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盛柏年熬了一晚上都沒有合眼,他在想程鬱到國外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如果沒有特彆重要還有點危險的事,他應當不會拋下程嘉言孤身一人來到這裡,可是將程鬱這幾天的行動路線看了看,他去的好像都是些特彆混亂的地方,就是那些即便人死了也不會引起注意的地方。
他好像是專門為著自殺來的。
為什麼呢?盛柏年側頭看著在床上安睡的程鬱,慘白的月光透過窗戶與破舊的窗簾照射進來,灑在程鬱幾乎沒有一點血色的臉上,盛柏年的心跳差點停止,直到他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時,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才漸漸放了下來。
程鬱現在的處境已經比過去在平海的那五年好了很多很多,他還有程嘉言,為什麼會想要自殺?
盛柏年絞儘腦汁也想不明白,而現在他能做的似乎也隻有緊緊看住程鬱,才能避免那些不祥之事的發生。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程鬱看到盛柏年依舊老老實實地躺在沙發上,心中竟然劃過了一絲詫異,他還以為盛柏年又要像是以往那樣,兩個人什麼也沒穿的抱在一起。
盛柏年不會是一晚上都沒睡吧?
程鬱打量了盛柏年一眼,見他懶洋洋地坐在躺在那裡,眼皮半闔著,看不大出有沒有精神,他收回了視線。
盛柏年見他醒了,直接給樓下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把早餐給送上來,他似乎是下定決心要一刻也不離開程鬱的身邊。
程鬱也很無奈,盛柏年這不是在自找苦吃嗎?程鬱乾脆待在旅館裡,哪兒也不去,任由著盛柏年守著他。
盛柏年發現,程鬱是確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見程鬱一直不願意跟自己回國,盛柏年自己倒是不怎麼著急的,隻是怕他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裡突然失蹤,找起來總歸不方便。
他將從醫生那裡要來的安眠藥放在程鬱的水中,在他將水喝下熟睡以後,迅速抱著他去了自己的私人飛機上,帶著他回到國內。
程鬱睡得很沉,始終沒有醒來,他枕在盛柏年的大腿上,表情平靜而安詳,盛柏年的指腹從他淡色的嘴唇上輕輕擦過,他想低下頭親一親他,最後卻還是忍住了。
過去與程鬱相關的那些記憶好像就要回來,又好像隔著一座厚厚的屏障,他始終無法打破。
每次一快要觸及到那些記憶的時候,盛柏年都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會突然間失重,然後沉在一片深深的海中,他想要去抓住程鬱,然後卻又有無數細細密密的針頭紮在他的顱骨上,那疼痛連綿成一片,讓他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完全控製。
盛柏年苦笑了一聲,不知為何,即便他現在帶著程鬱坐上回國的飛機,可是心中的惶恐並沒有因此消散半分。
“我到底該把你怎麼辦啊?”盛柏年的聲音很輕,手掌拂過程鬱柔軟的頭發。
飛機裡那些奇怪的聲音都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靜,然盛柏年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他想要回答。
很久後,程鬱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雪白雪白的牆壁,與旅館中已經有些發黃的殘破牆壁完全不一樣,再環顧四周,程鬱模糊覺得這裡有點熟悉,等到他抬眼望向窗外的時候,終於可以確定這裡確實不是在國外了。
這是盛柏年在雲京的一處彆墅,五年前他與盛柏年就是在這裡度過了很長一段快樂的時光,後來他再也沒有回到這裡。
這裡的擺設還與從前一樣,就連外麵花園中的景致好像也沒有太大的改變,讓程鬱恍惚間以為自己又是回到了從前。
正常來說,程鬱看到這樣的場麵應該是很感動的,因為雖然他與盛柏年錯過了五年,可一切還都是過去的樣子,好像還能重新開始。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啊,程鬱的心中一片冰冷,心臟上麵凝出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他從床上起來,走到門前,握著門把手旋了一下,竟是沒有打開,他微蹙起眉,回頭又看了一眼房間中的那兩扇窗戶,才發現窗戶外麵被安裝了好幾根銀白色的鐵柵欄,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被盛柏年給囚禁了。
他的電話也不在身邊,正要轉身找找房間裡有沒有其他的通訊工具的時候,門開了。
盛柏年站在門外,手裡拿著給程鬱準備的晚餐,臉上帶著一點意為安撫的笑容,他問程鬱:“餓不餓?該吃飯了?”
程鬱抿著唇,沉著一張臉,看著眼前盛柏年,他表情嚴肅,沉默半晌後,質問盛柏年:“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盛柏年站在門口,將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目光冷靜地回望程鬱,他沒有回答程鬱,反問他:“你為什麼要出國?”
不等程鬱開口,盛柏年又緊跟了一句:“你如果能夠說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我現在就可以找人再把你送回去。”
程鬱:“……”
他說不出來。
若是他說出來了,盛柏年即便是信了,恐怕也更加不會放他離開了。
後天就是盛柏年的生日了,他何苦這樣給自己找不好受的。
他不過是要去赴那場五年前就該去赴的死亡之約。
程鬱後退了兩步,坐在床上,抬頭望向盛柏年,目光中透露出來的情緒很難形容。
盛柏年將手裡的粥放到床頭櫃上,對程鬱說:“先吃點東西吧。”
程鬱現在還哪裡有心情吃東西,他問:“你打算這麼關著我多久?”
“我也不知道。”盛柏年把電話遞到程鬱的手上,對他說,“剛才言言給你打電話了。”
程鬱接過手機,卻沒有給程嘉言回電話,他在坐上飛機的那天起,到了國外後都是用微信與程嘉言聯係,並且漸漸聯係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