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鬱清理亡者書的速度遠遠比不上亡者書被送來的速度,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千千萬萬的人在死去,從前必須有強烈的執念, 讓死者在死後靈魂也不得安寧, 才會把執念化成亡者書, 故而能夠送到程鬱手上的亡者書寥寥無幾, 常常要十天半個月才能過來一封, 而現在隻要死前有一點遺憾,就都能送到程鬱這裡。
既然這樣,程鬱想著, 如果他在死前還在記掛著程嘉言,那世界意識選定的下一任清理者是不是幫他照顧一下程嘉言。
他剛剛從一棟老式的居民樓裡出來,外麵的天色已經暗下, 街道兩側的路燈亮起,他的影子拖在地上,像是從腳下生出的畸形怪物。
他剛剛為一位死在家中獨居的老人擦洗身體, 然後換上了新衣服,同時撥打了老人兒女的電話, 讓他們快點回來為老人料理後事。
將這些都解決以後,程鬱從老人的房間中離開, 下樓後穿過眼前的這條小巷,眼前突然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層厚實的黑布, 世界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停下腳步, 站在原地, 眨了眨眼睛, 依舊什麼都看不到, 他還判斷不出來他這樣突然失明的原因是什麼, 腦袋後麵就猛的被人敲了一下。
這樣的情況程鬱不是第一次遇到了,隻是因為沒有痛覺,程鬱一時間也分辨不出來對方打得是哪個位置,下手又有幾分輕重。
雖然不痛,但是受到的創傷是實實在在存在的,程鬱覺得頭有點暈,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結果正麵又迎了一棒,眼前一片漆黑,仍是什麼也看不到。
他倒在地上,那些攻略們見他很久都沒有起來,確定他是暈倒了,才走上前。
他們站在程鬱的身邊,低頭俯視著他,臉上帶著輕蔑的表情,他們想不明白盛柏年為什麼會喜歡這麼一個人,程鬱的長相倒也可以,但是不管是安錦然,還是葉錦,也都不比他遜色,之前想要勾引盛柏年的那些攻略者中更是有長相極為突出的,但是都沒有打動盛柏年。
眾人八卦了一會兒,心想難不成盛柏年是喜歡男爸爸?
但是程鬱剛跟盛柏年認識的時候還沒有兒子吧。
也不知道他身上究竟有什麼魔力,在跟其他女人有了孩子後,竟然還能引得盛柏年對他念念不忘。
有人開口,問:“就這樣給處理了?”
“怎麼處理?”
“找個地方埋了?還是扔垃圾場裡?”
這樣活埋的話,哪天如果下了大雨將上麵的土層衝開,或者有人閒著沒事要那那裡挖個坑,很容易被發現的,就算是扔進垃圾堆裡,也會有流浪漢在翻找垃圾的時候將他的屍體給扒拉出來。
其實最好的辦法是現在將他投到火葬場的焚燒爐裡,那樣保證一點痕跡也不會留下來,隻是火化也需要各種各樣的手續,暫時以他們的能力,還不能將所有痕跡都抹去,把這件事做的天衣無縫。
那現在對他們來說扔進海裡喂鯊魚可能就是最好的選擇。
還有人不放心,開口問了一句:“確定他能死嗎?”
另有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直接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匕首,蹲下身,對著程鬱心臟的地方,狠狠地刺了下去,鮮血很快滲了出來。
那人刺了一下還不夠,將匕首拔.出來,又連捅了好幾下,才將手裡的匕首鬆開,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巾,悠閒地將自己的雙手擦拭乾淨。
在做這些的時候,這些攻略者們的臉上沒有出現一絲一毫類似憐憫的表情,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對他們來說就像是撕碎了一張紙那麼容易,這些落在地上的碎紙片不會引起他們絲毫的動容。
有攻略者說:“他這樣要是還能活下來,我就改口叫他爸爸了。”
其他的攻略者們哄然大笑,在他們看來,程鬱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而且這個世界並不存在任何靈異事件,一個人死了便是真的死了,他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攻略者們用積分兌換了乾擾儀,躲避過街道上所有的監控,然而殊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已經在葉錦的監控之下,隻要到時候他將這段視頻發給盛柏年,發給警方,到時候這些攻略者們就全部可以淘汰了。
那個時候沒有程鬱,也沒有其他的競爭對手,他就可以安下心來好好地準備攻略盛柏年了,葉錦對接下來的事非常期待。
攻略者們一路上哼著歌,聊著天,開著白色的麵包車來到海邊,他們還租了一艘小皮艇,將程鬱抬到皮艇上麵,他們開著皮艇來到海中央,一同唱著在係統中心學過的歌,心情好得不得了。
程鬱醒來的早一些,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傷情如何,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胸口上被插了一把匕首,鮮血正從那處傷口中不斷地湧出來,隻是依舊覺得有點頭暈。
他聽到攻略者們談論著他死以後與他相識的人都會是什麼樣的反應,無聲地笑了笑,現在殺人都這麼肆無忌憚了嗎?
隻是何必急於一時呢?隻要再等幾天,再等幾天,他就會自行死去,也不用弄臟了他們的手。
那些聲音忽遠忽近,隱隱約約還能夠聽得到一些他本不該知道的秘密,他聽到有人說:“程鬱死了以後,我們可就是競爭對手了,到時候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你可太看得起自己了,我看咱們現在都是在為葉錦做嫁衣,最後攻略盛柏年的人多半就是他了。”
“這可不一定,五年前他都沒能把盛柏年給攻略下來,五年後盛柏年對他仍是沒有半點意思,可見盛柏年確實不吃他那一套,我們還是有很大機會的。”
“你們覺得我現在回去就整容成程鬱,能有多大的勝算?”
“說不定是個辦法。”
“……”
程鬱皺了皺眉,倒不是因為那些人說要整容成他的樣子,而是這些人的對話似乎正在向他透露一個他從前一直想不明白,又一直在困擾著他的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