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與盛柏年重逢,得知他已經完全忘記後的某一個瞬間,某一些瞬間,他看著盛柏年,總是懷著巨大的惡意想,等到有一天他或許會恢複所有的記憶,卻是看到自己已經死去時候的畫麵,那該有多麼美妙。
那個時候盛柏年會不會為自己落一滴淚,會不會再為他等上五年,或者是更久的時間。
隨著時間漸漸過去,知道盛柏年或許也是被那些攻略者變成今天這樣樣子,程鬱對他的怨氣好像隨著他的生氣一樣,都漸漸消散了,又或許是他在亡者書中感受到了太多的強烈的情感,他對盛柏年的愛與恨都在這一次次接受亡者書的過程中被衝散了。
既然如此,既然他終究是要離開這個世界上的,既然……倒不如讓活的人過得好一點,可這其實已經是一種奢望了,不過是生離還是死彆,對活人來說隻有痛苦了。
當然,葉錦與那些攻略者們除外。
“程鬱……”盛柏年坐在他旁邊的搖椅上,低聲叫著他的名字。
“嗯。”
“程鬱……”
“嗯。”
“程——”
程鬱撩開眼皮,轉過頭,“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我們還能回去嗎?”盛柏年直直地看著程鬱,他的眼睛中好像有星星。
“回不去了,”程鬱仰頭看著頭頂這片夜空上璀璨星鬥,他沉默了良久,輕歎了一口氣,對盛柏年說,“還能怎麼回去呢。”
“一點希望也不能給我嗎?”
“沒事,”程鬱安慰盛柏年說,“或許哪一天你還會忘了我。”
那個時候,自己已經不再存在在這個世上了,就再也不會有人勾起他的記憶來了。
“我以為……”我以為什麼,盛柏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說這些都沒有用了,世事無常吧。”程鬱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仰頭繼續望著夜空,那些星星好像掉進了他的眼睛裡。
他想了想,對盛柏年說:“程嘉言確實是你的孩子,”
盛柏年現在已經在懷疑了,他總有一天會自己查出真相來,倒不如自己現在這樣直接告訴他,也省得波及的人越多,察覺出真相的人也多。
這麼長時間過去,程鬱的心情已經平息下來了。
盛柏年其實也沒有什麼錯,從前他沒有那些記憶他會怪他,現在他在努力尋找過去的記憶,自己還要怪他,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盛柏年怔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程鬱沒有承認的時候,他猜來猜去,覺得這是所有不可能中唯一的可能了。
現在程鬱當著他的麵承認了,他反倒有些不敢信了。
程鬱望向他,繼續說道:“不過我希望這件事除了你我,還有言言外,不要再有第四個人知道了。”
盛柏年看了他很久,聲音有些乾澀沙啞,問他:“孩子……是怎麼生下來的?”
他記得那個醫生在看了片子後,對他說,即便男人的肚子裡真的有個孩子,隨著那個孩子漸漸在母體中長大,人體中的器官會變形,會移位,程鬱也沒有去過醫院,孩子從哪裡來的。
“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睡了一覺,程嘉言就來到這個世上了。”程鬱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容的。
這不奇怪,程鬱說起程嘉言的時候,大多都是笑的。
程鬱說完,低下頭,他口袋裡的電話響了起來,電話是程嘉言打來的,程鬱到現在都沒有回家,程嘉言等得有點急了,害怕爸爸又丟了,趕緊給他打電話來。
程鬱接受完程嘉言一連串的盤問後,對他說:“爸爸在和朋友談事,馬上就回去啦。”
程嘉言在電話那頭叮囑程鬱說:“好吧,早點回來,回來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
電話掛斷後,程鬱從搖椅上起身,他該回家去了。
“你為什麼突然願意告訴我這些了?”盛柏年以為依著程鬱的性格,他們兩個至少還要掰扯上很長的一段時間,程鬱才願意如實相告。
程鬱將手機放回自己的口袋裡,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竟是難以掩飾的難過,他對盛柏年說:“因為我要離開了啊。”
盛柏年下意識地蹙起眉來,他知道程鬱口中的離開是要到國外去,但是此時還是忍不住產生一些其他不太好的聯想來。
他正要開口問問程鬱他究竟要到哪兒去,又忽的見程鬱低下頭來看著自己,對他說:“還有,那天我在被人綁到海上的時候,聽了很多奇怪的話,與你有點關係。”
“什麼話?”盛柏年問。
程鬱憑著自己依稀的記憶,將那天在皮艇裡聽到的那些攻略者們之間的對話重複給盛柏年聽,隨著程鬱的訴說,盛柏年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之前出現在他麵前的很多古怪好像都能因為程鬱的這一番話得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