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
下界銀裝素裹, 風雪肆意,凍的人瑟瑟發抖。
曲靜嫻裹緊身上的披風, 領口一圈絨毛看起來極為暖和,衣襟處還繡著一朵雪蓮花,白色的花瓣尖端透著淡淡的緋意,看起來很是精致漂亮。
正捧著熱茶小口抿著,客棧邁入五六名朝氣蓬勃的少年,他們幾步走到曲靜嫻身邊,將手中的劍往桌邊一扔,撈起桌邊的熱茶往杯中倒。
“我先拿到的,讓我先喝!”
“我都快凍死了,你讓讓我還怎麼了。”
“你們都閃開!剛剛那妖怪現形時你們跑的比兔子還快, 要不是我出手降住了那妖, 你們上哪喝上口熱茶。”少年們誰也不讓誰, 一通爭搶下來茶水灑了滿袖,誰也沒能喝上。
客棧的老板娘見怪不怪, 搖頭笑著提了壺剛燒的熱水過來,囑咐著他們, “這次可彆搶了啊, 這水可熱的很。”
少年們哪裡肯聽,互相看了一眼都摸清了對方的心思, 想也不想就要去抓熱壺。這時,茶壺忽然悠悠懸浮飄動,少年們動作整齊的跟隨茶壺移動目光, 看到了似笑非笑望著他們的曲靜嫻。
“鬨夠了嗎?”茶壺定在了曲靜嫻身邊。
少年們連忙站好,低聲喊道:“曲長老。”
曲靜嫻嗯了聲:“李員外家的妖可抓住了?”
“抓住了抓住了!”為首的少年個子最高,出來邀功道:“長老你是想不到, 那妖竟是李員外家第十八房小妾,而且您知道她是什麼成精的嗎?”
“是老鼠!”
“李員外竟和一隻老鼠精同床共枕了大半年,化形時足有半人高,嚇得四師弟和五師弟當場腿軟。”
“我哪有腿軟!”最矮的少年為自己辯解,“我就是、就是驚呆了而已,那老鼠精可真大……”
聽少年們說著捉妖經曆,曲靜嫻動了動手用靈力操控茶壺,給他們一人道了一盞熱茶。少年們如願喝到了熱水,暖烘烘的熱氣驅散身上的寒涼,一人嘶了聲:“這天可真是太冷了。”
“是啊,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大的雪,以往這個時候,我運運功都敢在雪地裡打滾。”
“誰不是呢。”
這些少年是萬門仙宗各宗各派宗主、峰主的兒子,自幼生在上界,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仙二代,不過才十五六的年歲。
他們沒經曆過這麼冷的冬天也很正常,客棧的老板娘也跟著接話,“今兒我奶奶還叨叨呢,說她這把年紀也是第一次過這麼冷的冬。”
“奶奶高壽?”
老板娘笑眯眯道:“同外麵那神山差不多的年歲。”
有少年掐指算了下,驚訝道:“那豈不是期頤了?”
“還沒。”老板娘謙虛道:“再過半月,才是奶奶百歲壽辰。”
就隻比神山現世晚半個月。
曲靜嫻聽著這話微怔,目光不由轉向身後的大門。在客棧大門的不遠處,便是看不到邊際的江海,越往遠處看海上繚繞的煙霧便越多,隱隱約約可見半露的神山一角,縹緲不定,神秘聖潔。
那是……昆侖神山。
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老板娘的話提醒了曲靜嫻,沒想到距那日之後,竟已偷偷流逝百年光景,又是一個百年。
“曲長老。”
“曲長老?!”曲靜嫻回神,看到少年放大的麵容。
個子最高的少年是藥王宗宗主最小的兒子,名為華陽,是幾名少年中最為活潑不老實的。他好奇的睜大雙眼,“長老你想什麼呢那麼出神,我們都叫你好幾聲了。”
曲靜嫻將華陽的腦袋撥開,清了清嗓子問:“怎麼了?”
華陽道:“老板娘想要我們參加她奶奶的壽辰,咱們再多留半個月好不好?”
看得出來,這些少年都想留下,曲靜嫻看了眼外麵的雪,思索片刻還是拒絕了,“我們今日就要啟程回宗。”
“為什麼呀?”少年們有些不滿,“我們在這裡抓了這麼久的妖,都還沒好好休息過,您好歹讓我們留下喘口氣啊。”
曲靜嫻搖頭,“這場大雪,恐生變數。”
她必須儘快趕回去見莫玄霄。
“……”
這是昆侖神山現世後的第一百餘年。
一百年,是多麼漫長的時間,久到人世更迭換了幾代人,人們逐漸習慣了昆侖神山的存在。就比如曲靜嫻領出來的這些少年,他們出生起便看到神山的存在,認為它本就該存在那裡。
“其實不是的。”在回程的路上,曲靜嫻同這些少年講起百年前的事,伸手接了片落雪道:“百年前,神山現世時,也飄了幾天幾夜的雪。”
“你們知道哪天的雪下的最大嗎?”
曲靜嫻道:“是帝鳳破除封印從昆侖神山出來的那日。”
有缺心眼的少年打斷問了句:“比今日的雪還要大嗎?”
“對,比今日的雪還要大。”曲靜嫻歎息著:“那雪下的就好像是老天掉了眼淚,窸窸窣窣鋪滿地麵厚厚一層,人走在路上什麼都看不到……”
“這個我知道!”又有少年接話:“我聽彆人說起過,他們還說聽到了鳳凰的啼叫聲,那聲音彆提多淒慘了,讓人聽了後背發涼直抽冷氣,而且好多地方的花都枯萎了,聽說就連仙墟寒潭的雪蓮也枯了。”
“竟還有這事。”年齡最小的五師弟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摸了摸下巴道:“我爹說天降異象,必有大禍發生,這異象定是晁淵魔君引起的。”
除了老一輩的人還稱他為帝鳳,這一代的修仙者都喚妖魔界的君主為晁淵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