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十年, 大椿和神樂在同一天醒來。
作為術法的實施人你也在她們複蘇之後醒了一次。
然而你實在太累了。
將亡者強行留在人世,以靈魂作為靈核製作咒骸。
複蘇的兩人可以順暢使用生前的術法,後續甚至不需要像桔梗那樣補充生魂, 他們隻要及時收集咒力並能自由行動。
——這就是你七十年來嘔心瀝血的成果。
在沒有宿儺作為咒力補給的情況下,把“穢土轉生術”這個級彆的咒術的作用發揮到近乎完美,給你造成的損耗驚人。
所以此次你僅僅醒了半天就重新睡了過去。
趁這會兒功夫, 你還未開□□代情況, 大椿和神樂就主動向你許下了承諾。
“作為你的師傅,這次我絕對不會再拋下你不管了……我會好好照顧你,再安心去睡吧。”
“你為了給我製造身體努力了七十年, 那作為回報,我也守護你七十年好了……”
就她們所言,你的木盒好像就是你的生得領域,作為靈體居住其中的兩人其實很清楚在你身上都發生了什麼。
這倒省了你不少解說得功夫, 你在她們的安撫下重新閉上了雙眼。
結果七十年後,神樂還在你的身邊。
“你還在呀。”
“怎麼著?我說七十年是你醒著的七十年。”
那還真是你的榮幸, 她這麼說你都不知道該不該再多睡一些日子了。
然後是一百年,你睡的時間一次比一次長,但相應的,每次蘇醒後你意識清楚的時間也會相應延長不少。
作為黑巫女的大椿的造型一如既往,但你每一次醒來時看到的神樂都會是不一樣的神樂。
她是隻追求自由的妖怪。
自由表現在方方麵,在她的衣著、在她的發型、在她偽裝成人類的身份和職業上——
她時而是私塾教師、時而是茶道家、時而是武者,時而是舞蹈家……
現在已經不是過去隻憑力量說話的血腥時代了。
為了幫助你早日複原,兩人有了明確的分工,神樂混入人類社會賺錢, 大椿則作為黑巫女遊走在社會邊緣收集咒力。
因為神樂這份對社會發展的興趣, 所以每次在你醒後為你解釋現況的任務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現在世道變了, 人類發明了蒸汽機、現在在研究電力。說不定之後大家不用咒力都能在天上飛了。”
“可惜他們把發明用在了彆的地方,最近在打仗,日子不太太平,你還是先睡吧。”
外麵的世界隨著時光流逝而改變。
你的小小臥房也隨著發生了變化。就算外麵如何戰火紛飛,這裡仍會是隻屬於你們三人,世上安靜美好的一隅。
最初還睡在樸素的榻榻米上,蓋著乾爽的棉被,現在就變成了掛著鵝黃色絲帳、飾有精致蕾絲花邊、蓬鬆柔軟的歐式公主床。
至少神樂是這麼形容這個家具的。
金邊白瓷花瓶裡插著鮮紅的玫瑰,奶白的牆紙上繪製古典的花紋,花形的吊頂燈正散發著柔美的光芒。
“我看現在年輕小姑娘都喜歡這麼裝飾,你喜歡麼?”
神樂講講,你聽聽,反正也聽不太明白。
你隻是抱著床上擺放的毛茸枕頭,乖巧地看著她兩片嫣紅的嘴唇一張一閉,也跟著她的動作衝她點點頭表示理解,最後露出一個愉快的傻笑。
神樂看著你的笑容陷入了微妙的沉默,她飛快地扭過腦袋對守在另一邊的大椿抱怨說:
“我覺得她沒聽懂。她是不是在不懂裝懂糊弄我?”
大椿不滿地瞪了神樂一眼,毫不客氣地伸出白皙的手掌將神樂往邊上推了一推。
“她才剛醒,你不要對她那麼多要求好不好?小椿,來吃這個,傳說中咒殺了四十八人的寶石,咒力很足哦。”
大椿用手指捏著一顆散發著漆黑怨氣的紅寶石,像是在喂一顆糖果那樣,將它遞到你的嘴邊,然後衝你露出了迷人的笑容,說:
“啊——”
神樂對著大椿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算了,我要當家和畫家,就文武雙修!”
“好好期待吧,等你醒了就有科普類的繪本看了。”
為了給你空空如也的腦袋裡灌注些必備的常識,神樂那隨著心情千變萬化的職業終於有了安定的趨勢。
她開始了寫作。
吃了睡、睡了吃,醒的時候叫大椿抱抱你,這種日子過得實在太舒坦了,以至於你每每看到除了在外賺錢還要在家伏案奮筆疾書的神樂都覺得十分愧疚。
你給神樂端了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紅著臉表達了對她的感謝之情,然後忐忑地表達了自己的不安。
對此,神樂帶著滿不在乎的表情衝你聳了聳肩膀。
“我怎麼打算的?我倒是覺得跟你在一起也不錯……所以沒有要走的意思。”
“怎麼?我打擾到你們啦?”
“唔,真想謝謝我的話,就看看我寫的書,然後認真地給我說說你的讀後感吧。”
她豪爽地將一杯牛奶一飲而儘,舔了舔嘴角的水漬,然後將厚厚的一遝稿件遞到了你的麵前。
……
故事書麼?
你在生前最喜歡乾的事就是聽父母講那些奇聞異事。
死後你追了一段鬼蜘蛛/奈落的愛恨情仇。
在之後你遇上了很多事,已經很久都沒有讀過喜歡的故事了……
可真讓人懷念啊。
你懷著敬畏的心情雙手接過了神樂的稿件。
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作為活了百年的妖怪,神樂有太多有趣的故事可以分享給世人了。
她是個自由肆意的女人,訴說時從不拘於固定的形式,於是文風便顯得格外充滿生氣,給人耳目一新的衝擊感。
你很喜歡神樂書中描寫的世界,甚至被那故事中描繪的場景勾得產生了“想要親自出去看看”的心思。
“現在的世界是怎樣的了呢?我可以出去看看了麼?”
被你一陣天花亂墜狂誇說得通體舒暢的當代文豪摸了摸下巴,沉吟道:
“嗯……還不好說。目前,我對這個世道還在考察中。”
“說起來,我最近在畫漫畫了。”
新鮮的詞彙引起了你的好奇,你雀躍地追問說:
“漫畫?什麼是漫畫?是插畫的新名稱麼?”
被人這麼在乎實在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但你老這麼崇拜地看著她,她都要臉紅了。
神樂彆扭地移開了和你對視的視線,將臉龐的一縷碎發彆至耳後,慢吞吞地解釋說:
“就是用畫畫的方式講故事啦。你隻知道麼?我覺得漫畫家是個很自由的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