡辛一眼，“你真是個莽夫，隻自己喝東西，都不知道給我倒一杯。”
百裡辛朝著茶幾上努努嘴，“東西就在你眼前，你自己倒唄。我是個渾身散發著惡臭的窮屌絲，怕熏壞了我們高貴的第三公爵殿下。”
第三公爵被噎住，英俊的五官變得扭曲。他瞪了百裡辛一眼，視線又落到了麵前的咖啡器皿中。
幾秒後，第三公爵伸出手，給自己倒了一杯。
喝了口咖啡壓驚，男人的臉色才稍稍好轉。
雖然王室禁止提及關於那個男人的一切，可王室之中又哪有什麼秘密？
就算明麵上不提，私底下大家也都或多或少聽說過那個恐怖的傳聞。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忌諱，可自己這個未婚妻從認識開始就不按常理出牌，是不安定因素。如果他因為無知搞出什麼事情來，首先受牽連的就是自己。
想到這裡，第三公爵盯著對麵青年那張好看的臉，一字一句道:“你那張畫像，是從哪裡來的？”
百裡辛聳肩，表情十分坦然，看不出一點撒謊的跡象，“不知道，就在我的書桌上，我還以為是你讓人放到我桌上的呢，不是嗎？”
“怎麼可能是我？！彆瞎說，你想害死我嗎？！”第三公爵表情驟然變得恐懼，“等下，你剛才說什麼？憑空出現在你書桌上的？”
青年的表情格外真誠:“是的。”
第三公爵:“那你這幾天又為什麼一直出去？”
百裡辛:“我哪兒享受過公爵夫人的待遇，以前我就是秩序區裡一個矮窮矬的打工族，雖然可以請假休息，但沒錢消費，也沒去過什麼地方。現在當了公爵夫人後實現了人身自由，我當然要趁現在去看看以前沒來得及看的母星，這也不行嗎？”
第三公爵眼神閃爍。
青年的話並沒有什麼邏輯不通的地方。
肢體語言看起來也不像是在說謊。
這麼說，畫像真的是被某人放在他的書桌上的？
等下，這麼說的話，放畫像的人很有躲藏在皇宮的某一處角落。
是那個魔鬼回來了嗎？
第三公爵雖然沒有親眼見過那個男人，但一想到那個男人曾經做過的事情，心中不由升騰起一種本能的畏懼，眼神也跟著恍惚起來。
百裡辛見狀問道:“那個男人很恐怖嗎？”
第三公爵抱起手臂搓了搓衣服下麵的雞皮疙瘩:“很恐怖，他差點屠殺了整個公平區王室。”
百裡辛:“真可怕，為什麼要屠殺，難不成是他想篡位，所以
帶著士兵挑起了戰爭？”
“戰爭？”第三公爵譏笑一聲，“那根本不是什麼戰爭，那是單方麵的屠戮。”
“也不是為了篡位，更沒有什麼士兵。那個魔鬼就是個嗜血成性的惡魔，他僅憑一己之力差點讓整個王室全滅。要不是王室醫療艙中儲存著王室基因，現在我們早就不存在了。”
“可能是因為那個魔鬼的惡性太過恐怖，王室的基因中帶上了對那個惡魔的恐懼。隻要一提到那個男人，我們就會無理由地感到害怕。”
百裡辛心中微動:“所以關於那個男人的一切就從這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第三公爵點頭:“對，沒錯。”
百裡辛:“後來呢，他幾乎全滅了王室，那麼他人呢？又去了哪裡。”
第三公爵茫然地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關於那個男人的事情我隻知道這麼多，當年的幸存者應該會了解更多。”
百裡辛:“那當年的幸存者是誰？”
第三公爵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是這個公平區曾經最有權勢的男人，我的爺爺——康斯古皇陛下。”
“他退位後一直住在公平區彆宮中修養，不問政事，我也隻有重大活動才會見到他。”
百裡辛意識到點什麼:“冒昧問一下，古皇陛下現在高壽？”
第三公爵斜了百裡辛一眼:“104歲。”
百裡辛愣了愣:“那當年王室的災難發生在什麼時候？”
第三公爵又斜了百裡辛一眼:“八十年前。”
s419m:【呀，都過去八十年了，主神大人該不會變成老頭子了吧？】
百裡辛:“……”
第三公爵撐著沙發站起來，他頹然的模樣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囂張跋扈:“我告訴你這麼多，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個男人的存在對王室意味著什麼。彆把無知當可愛，謹言慎行。現在父王已經勃然大怒，下令要找出這個發郵件的小賊。如果問到你，你就說什麼都不知道，你的房間裡沒有出現過任何畫像，你也不知道那個人的任何事情。”
“聽明白了嗎？”
百裡辛點頭。
第三公爵走到門口後還不放心，他想到什麼，再次道:“你們沒來之前王宮裡一切正常，你們一來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這件事情很難不聯係到你們身上。我覺得你沒什麼問題，但你帶來到那個矮窮矬呢，他沒問題吧？畫像和郵件會不會是他搞的？”
百裡辛:“應該不是他，他隻是個打工族而已。”
第三公爵也就隻是隨口一問，並沒怎麼相信:“我還是自己問吧。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老老實實待在王宮裡，哪兒都不能去。”
說完，第三公爵再次揚長而去，每次都是來去匆匆。
等到第三公爵走遠，百裡辛慢悠悠端起咖啡再次喝了起來，【怎麼樣，s419m。】
s419m:【宿主大人，我根據第三公爵所說的日期向前推，找到了當時的資料。這是被當時的ai機器人拍下來的畫麵，資料很散碎，並不連貫，隻有幾段。】
百裡辛將咖啡放在桌上，【放給我看。】
他話音剛落，百裡辛的腦海立刻閃現出一段畫麵。
畫麵的分辨率很低，還有些晃動，裡麵人的說話聲也帶著電流雜音。
但是還能夠看清楚裡麵人的五官的。
入目的是刺眼的紅色。
金碧輝煌的建築裡，地上躺了很多人。
人們尖叫著四散逃走，邊逃邊驚恐慘叫。
一個身穿華麗服飾的男人被地上一具屍體絆倒，他的手摸到鮮紅的血，本就蒼白的皮膚變得更加慘白。
就在他想要撐著地麵爬起來再次奔跑的時候，他的眼前忽然多出了一雙黑色的靴子。
靴子很乾淨，隻有鞋麵和鞋尖的位置微微沾了些血跡。
華服男人先是一愣，接著顫顫巍巍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