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紅捏了捏眉心,資深試煉者們那拚命搶時間儘快完成任務的風格和燕赤霞這種隨遇而安、不驕不躁的應對風格讓她一時間有些混亂,都不知道哪邊才是正確的、她應該去學習模仿的了。
“也罷,既然沒有時限要求,那就慢慢來吧。”嘴裡嘟囔一句,燕紅也起身回客房中休息。
另一邊。
馬族長剛回正廳不久,外院管事便焦急來報:“修永少爺不見了!”
馬修永是本家三房子弟,他爹便是國字輩的族老之一,一聽自家的秀才公出事,這位三房的當家人好懸沒當場暈厥過去。
馬族長焦頭爛額地命人去叫大夫,又抓著管家追問:“修永是何時不見的?!”
“就一刻鐘前!修永少爺從那燕小仙師的爹口中問出話,命我招待著燕壯士、從偏廳往正廳來,就不見人影了!”外院管事滿頭冷汗地道,“就、就抄手遊廊這麼一小段路,院裡還有護院走動,可偏偏就——”
“行了!”馬族長不耐煩地喝止外院管事,左右看一眼,抓起席上還未撤下的茶壺,大半壺涼茶水全淋到修永他爹、馬族長的親弟弟身上去。
修永他爹馬國華悠悠轉醒,族長馬國英便抓住弟弟的脖領子用力抖動:“老三!修永怎麼也跟這醜事有關??你怎麼就不先告訴我?!”
“你、你——你還我兒子來!”馬國華看到大哥就恨,口水直差噴到族長臉上,“要是讓修永也留在正廳,有這麼多人陪著,修永哪會出事!”
馬國英大怒,一拳揮了過去。
見本家這對親兄弟動上了手,另外兩名族老及還未散去的青壯小輩們連忙圍上來勸架。
族長馬國英往親弟弟臉上招呼了幾拳也並不解恨,讓外院管事把正廳大門關上、護院全退遠一點,便暴跳如雷地對著一屋子男丁咆哮:“究竟還有哪個與那醜事相關的,現在就給我站出來!彆等被那賤婦弄死了才讓全族上下、讓外人看笑話!!”
一眾馬家男丁麵麵相覷,片刻後,曾與自家親大哥一道親自跑到李家村去請燕紅出山的馬修竹麵色慘白地往前一步,噗通一聲跪下。
馬國英沒想到還真有,氣得上去一腳將馬修竹踹倒。
“修竹!你、你——!!”馬修明麵無血色,氣得指著親弟弟的手都在哆嗦,“你怎麼也去做了那等牲畜事?!”
“難怪得身毅出事後你忽然與我形影不離,我還以為你是曉得懂事了,沒成想……你怎麼對得起我,你怎麼對得起爹娘!”馬修明越說越氣,衝上去用力捶打馬修竹,“爹娘是沒給你定親嗎?!你去白雲縣尋花問柳,我是沒給你錢嗎?你怎麼能做出這種醃臢事來!”
馬修竹一言不發,隻護著頭,任由大哥拳腳招呼。
“行了!”馬國英暴喝一聲,朝另外幾個青壯子弟揮手,另幾個修字輩、身字輩的年輕人連忙上前拉住馬修明。
馬國英麵色陰沉地走到馬修竹身前站定,厲聲喝道:“修竹,抬起頭來!”
跪俯於地的馬修竹忙不迭爬起,將頭抬高。
“與那樁醜事有關的,究竟還有誰?!”馬國英恨鐵不成鋼地道。
馬修竹打了個寒顫,吭哧了會兒,痛苦地道:“修永哥……和我……之後……應是……沒有其他人了。”
馬國英又氣又恨,且不說馬修永是他看好的子侄輩,馬修竹在他印象裡也是靠得住的年輕後生,這兩個居然都卷進了馬治芳那老不修做出來的醜事裡,實是讓他麵上無光。
拉了把椅子坐下,族長馬國英咕嚕嚕灌了口水酒鎮定心神,才道:“既你是唯一一個知情人,那你就好好說說,這樁醜事到底是怎麼起的、怎麼結的!”
“都這功夫了,把那避事躲事的心思收一收!修永連我都瞞著,瞞出什麼好結果來?要不想死,就當著大家夥的麵兒,老老實實交代!”
馬氏一族枝葉繁盛,又多有家業田產,不像普通人家那樣到了孫子成家後便分家各住,三代同堂、四代同堂是常有的事。
雖皆是血脈相連的同姓人,不說各家各戶,個人之間亦有遠近親疏;馬治芳族老失蹤後鬨出來的醜聞,連他的兒女都不甚了解,更彆提外人,即使是族長馬國英也隻是了解個大概,內中細節並不很清楚。
眾人隻知此事根源,出在馬治芳身上。
身為治字輩碩果僅存的老輩人,又擔著族中族老之責,既是本家又是族長的馬國英平時也不好乾涉過多,常放任其行事。
放任的結果,便是出了大事。
馬治芳失蹤後,眾兒女苦尋他不著,倒是找到了個廢煤窯,在裡麵搜到些沾著人血的破布料,生怕染了人命官司,才報到馬國英這裡來。
馬國英氣衝衝跑去查廢煤窯時,發現馬國奇在附近鬼鬼祟祟,將人抓來問話,才知道馬治芳私下裡竟強占了隔房侄子病歿後留下的小寡婦,又在玩膩後將其任由族中討好他的後輩糟蹋。
馬國英氣了個半死,遍尋那小寡婦不著,又從馬國奇口中知道還有個馬身毅,將兩人叫來敲打,嚴令不得將此事傳出去,害了馬家名聲。
卻沒料,不到一月後,馬身毅亦如馬治芳般離奇消失。
又過半月,另一個連馬國奇和馬身毅都不知其曾經與此等醜事有關的族中子弟,步了馬治芳、馬身毅後塵。
那族中子弟的家人倒是仿佛知道自家事,咬死了人隻是跌下山崖摔死、屍骨抬不回來,躲去山裡辦了白事,死不承認與馬治芳那老匹夫有關……馬國英私底下氣過也就算了,捏著鼻子裝了回糊塗。
上個月,馬國奇也沒了。
誰也說不清還得多少人陪葬才算完,馬國英不得不鬆口命人去請高人。
高人請來,卻又損了個馬修永,馬國英簡直想將馬治芳那老狗屍骨找回來鞭屍。
直到現在,馬修竹被馬修永遭遇嚇破了膽,馬國英這個被折騰了好幾個月的族長才了解到內中細節。
“去年過年時,修永哥跟我說,帶我去看個新鮮玩意……當時我忙著去白雲縣長見識,沒有跟他去。”
“過出年來,修永哥又跟我說,我再要不去,那新鮮玩意就沒得見了。我當時無聊,便說跟去看看……”
馬修竹說到此處,停頓了下,才膽戰心驚地道:“我跟修永哥過去時,走到半路……修永哥拉我躲到路邊林子裡,我問他作何,他說……國奇叔過來了,那人嘴巴不牢靠,不要被他撞見……”
“他拉著我在林子裡蹲了半個時辰,國奇叔走了,他才拉我從林子裡出來……”
“又往山裡走幾步,就……就在南邊那片林子下麵,以前治芳太爺家用來堆煤的煤窯裡,我、我看到了修文哥家媳婦……”
“修文哥得癆病死了,我明明聽說他媳婦回娘家改嫁去了,沒想到,沒想到……”
“當時……當時修文哥媳婦看著已經不行了,我說這麼放著人怕不是要死,修永哥卻說她要死也不是我們害的,不要緊……”
“你放屁!”修永他爹馬國華聽不下去,暴跳道,“馬修竹,你是不是看修永沒了往他頭上扣SHI盆子?!我家修永哪裡是這種人!!”
“閉嘴!”馬國英喝止弟弟,黑著臉衝馬修竹道,“繼續說!反正你心裡清楚,假話騙住我們沒用,要死也是你死!”
“我沒亂說,真就是這麼回事!”馬修竹白著臉辯解道,“我和治芳太爺根本沒說過話,他恨我家酒樓不讓他賒賬,哪會拉攏我?真是修永哥帶我去的!”
“我、我當時看不下去,就跑了……後來我、我想著……她反正已經沒得救了,我要是說出去……又要得罪治芳太爺,又要得罪修永哥,我、我就沒敢說……”
“過正月十五,我想著這麼冷的天氣,怕修文哥媳婦熬不過去……”馬修竹擦了把冷汗,道,“我就卷了卷鋪蓋,準備趁夜偷偷送過去……”
“可等我到時,修文哥媳婦已經不在了……不知道是不是死了,給誰拖去扔了……”
“我在周圍轉了轉,沒看到新墳頭,也不曉得是不是沒挖坑埋,讓山裡野狼拖走了……”
“等過了正月,治芳太爺人不見了,他家裡人找到那處煤窯,又一批批人過去查看……我怕被人曉得我也去過那地方,說不清楚,我就……我就什麼也沒說……”
馬修竹說到此處,泣不成聲,也不知道是在懊悔自己當初見死不救,還是害怕那個妖魔變化的小寡婦連他也記恨上。
族長馬國英一言不發。
大廳內眾人神色各異。
沉默半響,馬國英歎了口氣。
“修文媳婦就是……妖魔,會吃人的妖魔。你們把那妖魔逼得做不成人了,她就要來找你們複仇。”馬國英神色複雜地道,“明日,就這麼原原本本地告知燕家兩位高人。”
“大哥!修永都已經死了,有什麼錯他也還了,你還要他死後被人戳脊梁骨?!”馬國華悲憤地道。
“那不是你教的好兒子嗎!”馬國英拍桌而起,“若他是修文,是他媳婦被人害了,你再來與我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