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衝進去得太快, 差點兒迎麵撞了顧硯秋個滿懷。
幸好及時刹住了腳, 但是就在那零點零一秒,林閱微心念一轉,順勢讓自己“摔”進了顧硯秋懷裡, 顧硯秋雙手摟住了她。
“沒事吧?”
“沒事。”林閱微聞著她身上沐浴露的清新香味, “反應遲鈍”地站直了身體,和略高出她一點兒的顧硯秋眼神對上。
她們倆經常莫名其妙地目光對視,然後便產生一種曖昧的氣氛流轉在二人中間。
顧硯秋用目光描摹著林閱微的五官,感覺她的臉在自己麵前漸漸放大。
顧硯秋望著她瞳孔中央越來越清晰的自己, 慢慢閉上了眼睛。
林閱微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鼻側, 在離顧硯秋的唇瓣近在咫尺的時候停了下來, 一根一根數著顧硯秋長長的微顫的睫毛。
顧硯秋遲遲沒有等到預想中的觸感,睜開了眼睛。
“你平時用睫毛生長液嗎?”林閱微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真的隻對她的睫毛好奇而已。
“不用。”顧硯秋就著這麼近的距離和她聊天。
“長這麼長是天生的?”
“大概是遺傳,我媽媽睫毛也很長。”
“我的就沒有這麼長。”林閱微羨慕道。
“你的密, 看起來顏色很深,自帶眼線效果。”
“是嗎?”
“是。”
林閱微若無其事地拉開距離, 去洗手間找鏡子。
顧硯秋眉頭輕輕一蹙。
這一切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
在顧硯秋的計劃裡, 她應該是循序漸進的, 悄無聲息地滲進林閱微的生活裡, 在之前,她已經成功地從林閱微那裡要到了一個擁抱, 可是昨夜的夢遊打亂了她的一切設想。林閱微先是表現出了絕對的強勢, 之後便是有意無意的親近,忽冷忽熱, 讓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最麻煩的就是夢遊這段,她全無記憶,顧硯秋不知道事情的全貌,根本無法做出正確的推斷,林閱微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閱微。”顧硯秋倚在洗手間門框上喚她。
“嗯?”鏡子裡的林閱微眯著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半睜著,有模有樣地對著鏡子數睫毛,哪怕以這樣的視力,根本看不清睫毛,但她還是數得不亦樂乎。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昨晚到底做了什麼?”
“你打算還回來?”林閱微那隻閉著的眼睛睜開,唇角上揚,衝她一笑。
“對。”顧硯秋回答。
“那利息怎麼算?”林閱微又問。
“……”顧硯秋微微睜大眼,居然還有利息?
林閱微擰開水龍頭,沾濕了手,擠了一泵洗手液,均勻地塗抹在手上,搓出來白色的泡沫,在水下衝著,不緊不慢地說:“你不是要還嗎?怎麼卻不算利息的嗎?”
“……你說怎麼算利息就怎麼算利息。”顧硯秋頓了頓,應下。
“這麼聽我的話?”
“……”
林閱微關掉水,甩了甩手上的水,也不用毛巾擦乾,就這麼從洗手間出來了,坐在了床上,朝顧硯秋勾了勾手指。
顧硯秋皺著眉頭上前。
林閱微細長手指撫上她的眉間,將小山丘細細撫平,看來這件事情確實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擾。林閱微活了二十多年沒見過顧硯秋這樣的人,因為不清醒時候做的事情,硬是爭著搶著要負責任。若是換一個其他的人呢,她也會這樣嗎?
會吧?她是個這麼好的人。
林閱微想到此處又是一驚,從什麼時候開始,顧硯秋的形象在她心裡越來越正麵立體了。
林閱微剛洗過手,手指濕涼,但是在她眉心停留久了便重新散發出熱度來,灼灼地點在上麵,顧硯秋朝後退了一小步,和她的指尖分開。
林閱微一愣之下,脫口道:“昨晚你也這麼對我了。”
顧硯秋僵住,不動了,主動握住她手,恢複了本來的姿勢。
“還有什麼?”顧硯秋聲音壓得很低,聽著有幾分沙啞。
林閱微聽著她“隱忍”的聲音,憐意頓生,也不想“欺負”她了,說:“沒什麼了,就是抱著睡了一會兒。醫生滿嘴跑火車慣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是在自己房間。”
“我說的是在客廳沙發上,你抱著我不肯撒手,還喊媽媽。”林閱微將除了那個吻之外的事情,全數說了出來,包括顧硯秋夢遊的時候是怎麼捏她臉、手、後頸、肩膀的,一點都不漏。
“就這樣?”顧硯秋說。
“就這樣。”林閱微不知怎的感覺顧硯秋有點惋惜,“你想有什麼?”
“沒什麼,謝謝你昨晚照顧我。”顧硯秋朝她再次認真地道了一次謝。
“也談不上照顧了,我最多就是充當了個抱枕的作用。”林閱微擺手笑道。
顧硯秋笑了笑:“那還是不一樣的,抱枕沒有你——”
她突兀地一頓,林閱微追問道:“沒有我什麼?”
“……沒有你好看。”
“你肯定不是想說這個。”
顧硯秋但笑不語。
她想說的是“軟”,但是這話出口太過輕佻,林閱微和她的關係還沒到那份上,她這樣說就失禮了。
林閱微不知道她想說什麼,但也不是太好奇,最重要的話她得說清楚:“所以說你昨晚真的沒對我做什麼,不用老惦記著補償不補償了,你這樣我會很困擾。”
“困擾什麼?”
當然是困擾你是不是喜歡我。林閱微在心裡說,她玩笑道:“困擾自己是不是失憶了啊,不然怎麼會你對我做什麼都忘記了,我的記性還是很好使的,你不要讓我自我懷疑。”
“好吧。”顧硯秋道,“閱微大人大量。”
“不不不,我是小人,我很小氣的,該還還是要還的,”林閱微雙臂張開,向她展示自己身上穿的睡衣,“不過隻用還一樣,今晚讓我留宿,可以嗎?”
顧硯秋眉頭剛一皺起來便舒展開來:“我帶了繩子。”今天下午張醫生說夢遊最好有個人和她同住,能夠在晚上叫醒她,所以林閱微這趟下來,主要目的隻是為了陪她。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睡覺的時候老是綁著繩子像什麼樣子,晚上都到我家來了,就當是我儘地主之誼了。你要實在不答應,你就把昨晚上你抱著我睡覺的債還給我。”
林閱微態度堅決,無論如何也要留下來。
她如此待自己,顧硯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用一雙眼睛灼灼地望著她,像有一把火熊熊燃燒著。
林閱微渾身不自在,避開她熱烈的眼神,說:“你要喝水嗎?我去外麵給你倒一杯。”說完也不管顧硯秋說沒說話,自己拉開客房門出去了。
林閱微感覺自己再在裡麵待著就要燒著了,明明那麼大的房間,隻要加進了一個顧硯秋,便空氣稀薄,連呼吸都要更加用力才行。
林閱微找了一隻乾淨的杯子,再把自己的杯子拿過來,並排放在一起。她倒水倒到一半,感覺後頸一陣陰風,便回頭看了一眼,對上一張放大了的臉。
“啊!!!”林閱微差點兒將水壺砸在對方臉上,千鈞一發之際看清了來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