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雙眸一睜,皺起眉頭,林閱微早上那個過度的反應,該不會是她昨晚做了什麼吧?
顧硯秋思緒混亂,一時連念慣了的經文都忘記了。
***
林閱微不知道顧硯秋現在的糾結,一覺睡過了中午,要不是她媽媽一個電話打過來,她能睡到下午。
林閱微眯著眼看清了來電顯示,搓了把臉,接起來,“媽。”
林媽媽“唷”了聲:“醒了啊?”
“沒醒,”林閱微腦子糊著呢,臉還沾在枕頭上,含含糊糊地說,“我困,你有什麼事?”
“這麼激烈呢。”
“……”林閱微這回是真醒了,“媽你再亂說話我今天就不回家了。”
“不回家正好啊,你在顧家女兒那兒呆著,一年半載,不,三五個月不回家還是可以的呀。”
“我掛了。”
“彆掛,真有事。”林媽媽一秒恢複正經。
“說。”林閱微翻了個身,被她媽媽兩句調侃得也不用睡了,索性坐了起來,邊打電話邊往門外走。
顧硯秋在沙發上入定似的,也不知道她坐了多久,聽見樓上開門和說話的聲音轉了轉脖子,看了過去。林閱微朝她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吃午飯了嗎?”
“吃了。”
“沒吃。”
電話裡的林媽媽和電話外的顧硯秋一起回答。
林閱微:“……”
林閱微壓著話筒,衝顧硯秋小聲道:“我跟我媽打電話呢。”
“知道了,拜拜。”林閱微結束了通話,望著杵在那兒的顧硯秋,自覺彙報了一句,“我媽說她手機出了點問題,讓我回去幫她看一下。”
顧硯秋輕輕地嗯了一聲,看著林閱微欲言又止。
林閱微在她左手邊的沙發坐下,“怎麼了?”
顧硯秋摩挲著佛珠,低垂眼眸。
林閱微感覺自己大約猜到了,但是她猜到的,和顧硯秋真正所想的,中間出了一點岔子,林閱微帶著鼓勵口吻說:“你想說什麼便說吧,不用顧忌,我肯定不告訴彆人。”
此話一出,顧硯秋肯定她是真的見到了。
但是她沒有主動坦白一切,而是先發製人,將問題拋給了林閱微:“你昨晚看見了什麼?”
“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淺,聽到你房間裡有聲音……”林閱微沒想那麼多,將昨夜的事情和盤托出,在說到最後那段她卡了一下殼,顧硯秋刷的盯緊她的眼睛。
林閱微心裡一慌,很快鎮定下來,說:“你撲過來以後,打了我兩下,一下肩膀一下臉,手挺重的。”
顧硯秋立刻說:“抱歉。”
林閱微擺手道:“沒關係。”之後,她擺出洗耳恭聽的姿勢,手心朝上,往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該你了,你這是怎麼回事?以前有這毛病嗎?”
顧硯秋搖了搖頭。
“我在國外的時候是和室友住在一起,她沒發現我有夢遊的毛病……”
顧硯秋剛說個開頭,便被林閱微打了個岔,刨根究底地問道::“室友?合租的那種嗎?是住在一張床上,還是分開房間住的?”
顧硯秋無言。
林閱微知道自己激動了,但是她反應迅速,條分縷析地說:“如果是睡一張床還好,你晚上起身容易發現,不過也不能排除對方睡得比豬還死的可能,如果是分房住,那就更不可能發現了。而且我聽醫生說,有的人夢遊不僅和清醒的時候一模一樣,還可以和人做短暫的交談,像你昨晚這種情況,我要是不看你眼睛,說不定就以為你是醒了下來坐一會兒。”
顧硯秋嘴角往上提了一下,很快壓下來,似乎是在忍笑,她低頭輕咳一聲,抿去唇邊笑意,正色道:“我們以前為了安全起見,在門口和客廳等等地方裝了攝像頭,我沒有發現自己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從臥室出去過。”
“哈哈是這樣。”林閱微乾巴巴地笑了兩聲,“那就好那就好。”
為了挽回自己的尊嚴,林閱微嚴肅地替她總結道:“所以說你這個毛病是回國以後犯的?”
顧硯秋點了點頭。
“看過醫生嗎?”
“看過了,說是精神壓力太大了。”
“開藥了嗎?”
顧硯秋繼續點頭。
林閱微就知道是吃了不管用。
顧硯秋道:“我不是每天都會夢遊,頻率大概是一周四五次吧,也挺頻繁的,剛開藥的那陣,管用了兩天,之後就……而且安神類的藥物,總歸有些副作用,之後我便將藥停了。”
“心理醫生呢?”
“去看過一兩回,後來太忙了,就沒去了。”
“怎麼能不去呢?”林閱微急道。
“我在國外上學的時候修過心理學,知道自己的病因在哪兒,我家裡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我一天不解決,就一天沒辦法拔起病根。”
“你家不就是那便宜母子倆麼?哪有自己的身體重要。”林閱微不知道顧家的貓膩,還以為她是為了爭奪家產的事。
顧硯秋搖頭,無意多談。
林閱微看她油鹽不進,心裡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她從沒見過夢遊的人,顧硯秋是第一個,昨晚上那副樣子把她給嚇到了,在她眼裡沒什麼比健康更重要的,錢沒了可以掙,家產可以再搶來,君子報仇還十年不晚呢。為了奪個家產把自己弄得精神崩潰晚上夢遊,得不償失。
“你下午有事嗎?”
顧硯秋眨巴了下眼睛,睫毛忽閃忽閃的,疑惑她何出此問。
林閱微怒道:“好好問你話呢,賣什麼萌?!”
顧硯秋:“……”
她沒賣萌。
顧硯秋含著絲絲委屈回答說:“沒事。”
林閱微用強勢的語氣命令她道:“換身衣服,我帶你去看醫生。”
顧硯秋下意識想眨眼睛表達自己的疑問,想到方才林閱微的怒意,趕在眨下去之前停了下來,默默上樓換衣服。
她發現自己居然很喜歡林閱微命令她,有種血液戰栗的激動感。
顧硯秋放在身前的手握了一下拳,忍住了快步上樓的衝動。
林閱微看著她悶悶的背影,不由得反思:自己剛剛是不是太凶了?
林閱微也換了身衣服,臨出門她才想起來自己和顧硯秋不一樣,她是個公眾人物,萬一被拍到就算有十張嘴也說不清。
林閱微索性把醫生叫來了家裡。
醫生四五十歲的年紀,麵相慈祥和藹,是林閱微幾年前偶然認識的,兩個人是忘年交,若不是如此,林閱微也不會半夜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電話。醫生一看顧硯秋,便對林閱微說:“這就是你那個朋友?”
“對。”
“就昨晚上那個……”
“趕緊看病吧。”林閱微生怕他說出來什麼和她剛才告訴顧硯秋有出入的內容,連聲催促道。
醫生光棍地一攤手,說:“那我也不是心理醫生啊。”
林閱微:“……不是心理醫生你來乾嗎?”
醫生“嘿”了一聲,說:“那不是你火急火燎喊我來的嗎?本來我今天不用上班的。”
林閱微怔愣了一瞬,不管了,說道:“嗨,不管什麼醫生,你就給人看看唄。”
醫生:“……”
他擼起袖子說:“行吧,反正我副業也乾心理醫生,我有資格證的,這年頭混生活的誰不是多才多藝。”
林閱微:“……”
顧硯秋在一旁快看笑了,非常辛苦才維持住自己平靜的表情。
林閱微遲疑地看著這位友人:“你不是獸醫資格證吧?”
醫生作勢欲走:“我真的有資格證,正經八經的心理,不信我讓我女兒拍給你看。你再這副表情我不治了啊,我真的不治了。”
林閱微將人哄了回來,說:“治治治,我就是開個玩笑。”
林閱微轉頭去看顧硯秋,隻見她背對著自己,一手扶著沙發,一手扶著腰,雙肩細微地抖動著,疑惑道:“你怎麼了?”
顧硯秋咳嗽了幾聲,轉過來,說:“腰不太舒服。”
這算是醫生老本行了,趕緊上來,說:“哎呀快來給我看看,年紀輕輕的腰就不好,是不是縱|欲|過|度啊?要懂得節製啊。”說完目光曖昧地在林閱微和顧硯秋之間來回打量著。
“!!!”
顧硯秋這回是真的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醫生搖頭晃腦,嘿嘿一笑,樂滋滋地說:“其實昨晚我都聽見了……”
林閱微麵容猙獰地撲了上去:“你快給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