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現在我身後?我把你當壞人傷了怎麼辦?”
林媽媽險些挨一熱水壺也嚇了一大跳,沒好氣道:“我還沒說你呢,你怎麼突然出現在廚房裡?不是上樓睡覺了嗎?”
“我來倒杯水喝不行啊。”
“樓上不是有水嗎?你專門跑下來……”說著林媽媽的視線往台麵上看去。
林閱微心說:要糟。身形一動,擋住了兩個並排而立的水杯。
林媽媽笑眯眯地說:“藏什麼呢?”
“沒、沒什麼。”
“沒什麼是什麼,給我看看?”
“真沒什麼好看的。”
林媽媽撥開林閱微的肩膀,看見倆水杯,眼睛刷的亮起來。
林閱微:“……”
林閱微試圖辯解:“是這樣的媽,顧硯秋不知道咱家開水在哪兒,我樓上的水正好喝完了,就下來倒水,順路就給她倒了一杯,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媽媽沒說話,用一種“編,你接著編,我要是信了算我輸”的眼神斜著她。
豁出去了。林閱微想。
“對,我今晚就是和她住一塊兒了,怎麼著吧?”林閱微十分簡單粗暴地宣告完,端著兩杯水離開了,在她媽媽的注視下堂而皇之地敲開了顧硯秋的房門,然後進去,再沒出來。
下巴掉在地上的林媽媽:“!!!”
看來她的紅娘生涯是徹底到頭了。
林媽媽樂顛顛地回了房。
顧硯秋坐在床頭,將腕上的佛珠摘下來收進盒子裡,燈下剪影安靜美好,瞧得人心頭一動。林閱微麵上波瀾不顯地將一杯水放在床頭櫃上,說:“這個睡覺的時候有什麼講究嗎?”
顧硯秋看了她一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佛珠在夫妻同房時不能戴,而且要放在臥室之外,不然對佛祖不敬,我們倆雖不是同房,但是……所以我將它裝了起來。”
林閱微:“咳。”
她有點後悔問這個問題了。
她看著顧硯秋將盒子蓋上,放在離床頭遠遠的桌子上,老是想到顧硯秋剛說的“夫妻同房”,之前還完全沒有往這個方向想的心思不知不覺就歪掉了,再一看顧硯秋那身清涼的睡衣,端起手上的杯子喝了兩大口水。
兩個人不尷不尬地隔著一段距離,一坐一站。
顧硯秋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現在睡覺嗎?還是晚一點?”
“晚一點吧,你先睡。”林閱微衝著顧硯秋一點頭,“我玩會兒手機。”
這是避免尷尬的最好辦法了,顧硯秋先躺上床,兩手規規矩矩地貼在身側放著,閉上了眼睛。林閱微把大燈關掉,隻開了她那側的小夜燈,拿著手機,目不斜視地刷網頁。
等她感覺顧硯秋應該睡著了的時候,才輕輕調整了僵硬的坐姿,將目光靜靜投向了顧硯秋的睡顏。
一動不動地盯了許久,困意襲上來,林閱微打了個哈欠,躺下去關了燈。
林閱微的睡眠質量還可以,屬於有大動靜才會醒過來的人,普通的起身她是絕對醒不了的。為了保險起見,林閱微牽過了顧硯秋的一隻手,從指縫纏進去,五指牢牢地扣住了對方。
沒想到還是失算了。
林閱微是被亮光照醒的,她抬手遮了一下眼睛,意識隨之恢複,跟著一隻手朝身旁的位置摸去,摸了個空——
兜頭澆下一盆冰水似的,林閱微立刻坐了起來。
房間的大燈照得室內亮堂堂的,林閱微環顧四周尋找顧硯秋的身影,房間裡居然沒人,林閱微急忙去開門,哢噠一聲,是反鎖的門被打開的聲音,這說明顧硯秋沒有出房間。
林閱微折返回來,在洗手間找到了顧硯秋。
顧硯秋坐在馬桶蓋上,兩隻手手肘撐在膝蓋上,一聲不吭。
“顧硯秋?”林閱微試探著喊了她一句。
顧硯秋朝她看過來,額前碎發下一雙半睜著的眸子裡沒有任何神采。林閱微確定她是又夢遊了,朝她伸出一隻手,溫柔地說:“跟我去床上睡覺好不好?”
顧硯秋低下頭,劉海垂下來,不為所動。
林閱微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腕,抬起來,注意到她肘部一片紅色,應該是在這裡坐了有一段時間了。自責鋪天蓋地地淹沒過來,自己怎麼就睡得那麼死呢。
她拉了一下顧硯秋,顧硯秋紋絲不動。林閱微試著將她強行抱回床上,卻遭受到顧硯秋的反抗。清醒的時候她們倆或許半斤對八兩,可是現在的顧硯秋力氣卻比白日還要大上好幾倍,林閱微越碰她,她反抗越激烈,林閱微不敢再刺激她,束手無策地站在一旁。
顧硯秋嘴唇動了動,發出了很輕的兩個字。
林閱微靈機一動,蹲下|身仰頭望著她說:“媽媽在這兒呢,寶寶乖。”
顧硯秋失焦的眼睛似乎在她臉上找到了焦距,但隻是一瞬,錯覺般的,又恢複了原樣。
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媽媽帶你去睡覺覺。”
“媽媽給你唱兒歌好不好啊?”
“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
“說從前有一個國王……”
林閱微說得口乾舌燥,顧硯秋始終沒有給出半點回應。林閱微回去喝了口水,站在門口的時候,想到了張醫生說的在遠處用大分貝聲音吵醒她的辦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於心不忍,何況她媽媽就睡在隔壁的隔壁房間,說不定沒吵醒顧硯秋,反倒把她媽媽吵醒了。
顧硯秋終於坐在馬桶蓋上開始打瞌睡了,林閱微撐著眼睛一直等到這一刻,上前扶住了她,顧硯秋軟倒在她懷裡。
林閱微將人抱回了床上,低頭在她唇瓣上再次討了一個吻,心安理得地為自己找了個理由:“這是報酬。”
昨天是蜻蜓點水,今日同樣,林閱微卻不滿足了。顧硯秋睡得很熟,唇瓣溫暖,燈下泛著誘人的色澤,林閱微情不自禁地再次低下了頭,在她的下唇輕輕地吮吸了一下。
也不知過了幾秒,林閱微微微退開一絲距離,然後一隻手貼著熟睡的顧硯秋臉頰,難以自抑地含住了她的唇瓣,流連忘返,無師自通地叩開齒關,尋到了對方柔軟的舌尖。
蜜糖般的甜意從顧硯秋的唇齒間一直流淌到心底,林閱微閉著眼吻得如癡如醉。
直到顧硯秋因為呼吸困難,側了一下身子,輕哼了一聲。林閱微才驚醒似的,呼吸急促地離開,平躺在她身邊,心跳如鼓。
林閱微望著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倒是身邊的人在出聲過後,獲得了自由的空氣,呼吸清淺。林閱微偏頭,在黑暗裡描摹著對方的臉龐,兩頰漾開淺淺梨渦,即便不用再防備著她會突然起床,林閱微亦從被子裡摸索到了她的手,牽在了手中。
房間裡照進第一縷晨光,顧硯秋睜開了眼睛,第一感覺便是身上很沉,她動了動,發現腰上壓著一條手臂,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手。
顧硯秋正想小心地拿開那隻手,手的主人同時清醒了過來,林閱微收回手臂,望著顧硯秋燦然一笑,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沙啞:“早上好。”
“早上好。”顧硯秋問,“我昨晚夢遊了嗎?”
“夢了。”林閱微臉色倏地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感覺昨晚隻親了一會兒,為什麼顧硯秋的嘴唇會腫起來……
“我做什麼事了嗎?”
“沒、沒有。”
沒有她結巴乾嗎?顧硯秋也注意到了林閱微的唇瓣似乎顏色不同尋常的深。
顧硯秋起床去了洗手間。
林閱微無顏見人,用被子將臉蒙了起來。
顧硯秋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表情格外地一言難儘。
許久,她站在門口,對床上的林閱微歉然說:“昨晚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吻你的,還把你弄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