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辛：“你知道你妻子為什麼要自殺嗎？”
塞爾希：“因為她不愛我，她為了躲我，甚至願意自殺！原來她那麼討厭我。”
百裡辛：“塞爾希博士，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到底什麼才是虛擬世界？僅僅隻是一個由數據架空的全息世界嗎？還是說虛擬世界中發生的事情，曾經真的發生過？”
塞爾希站得有些累了，揪起衣角坐到身後的椅子上：“看在我們曾經是朋友的份上，我告訴你虛擬世界的原理。”
“虛擬世界並不是憑空架空的，從虛擬世界的建築和現實世界如此相似你就能明白。”
“至於虛擬世界中生活的人，也不全是現實中的人的意識進入。其實虛擬世界中的大部分人本來就生活在虛擬世界中，但他們不會意識到那裡是虛擬世界。”
“從這座黑暗鋼鐵之城建造完成起，每天都會進行數據采集。這些數據是記錄的現實世界的數據，你也可以理解為是過去的影像資料。”
“將其中的數據前後串聯起來，就可以拉出一張虛擬世界的網。被記錄在其中的除了建築外還有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們，我們稱這些原本就生活在虛擬世界中的人類為虛擬人。”
百裡辛：“所以虛擬人做的事情現實世界中也曾經發生過？”
塞爾希：“沒錯。”
“和現在不同，黑暗鋼鐵之城建成之處可是很平和的。”
“至於現實世界中的意識才是虛擬世界的入侵者，虛擬世界的數據都是固定的，每多一個人類意識，相應地就會少一個虛擬人。虛擬儀器在將人類意識帶入虛擬世界的時候會先將人類的意識進行測評，找到符合的人設後會將虛擬人刪除，將人類的意識植入進去。”
“所以現實意識其實是拿了其他人的人設？”
塞爾希：“是的。雖然是虛擬世界中的虛擬人，但他們並不是像落後的遊戲角色任務一樣隻簡單地重複著同樣的對話和動作，龐大的計算群和工作核心可以提供強大的運算，讓這些虛擬人有了邏輯思維，可以根據周圍的變化進行靈活的改變。”
“很神奇吧？這就是科技的力量。”塞爾希攥緊拳頭後又鬆開，“有了超強計算群和工作核心，我們就可以創造出一個又一個世界，還能創造出和人類沒什麼差彆的虛擬人。這和造物主有什麼區彆？”
“這樣的虛擬世界在黑暗鋼鐵之城中有上萬個，我們待過的那個虛擬世界我就曾經參與過研究。我存了私心，特意選取了我生活的年代前後一百年。”
“這樣當我想我的妻子時，我就可以替換掉我的虛擬人，我可以在裡麵撫摸擁抱我的妻子和孩子。我進去過這個虛擬世界很多次，我也嘗試過很多方式。後來我發現隻有失去所有的記憶才能品嘗到最回甘香甜的愛情滋味。”
“後來每次進入，我都會暫時封鎖掉我的記憶，直到從虛擬世界離開才恢複記憶。因為是虛擬世界，在進入其中時我經常會被動改變外貌，不過那也沒關係，因為我都是從我們認識之初進入的。愛神每次都會按照劇本讓我們相見，相識，相愛。”
塞爾希哈哈笑起來，“你看，百裡辛，我說過的，我曾經說過，我可以複活我的愛人，我實現了不是嗎？她從未離開過，甚至一直保持著最年輕貌美和深愛我的飽滿狀態。”
百裡辛：“……”
“一個人怎麼會無緣無故自殺？你就沒想過你妻子自殺的原因？”百裡辛沉默兩秒後緩緩道，“百年前，公平區出現了試驗基地，開始研究人工智能和人類的融合。那時候人工智能顯現出了豐富的叛逆情緒。在實驗中，它引導了人類的自殺。”
“八十年後，在秩序區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我的同伴發現了一台AI機器人正在引導他的主人進行自殺，它鼓勵它的主人走上正保持綠燈的斑馬線。”
“之後沒過去幾天，你的妻子就自殺了。”
“你妻子自殺沒有多久，人工智能就出現在你麵前救贖了你。”
“你覺得這幾件事之間有邏輯關係嗎？”
塞爾希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的表情已經不像先前那麼自信，被厚厚眼皮包裹著的眼睛中瞳孔快速舒張收縮。
塞爾希搖頭：“不可能的，我妻子很少外出，怎麼會有機器人誘惑她自殺。而且我進入虛擬世界那麼多次，也沒有遇到過她被誘惑自殺的時刻。”
“你沒有遇見，就是沒有嗎？”百裡辛笑了笑，“夜晚太陽落下，世界上就沒有太陽了嗎？”
塞爾希腦子“嗡”地一聲炸開，張開嘴木訥訥地看著百裡辛：“你，我……”
百裡辛：“你辜負了你的妻子，你正在給真正殺害你妻子的異類打工，甚至這麼多年了讓你的妻子一直沒有得到安寧。她的意識體和記憶被你封存在虛擬世界中，一次又一次地經曆死亡的痛苦回憶。”
“你知道嗎，我曾經去過十八層地獄。你這樣的酷刑，不亞於那十八層地獄。塞爾希博士，你親手將你最愛的人，關在了最絕望的深淵地獄。就你這樣也配說‘愛’這個字？你對得起她嗎？”
百裡辛：“你是一個成功的人工智能守門人，卻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你早就和人工智能為伍，幫著它們欺辱人類，你是人工智能牽在手上的一條狗，是人工智能控製了你，而不是你利用了人工智能。它們有智慧，卻沒有付諸行動的手，你成為了那個劊子手。”
“塞爾希，你是人類的罪人。”
塞爾希早已沒有了先前的恃才傲物，他頹敗地癱軟在椅子上，那張滿是褶皺的臉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幾歲。
“塞爾希，你現在還有將功贖過的機會。”
“晚了，已經晚了。”塞爾希生氣全無，他失魂落魄地搖著那顆圓滾滾的腦袋，“半個小時前，最後一顆智慧大腦進入了處理缸中，亞當的生成程序已經啟動，現在就算你把這個處理缸砸了，把大腦都毀掉，也無法阻止亞當的誕生。”
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臉，聲音帶著哭腔：“都來不及了。”
百裡辛：“還來得及，這裡的線太多了，告訴我連接亞當的那個接口。”
塞爾希顫巍巍抬起手，朝著那團密密麻麻的線指著：“那根紅色線，是直接連接亞當處理器的線。”
百裡辛：“好，謝謝你。”
他走到那條數據線前，將袖子揪到最上麵，露出了上麵纏繞著的白色馬賽克小蛇。
S419M：【宿主大人，就是這個木馬病毒串，和小霸王剛才給你看的一模一樣。】
不需要百裡辛驅動，那條馬賽克小蛇兀自沿著百裡辛的手臂向下遊走滑動，它來到百裡辛的手背處後探出了身子，接著蛇頭左右掃過，就像精密的雷達掃描著。
很快，蛇頭對準了紅色的那條線，它緩緩從百裡辛的手背中遊走，鑽進了紅色的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