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頭:“怎麼又是鬨鬼,鬨什麼鬼?”
老李:“我也是在論壇上見其他人說的,那個網站有人打開後離奇死亡,我隻是想找點刺激而已,又沒想找死,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就沒有再打開過那個網站。”
王頭:“網址還記得嗎?”
老李連忙點頭:“記得,記得。”
王頭起身將一張紙送到他麵前:“寫下來。”
老李配合得飛快寫下了一個網址,中年警察見狀不免譏諷道:“這麼久沒去那個網站還能記得這麼清楚,看來李崇明你的記性好得很啊。”
老李隻好乾笑。
王頭拿了網址信息後繼續往下提問:“李崇明,你拍攝的蘇小花的視頻監控在哪兒。”
老李這次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沒有了,這次是真的沒有了。”
“沒有了?”王頭嘴角拉下來,“蘇小花是你監視的第一個人,又是你引以為豪的視頻紅人,你就連其他人的視頻都保留了,怎麼會沒有蘇小花的?你又想騙誰?”
老李這次語氣十分急切:“我這次真的沒有騙人。是真的沒有,那些視頻都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它們為什麼不見了,可就是找不到了。我明明記得將它們好好收起來了,可是再去找就沒有了。”
王頭:“你坦白說,有沒有將偷拍的蘇小花的視頻上傳到網上?”
老李又搖了搖頭:“我沒敢啊。”
“我安隱藏攝像頭的時候就挺害怕的,雖然也拍了視頻,但是沒敢發到網上。”
詢問桌上的一張紙和一支筆忽然掉到地上,王頭疑惑地看了身後的桌子一眼,默默將紙張撿起來,彎腰的時候忽然看到筆頭指著的地方。
這是蘇小花臥室的拍攝照片,因為時間門久遠,照片的顏色已經有些褪色了,筆頭好巧不巧,指到了顏色有些斑駁的牆角上。
王頭愣了一下,將照片放在老李麵前,指著那處牆角問:“這裡之前放了什麼東西?”
老李盯著照片看了三秒:“放了一個掛衣架。”
他心虛地小聲道:“我把隱藏攝像頭偷偷塞在了衣架裡。”
王頭一個傾身雙手按在審訊桌的桌麵上,那雙鷹隼般的眸子鋒利地審視著對麵的老李:“衣架呢?你把它藏了起來?!你還在隱瞞什麼?監控裡你到底拍到了什麼東西!”
老李被王頭的氣勢震懾得縮著脖子,睫毛不停亂顫。
他聲音顫抖,努力辯解道:“不是我,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小花失蹤了。她經常好幾天不回來,那幾天她沒回來我也以為她又出去了。是你們警察忽然找上門我才知道她失蹤了,還被鋸掉了一條腿。”
“我根本沒時間門藏那個衣架啊,它是自己不見的!”
王頭起身,和中年警察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帶著疑惑。
老李:“不過我確實從監控裡看到了點東西。”
王頭:“什麼東西?”
老李:“就是蘇小花的那個男朋友,坐了十年牢的這個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會打蘇小花,有一次我看到他把蘇小花按在床上打,身上全是淤青,嘴裡都出血了,怪嚇人的。”
王頭:“他為什麼要打蘇小花?”
老李:“好像是蘇小花要跟他分手,那個男人似乎有什麼狂躁症,聽到後說什麼蘇小花下賤,是勾引彆人的賤人,還說她不要臉。雖然又打又罵,可他卻不願意和蘇小花分手,一直打到蘇小花求饒,收回分手的話才罷手。”
“說實話,那個人是凶手我一點都不意外。”
“他就是個暴力狂,我當時就覺得蘇小花這個女孩一定會被這個男人打死的,沒想到還真的被我猜中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忽然來了神采,聲音也輕飄飄的,帶著一種料事如神的優越感。
在他眼中蘇小花不像是一條人命,更像是賭徒手裡撥動叩響的骰盅。
他押中了小,骰盅一開,看吧,就是小,呀嘿,我猜對了!我聰明吧!
空氣逐漸凝固的審訊室中響起一道粗重壓抑的喘息聲。
眾人被這道聲音吸引了過去,發現法醫中的那名女法醫捂著嘴,臉色看起來有些難看。
旁邊的法醫見狀關切問道:“你沒事吧,薛寧。”
被稱為“薛寧”的女法醫搖了搖頭,“抱歉,我聽得有點胸悶,出去透透氣。”
女法醫匆匆離開,審訊室中再次陷入安靜。
王頭:“蘇小花和她男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她男朋友有沒有拍攝蘇小花的視頻?”
老李幾乎沒怎麼想就點了點頭:“有。”
王頭:“你確定?”
老李:“記憶太深刻了,我現在敢這麼猖獗,還是因為蘇小花的男朋友。是他給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我看了他才知道,原來人還能這麼壞。這麼壞的人居然都有女朋友。原來壞人通過惡,竟然能得到那麼多好東西。”
王頭:“所以是蘇小花的男朋友把蘇小花的私/密/視/頻發布到網上去的?”
“不,”老李忽然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她男朋友拍的視頻都沒有出現在網站上,而且拍攝的工具不太多。蘇小花網上的視頻一開就是用的專業攝影工具拍攝的,很清晰,而且還加了光影,很唯美。她男朋友是隨手用手機拍的視頻,拍的時候蘇小花一直很慶幸,而且很害怕。我覺得她男朋友占有欲很強,拍視頻是為了要挾蘇小花不要離開自己,而不是發布到網上販賣。”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中年警察:“所以還有第三個人?除了蘇小花的男朋友和她的那個閨蜜,還有第三個人去找過蘇小花嗎?”
老李又搖了搖頭,“沒有了,就他們兩個。”
王頭和中年警察對視一眼,中年警察:“蘇小花失蹤的那段時間門,你有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異常之處?”
老李這次皺起了眉,“我記不清了,都十年了。應該沒什麼異常吧,有的話我不可能忘記,畢竟她是小花。”
王頭:“小花?”
老李尷尬笑笑:“網站上有她的專欄,專欄的名字就叫‘小花’。”
審訊告一段落,找了兩個年輕的民警進去繼續看著老李,王頭三人從審訊室中走出。
明明十年前的案子有了進展,三人的臉上卻沒什麼喜色。
中年警察捏著泛了黃的筆錄,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王頭,十年了,我想破了這個案子,這是我入警後經手的第一個案子。”
王頭苦笑一聲:“誰不想呢。小花到底在哪兒,她是躲起來去了新的地方重新開始了新生活,還是遇害了?這問題時常縈繞在我的腦海中。沒想到十年後這起無頭懸案居然以這樣的方式又重新出現在了我們的視野裡。”
中年警察攥緊拳頭,“可惡,如果當初李崇明沒有隱瞞這件事情,我們明明還有更多的機會接近事情的真相!該死的,都過去十年了!”
王頭:“這就是犯罪嫌疑人心理,罪犯心懷僥幸心理,絕大多數都不會主動跑到警察麵前自首陳述犯罪事實。如果他當初說了,就坐實了他偷拍的犯罪事實。這個秘密他守了十年,如果不是今天我們抓到他,他還是不會開口。我們就是和這麼一群隱秘又狡詐的惡徒一直較量。”
中年警察:“十年前我們的較量稍遜一籌,那十年後的今天呢,王頭,我們能不能找到小花,能不能還小花一個公道?能不能把當年的真相都挖出來?讓犯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王頭,都說正義會遲到,但一定不會缺席。可遲到的正義,還能稱得上是正義嗎?案件有追訴期,過了追訴期,這個正義又該誰來伸張?”
短短的幾句話讓在場幾人沒了聲音。
片刻後王頭才沉聲道:“我們不是神仙,雖然我很想鏗鏘有力地告訴你我們一定可以戰勝罪惡,但事實上每年都會增加新的懸案。我們是警察,是人民的守護者,可我們也是凡人,有時候不得不麵對失敗。”
“‘正義一定不會缺席’、‘正義終將戰勝邪惡’這些是被賦予了力量裡的話,至少在我們為了困難重重的案件焦頭爛額的時候,這些話可以激勵我們。”
“即便現在有了新的線索,我也不敢明確地告訴你這個案子一定能破,”王頭深吸一口氣,“但我至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即便過去十年,一旦有了線索,我們依舊會不遺餘力地展開調查,尋找事情的真相。讓我們期待一下,這次說不定有感台在天上保佑我們,我們能破了這個案子呢。”
中年警察被逗笑了,“王頭,你以前可是最不相信鬼神的。”
王頭聳聳肩,“年紀大了,忽然眼界就打開了,覺得信一信也沒什麼不好。我前兩天還感覺感台趴在我的懷裡,小小的團成團,和以前一樣。”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百裡辛默默靠在牆角,視線垂落而下。
他的視線儘頭,一隻黑白邊牧圍在王頭腳邊轉來轉去,尾巴搖得很開心。
感台看到百裡辛轉身朝外麵走,留戀地衝著看不見自己的王頭“嗚咽”了兩聲,扭頭追到了百裡辛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