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扯淡呢吧?鬼還能在乎宅子?”陳藝郎費解地道。
“你先彆說話。”王薈抬手製止陳藝郎,目光炯炯看向燕紅,“燕紅妹妹,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的?不要怕,大膽的說。”
“這……顧家人不是都被嚇跑了嗎?”燕紅本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見王薈這麼溫和地鼓勵她,大膽地道,“顧老爺把一家人都送去縣城了,他自己也打算換地方住了,東西都收拾到東院去了呢,這咱們不是都看到了嗎?顧家人跑光光,宅子可不就被鬼給占了。”
帥坤一臉驚喜地拍手道:“沒錯,就是這樣!”
陳藝郎都傻了:“什麼這樣啊,大哥大姐們你們清醒一點,鬼這種玩意兒哪還會挑揀住處的啊,給個罐兒都能蹲進去的好不好!”
王薈道:“鬼確實不會挑揀住處。”
燕紅:“??”
“……但把顧家趕走這個目的是沒錯的。”王薈目光炯炯地道,“小陳你想想,顧家是什麼人家?”
“北山鎮大地主唄?”陳藝郎嘀咕了一句,隨即想到了什麼,眼睛猛然瞪得溜圓,“咦……臥槽!”
“不錯,正是北山衛。”王薈點頭道,“這場鬨劇的最終目的,當然不可能是為著顧府宅子,是衝著顧家的北山衛武職來的。”
顧府管事領著兩個家丁蹲在垂花門處,不時抬頭往內院張望。
如今這顧府的內院在顧家上下看來已如龍潭虎穴一般,哪怕是大白天裡也沒人願意進去。
“進去這麼久了怎麼一點聲兒都沒有,不會有什麼事吧……”一名家丁有些站不住,嘴裡低聲嘀咕了句。
“說什麼渾話,那可是仙人弟子,能有什麼事!”秦管事聽不得這個,一眼瞪了過去。
家丁縮了縮脖子,正想賠笑轉圜兩句,忽地眼睛一亮,朝抄手遊廊方向指道:“誒,出來了,仙師出來了!”
東院。
顧大老爺坐在書房中等信兒,邊等邊衝心腹下屬長籲短歎:“……雖然那兩位仙師沒有明說,可老夫聽得出言外之意,這一回啊,是天災,也是人~禍。想我顧家向來以鄰為善,多年來為北山鎮人修橋鋪路,廣結善緣,沒成想還是落了個沒結果——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竟使出這等下作手段!”
蔣百戶寬慰道:“顧老千戶勿需憂慮,既仙師已察覺不對,定能為老千戶排憂解難。”
“但願吧。”顧大老爺沒這麼樂觀,他記得這幾位仙師不日便要啟程,若是在此前未能調查出結果,他一介肉~體凡胎,還能強留不成?
“老爺、老爺!”此時,有家丁匆匆趕來報信,“王仙師稱調查有了眉目,正往這邊過來。”
“甚好!”顧大老爺大喜。
“顧老千戶,卑下一介粗人恐驚擾仙師,先行退下了。”蔣百戶連忙起身。
“蔣百戶且慢。”來報信的家丁卻道,“王仙師言此事或與北山衛有關,想讓您也聽一聽,幫老爺參詳參詳。”
“嗯?”蔣百戶一愣。
顧大老爺疑惑道:“北山衛?王仙師是這麼說的?”
“正是,可巧蔣百戶也在,倒是便宜了。”家丁道。
顧大老爺心神不寧,將手按了按:“蔣百戶,你坐下吧,也見一見仙師。”
沒多會兒,王薈四人便過來了;三人隨秦管事進了屋,隻年紀小的燕紅留在院內,好奇地與守院子的衛所兵搭話。
王薈先行與顧老爺見禮,又朝蔣百戶一拱手,坐下來便開門見山道:“顧老爺,顧府遭遇之事,恐是項莊舞劍。”
“可否請仙師為老夫解惑?”顧大老爺明顯在聽到與北山衛相關後便已經預感到了什麼,語氣有些發顫。
“此事,須從乳娘之死說起。”王薈道,“顧府上下疑厲鬼作祟,皆因乳娘失蹤半月而肉身不腐,內臟亦被掏空,但……若這其實是有人刻意為之呢?”
“什麼?!”顧大老爺大驚。
陪坐在一旁的蔣百戶和站在旁邊的秦管事,都驚得合不攏嘴。
“乳娘屍身不腐,很可能是被綁架後關押多日才被殺害,造出詭異死相裝神弄鬼,再尋機曝光出來恐嚇眾人。”王薈冷靜地道,“顧老夫人命人翻動後院土地,想來,要麼是老夫人本就有種植花草習慣,要麼是有人在老夫人耳邊說了什麼,例如增加後院生氣,調整、風水之類的話。”
顧大老爺與秦管事齊齊變色。
“老妻……確有每年開春時,命人增種花草的習慣。”顧大老爺顫抖著道。
“這便是了。”王薈點頭道,“乳娘死狀駭人,顧府上下皆驚,顧老爺調北山衛官兵合共五十餘人進府,正好又給了賊人對長隨下手之機……”
“王仙師,您、您是說,北山衛有內賊?!”蔣百戶大驚失色。
“恐怕是如此了。”這次開口的是帥坤,神色凝重地道,“我等師兄妹四人仔細檢查了顧府後院,並未發現鬼物作祟痕跡,既如此,便隻有生人作怪可能。”
“正是如此。”王薈接道,“假設北山衛有內賊,一切便順理成章,綁走歸家時必定經過北山衛所的長隨易如反掌,之後,再尋個時機將長隨屍身運回府內沉入池塘便可。”
“顧三少爺出府,內賊也必然知道他的行蹤。”帥坤冷聲道,“四樁厲鬼殺人事件,六人受害,全是活人手筆。”
“竟然如此——竟是如此!”顧大老爺麵無人色,又驚又怒。
“蔣百戶熟悉北山衛上下,可否記得自乳娘之事起,進出過顧府的軍士?”王薈轉向蔣百戶。
“記得,自然記得。”蔣百戶顯然也吃驚不小,連忙思索著道,“最早時調來的五個小旗,中途輪換過一回……”
蔣百戶尚在回憶,王薈忽然出手、一把抓起顧大老爺、頭也不回往大門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