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你祖母五十歲壽辰, 本該是多大的喜事,竟出了這種幺蛾子。”
老伯爺看著薑嬈,責怪她道:“方才你讓你那丫鬟來喊我, 怎麼不直接將事情說清楚, 隻說要我過來看看。我以為不是什麼要緊事,就沒有趕過來。”
薑謹行伸出小胖手想揪老伯爺髯髯白胡,“不要訓我阿姐。”
薑嬈攔住了她弟弟的手, 將他從小廝懷中抱出,放到了地上, “祖父不是怪我,是心疼。”
她扭頭看著老伯爺, 同他說道:“祖父,孫女是怕事情鬨到前廳那裡去, 讓外人看了笑話。”
老伯爺歎了一口氣。
“你一個小姑娘都懂得維護寧安伯府的名聲,那個柳氏……”
老伯爺眼裡淬了火一樣怒火難消,顫抖著手, 咬著牙,接連怒罵了好幾聲, “胡鬨!不知分寸!”
小兒子一家回來之後,柳氏的不滿他看在眼裡。
在她糧鋪沒出事前, 他每個月都會讓府裡的管家給大房的月例裡多添一些, 平日裡待大房一家也更加上心一些, 免得柳氏心裡落差, 覺得他偏向四房。
年紀大了,他隻想看著晚輩和和睦睦,經不住什麼折騰了。
可柳氏偏偏隻盯著那些她沒有的東西。
可那是他偏心給的嗎?他小兒子有的那些,是他一筆筆畫出來、靠自己經營出來的莊子、鋪子、宅子, 是四媳婦自己從娘家帶來的百箱嫁妝,沒一銖錢是他給的。她饞個什麼勁兒!
老伯爺眼中顯出了濃濃的厭惡,派人,去喊了薑行川過來。
看著似乎對今日事一無所知的大兒子,他心裡還算舒服了一點。
還好今天這事,大兒子沒摻和進去。
可他不留情麵,將柳氏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地告之。
薑家大爺看著縮在角落裡的鶯音,臉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樣難堪。
“柳氏善妒、非但無持家之才,反而有亂家之心,如此毒婦,絕留不得。該怎麼著,你自己看著辦吧。”
老伯爺冷冰冰對大兒子說道。
命他休妻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
“我不!我不!”
柳氏發了瘋,甩袖將桌上的花瓶全部砸在了地上。
一地狼藉。
瓷器大小不一的碎片中,躺著一張被淚水浸濕到連紙上的墨跡都被衝淡了的宣紙。
是一封休書。
柳氏不顧儀態地跪倒在了地上,從地上撿起休書,撕成了碎片。
她嚎啕大哭,“老爺,您不能如此狠心,您也不想想,妾身這都是為了誰啊?”
一日夫妻百日恩。
薑行川看著她哭得喘不動氣的模樣,心裡也有些不忍。
柳氏一聲聲啜泣不止,“老伯爺那麼偏心老四一家,老四不回來,我們的鋪子就沒出過事,老四一回來,鋪子就出事了。你讓我如何吞的下這口氣!如何吞的下這口氣!”
她頂著一張妝容哭花的臉,極其怨懟地看著薑家大爺。
薑行川卻在想著他父親方才說話時,眼神的冰冷與厭惡。
那是對他妻子不滿到了極點的眼神。
若是留著柳氏,父親厭惡的人,就會是他。
薑行川眉頭擰緊。
他的心腸一狠,說道:“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藥下在扈將軍兩位女兒的湯裡。”
柳氏急著辯白自己,跪著說道:“我兵行險路,隻是為了老爺的爵位萬無一失。老爺,我這是掏心窩子在為您謀劃啊!”
“你既然那麼想看著我坐上寧安伯爺的位子……”
薑行川臉色忽的沉了下來,“父親徹底厭惡了你,若是不將你休離,我才會徹底保不住寧安伯的位子。”
“你自請下堂,回娘家吧,也體麵一些。”
薑行川麵無表情的轉了身。
柳氏一怔。
若她不再是薑行川的正妻,他做不做得成寧安伯爺,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仿佛被尖刀刺中了心臟,陣陣刺痛。
這是大難臨頭,要各自飛了。
男人本事不大,心腸倒是狠毒。
可若她真的被休離回了娘家,她這一生徹底完了!她的孩子們也徹底完了!
柳氏撲過去抱住了想要離開的薑行川,“老爺,您不能,您不能!”
“不能讓嬌嬌和瑾舒沒了娘啊!若是他們的娘親被休,日後他們又要如何做人?”
柳氏屋裡的丫鬟也紛紛跪過去替柳氏求情。
可薑行川卻隻是狠狠拂開了柳氏的手。
柳氏見再多的淚水都打動不了薑行川,忽然瘋癲笑了起來,麵容顯得極其的醜陋可怖。
“老爺若真的休離了妾身,就不怕自己做過的那些事,被彆人知道嗎?”
……
薑行川猛然收住步子。
回眸時,目光微顫。
他的臉色裡浮現出了一二分的驚惶,“你在威脅我?”
柳氏抖著嘴唇。
方才薑行川的反應,已經讓她看清了這個男人的不可靠與沒用!
既然撕破臉了,就撕破個痛快。
她搖著頭,“妾身是不會說,可那些事,妾身娘家裡也有人知道。可若是妾身受了委屈,他們心疼,興許就管不住嘴了。”
薑行川像是被人掐住了死穴,臉色青灰,難看極了。
柳氏見機跪著行到了他麵前,“老爺,您去求求老四一家,讓他們饒我一次,求您了啊!”
……
薑行川的小廝在薑四爺耳邊嘀咕了兩句。
薑四爺皺著眉,“大哥為何事找我?”
小廝說:“是要緊事,不方便在這裡說,四爺,您先過去吧。”
薑四爺心裡卻覺得古怪。
方才有人同他說,他兒子哭著喊爺爺,把老伯爺叫走了。
可都半個多時辰過去了,祖孫二人都沒回來。
若不是應酬脫不開身,他定是直接去找人看看了。
見那小廝吞吞吐吐,越想越覺得古怪。
薑四爺對那小廝說,“我應酬脫不開身,你稍等我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