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怎麼了?”程鬱啞著嗓子問他。
盛柏年兩隻泛紅的眼睛緊緊盯著程鬱,手上的力氣不自覺地加大了些,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這種時候還能笑得出來,更不明白明明已經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他,為什麼又能突然開口對自己說話。
他的手抖個不停,一點點移動程鬱的鼻子下方,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指尖,程鬱看著他的動作,好像有點明白盛柏年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反應了。
他怕是又看到自己死了一次了。
隻是程鬱仍舊想不明白,盛柏年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正在他思考的時候,盛柏年猛地將他身上那件被血水暈染過白襯衫猛地撕開,布料被撕碎的聲音有些刺耳,程鬱甚至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這樣不好吧?”程鬱騰出一隻手,把被盛柏年撕開的衣服往一起攏了攏,“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盛先生你是一個體麵的人,應該不能做出這種事吧。”
然而盛柏年根本不聽,仿佛是一隻徹底失去理智的,凶猛又饑餓的野獸,程鬱被他的樣子嚇到了,手僵在原處,任憑盛柏年將他上身的衣服都脫了下來。
此時他的胸口上沒有任何傷口,連一點血跡都沒有,剛才果然是自己的臆想嗎?盛柏年鬆開手,他鬆了一口氣,然而緊接著,他眼睛的餘光卻看到他從程鬱身上拔下來的那隻匕首,就在不遠處,閃著寒光。
盛柏年的身體又一次僵硬,那匕首上麵還帶著血,那是在向他宣告,之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他憑空想象出來。
盛柏年捂著自己的額頭,無力地對程鬱說:“程鬱,我要被你逼瘋了。”
“……”
程鬱張了張唇,想要開口,又不知道自己該對盛柏年說什麼?他看到了多少,是在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邊的?
過了好一會兒,盛柏年再次抬頭看向程鬱,他問了一個有些古怪的問題,他說:“現在是真的嗎?”
程鬱:“……應該是吧。”
盛柏年莫名笑了一聲,笑聲說不出的淒涼。他看了程鬱半天,最終頹然地垂下了頭,說了一句:“我是已經瘋了吧。”
程鬱坐起來,在一旁的石頭上靜靜地看著盛柏年,盛柏年的話在他的心裡蕩起絲絲的漣漪,算起來,盛柏年親眼看著他死去兩次了吧,隻是上一回車禍的時候他沒有這樣嚴重,故而能夠被他掩飾得不錯。
“其實……”程鬱看了一眼盛柏年後又抬起頭,“我死不了的,你不用害怕。”
他遙望遙遠的城市,他以為這件事會是他心裡永遠的秘密,誰也不會知道,可此時,他還是對盛柏年說了出來,或許是為了盛柏年的精神狀況考慮吧,程鬱自嘲地想到。
“死不了?”
程鬱嗯了一聲:“就是對普通人來說必死的傷,對我來說都不算什麼,很快就會恢複,所以你下次看到的時候也不用太難過,也不用緊張。”
程鬱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可是連在一起盛柏年就有點不太明白了。
程鬱將地上的那柄匕首撿了起來,“你要是不信的話,我現在可以演示一下給你看”,他說完,對著自己的胸口比劃,正要把匕首刺下的時候,被盛柏年一把抓住了手腕。
盛柏年直直地看著程鬱,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將那把匕首拿了過去。
程鬱發覺他似乎有點生氣,抿著唇,盛柏年拿到匕首後,忽然開口對他道:“那時在羅家溝,你果然是想從山上跳下去的吧。”
程鬱沒想到話題會一下子跑得這麼快,被盛柏年看的有一點心虛,輕輕咳了一聲,點頭說:“是。”
盛柏年沉默了,在這短短的幾日他便看到程鬱差點死了兩次,那從前的五年呢?程鬱又經曆過什麼?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複活,他真的不在意嗎?
程鬱看著盛柏年,半開著玩笑對盛柏年說:“真的沒事,要不我現在再死一次給你看?”
盛柏年麵無表情地說:“因為知道自己死不了,所以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程鬱……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分了嗎?如果有意外發生呢?”
程鬱無話可說,無話可說。
兩個人的手機都泡足了水,根本開不了機,其他人聯係不到他們兩個,他們也沒有辦法向外界聯係。
偏偏這個時候又下起雨來,程鬱仰頭看著天空,冰冷的雨絲落在他的臉上,他昨天一晚上都沒有回家,也沒給家裡打去一個電話,程嘉言估計要等急了。
盛柏年先站起身,對程鬱說:“找個地方避避雨嗎?”
程鬱仰頭看他,問:“你不著急回去嗎?”
盛柏年苦笑,對程鬱說:“著急也沒有辦法啊。”
這倒也是,程鬱起身跟在盛柏年的後麵一同去找避雨的地方。
他想起自己在皮艇上聽到的那些攻略者們的對話,便想打破兩個人間僵硬的氛圍,戲謔地開口,對盛柏年說:“等我出國以後,你身邊要是出現無故獻殷勤的人,一定要小心一點。”
“為什麼一定要走呢?”盛柏年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