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君見他摔了鼠標, 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哄錯了方向,手足無措地看著他。
夏渝州不理他,按了下機按鈕準備走, 忽然被司君一把拉住,剛剛離開椅子的身體又重新跌了回去。也不知道這人哪來這麼大力氣, 竟然掰著那沉重的沙發椅直接轉了個彎, 變成了跟司君麵對麵。
修長的手臂卡住兩邊扶手,將夏渝州圈在椅子裡動彈不得, 司君輕聲叫他:“渝州。”
“乾嘛?”夏渝州不自在地動了動身體。
“昨天摔到你了, 對不起。我早上跟甄女士說清楚了,之前她誤解了我的行為。”網吧裡的人都在安安靜靜打遊戲,司君說話就可以壓低了聲音, 輕聲細語的聽起來頗有幾分低聲下氣。他也是早上遇見甄美麗,才後知後覺發現那姑娘在追求他。
夏渝州抱著手臂揚起眉毛:“哦。”
司君見他還是一副不合作的樣子,左右看看。其他人都在專注打遊戲,基本沒人往這邊看,除了用餘光瞟過來的周樹, 和伸著脖子正大光明看熱鬨的菜逼。
菜逼發現司君看過來,老鼠見了貓似的迅速縮回脖子,專注地看著自己的電腦屏幕, 儘管他的遊戲人物已經死成一個棺材盒子了。
沒人看這邊,司君緩緩吸了口氣, 還沒做什麼,自己耳朵先紅了。
夏渝州靜靜看著他, 不知道這人要乾什麼,猝不及防地被司君親了一下。微涼的薄唇,帶著淡淡的甜味,隻輕輕地貼了一下,沒嘗出來是蜂蜜還是紅棗。
“我先走了,還有課,”司君紅著耳朵說完,就站站起身來,想想又補充一句,“晚上找你。”
然後,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網吧。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看看時間剛好是一個大課間。夏渝州有男朋友的課表,今天上午司君的課是滿的,兩節課中間抽空過來,就為了陪他打一局連連看。
夏渝州咂咂嘴,忍不住笑起來。
周樹打完一局,湊過來歪頭看他:“嘖,這就笑了?你這也太沒骨氣了點。”
夏渝州彈他腦門:“我這叫大人不記小人,宰相肚裡能撐船,你懂什麼。”
既然逃課,就索性逃一天,不然這逃課經曆就不完整。夏渝州索性跟弟弟玩到下午,晃晃悠悠去了校門口新開的那家炸雞店,買了塊爆漿雞排準備拿去跟司君一起吃。
“老子真是超好哄,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像我這麼樂觀大度的好老公。”夏渝州對著鏡麵玻璃整理發型,謙虛克製地自誇一番,哼著小曲兒往實驗樓走去。
這會兒司君的最後一節課也該結束了,剛好一起吃雞排。
這節課是實驗課,課程結束眾人還得清洗、換衣服,出來得比較慢。夏渝州就靠在一棵樹上,等著人從裡麵出來,百無聊賴地左看右看。忽然瞧見一名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生站在實驗樓的拐角處,那長相分外眼熟。
甄美麗?
這姑娘雖然也是臨床醫學院的,但跟司君不是一個班。這節實驗課是專業必修,而且是小班課,一次隻有一個班來上,所以甄美麗肯定不是來上課的。而且她站得位置非常講究,那是實驗樓南麵的拐角,食堂、宿舍都是在北邊的,待會兒下課出來的人大部分都不會往這個方向走,明顯是跟人約好了的。
她手裡抱著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心形,咖啡色,綁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像是巧克力。
夏渝州心裡咯噔一下,鬼使神差地躲到了粗壯的法國梧桐後麵。
第一個同學從實驗樓裡出來了,接著越來越多,寂靜的實驗區漸漸熱鬨了起來。換下實驗服累了一天的醫學生們,三五成群地往食堂方向去,大聲討論著晚餐吃什麼這個永恒的話題。
穿著白襯衫身形修長的校草,在灰頭土臉的一群男生中鶴立雞群,一眼就能看到。太陽已經落山,司君沒有打傘,左臂上掛著西裝外套和一把長柄黑傘。英俊的紳士一步一步走下實驗樓的台階,在夏渝州逐漸絕望的視線中,走向了甄美麗。
甄美麗看到他,頓時露出笑來,一邊說著什麼一邊雙手遞出了手中的盒子。
早上不是都說清楚了嗎?怎麼女生還送巧克力給他?
夏渝州嘴唇發顫,兩顆小尖牙溢出唇外,怎麼都合不進牙槽裡。就在他拉起口罩的瞬間,司君取下手套,接過了那盒巧克力。
看口型,應該是說了句“謝謝”,之後兩人分道揚鑣。
也許是感謝禮物。
夏渝州自欺欺人地想,一股熱流驟然落到虎口,燙得他差點跳起來。手中的爆漿雞排不知何時被他捏爛,溢出滾燙的液體芝士。
嗬,見鬼的感謝禮物!
將混成一坨的雞排扔進垃圾桶,夏渝州踢開腳下的石頭,一個人往操場走去。
醫大的操場比馬路要高,需要上三個台階。操場有一圈圍欄,每隔幾步有一個台階入口。夏渝州尋了一個台階坐下,安靜地看著林蔭道上的往來人群。
不多時,手機響起。
看看來電顯示,機械地接起來,告訴司君他所在的位置。
掛了電話,夏渝州撿起一片地上的落葉,擦擦手上粘膩的芝士。平時手臟了,司君就會及時掏出手帕給他擦擦,等他逗一句“你肯定是想牽我的手了又不好意思說”,然後慢慢紅了耳朵。
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
司君從小受著西式教育,讓他做一個紳士。雖然冷冰冰的司君並不符合傳統的紳士模樣,但該做的事一樣不少。
女生被欺負了,要挺身而出;女生送禮物了,要愉快接受;女生喜歡上自己了,要在不傷害對方的前提下委婉拒絕,並且不能影響女生的名譽。
以前覺得他這些行為帥氣又可愛,當這些行為對著跟他有緋聞的女生時,卻如此讓人難以接受。明明是華國人,充什麼洋蔥大瓣蒜!
夏渝州嗤笑一聲,扔了落葉。
甜膩的芝士很快吸引來一群螞蟻,圍著黏有芝士的樹葉商量半晌,嘿咻嘿咻抬著回家。等螞蟻們把麵前的芝士落葉徹底搬走,一雙鋥光瓦亮的黑皮鞋就出現在了眼前。
“走吧。”脫下了手套的修長大手,遞到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