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可以哄哄我?”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 林閱微血直接湧到了頭頂, 暈頭轉向,哄,必須哄, 彆說哄了, 命都給你。
但是她要怎麼哄?她沒哄過人啊?
林閱微搬過電腦來,在搜索引擎框裡臨時搜索:怎麼哄……
輸入到哄的對象時,林閱微愣了一下,打上了三個字:“女朋友。”
搜索結果一條一條地往下列, 林閱微粗略掃了一眼, 還沒找到一條看起來有用的, 耳畔傳來一陣忙音:嘟嘟嘟……
顧硯秋把電話掛斷了。
林閱微:“……”
【西顧:我朋友來找我了】
【西顧:我剛剛說的話,你就當沒聽見】
【西顧:我過兩天就回去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林閱微:“……”
***
顧硯秋遠遠地瞧見一道身影朝這裡走過來, 匆忙用手背將臉上的淚痕拭去,作遠目的樣子, 讓自己泛紅的眼眶得到紓解。一個人哭是一回事, 被人看到是另一回事, 而且她一個人上次哭還是在高中畢業出國, 一個人在飛機上的時候。
Jenny按照程序被送到了其他的地方,準備後續事宜。程歸鳶和朋友們在門外默默拭淚, 哭著哭著發現他們之間少了一個人, 顧硯秋不見了。
顧硯秋是個性子很淡的人,旁人看起來會覺得她很冷漠, 但是程歸鳶知道,她是個外冷內熱的人,越是接近,便越知道她冰冷外表下有多溫暖,不是那種會灼傷人的熾熱,而是靠著久了,自然而然能感覺到的冬陽般的融融暖意。
這次回M國,她好像有點變化了,把真正的自己藏得更深,程歸鳶多少猜到和她家裡發生的事情有關。顧硯秋本來是打算在國外發展一段時間再回去的,還和幾個包括程歸鳶在內的友人在計劃做一個項目,可惜天算不如人算。
程歸鳶又想起了Jenny,眼眶忍不住發酸,按著眼角望了望天。
“硯秋。”
顧硯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問:“那邊怎麼樣了?”
“她父母在處理了,你在國內呆的怎麼樣?”
“就那樣吧。”
“還夢遊嗎?”
“有一點,但似乎好了一點,會好的。”顧硯秋眼睛彎起很小的弧度。
“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我打飛的回去。”
“我這麼大的人了,用不著擔心我。”
微風吹拂臉頰,兩人一邊聊一邊往回走,有些人的友情像林閱微和江叢碧,打打鬨鬨,逗貧耍嘴,有些人的友情便如顧硯秋和程歸鳶,不用太多的話語,卻清楚知道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無可取代。
程歸鳶摸著自己的下巴,輕輕地歎了口氣:“你說我什麼時候回國比較好?”
顧硯秋答:“這個要問你自己啊,你爸媽催你了嗎?”
程歸鳶轉了個身,顧硯秋拉著她一隻手,對方倒退著往前走,煩惱地說:“催了啊,他們催不是什麼問題,但是我媽說我姥姥,我姥姥去年不是摔了一跤麼?我還回國去看她了。”
顧硯秋挑挑眉,示意她記得這件事。
程歸鳶說:“我姥上了年紀,本來身子骨硬朗,摔了一跤以後把精氣神兒給摔沒了,出院以後身體大不如前,我媽意思是說我姥可能沒有多少年的日子了,讓我回家陪陪老人家。”
“你自己怎麼想?”
“我也想回去,但是之前和Jane他們的項目剛展開,你知道我身上擔了不少事,我要是走了,這項目恐怕得黃了。”
“嗯。”
“算了,我再糾結一陣吧,抽個空我先回國看看我姥。”程歸鳶和顧硯秋一樣,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就是跟她抱怨一下,沒打算從她這裡得到什麼建議,顧硯秋知道,所以也沒費這個口舌。
到了程歸鳶的住處,程歸鳶按了密碼,開門。顧硯秋第一眼便看見她寄養在這裡的薛定諤乖順地坐在玄關的位置,仰頭喵喵的叫,一雙寶石藍的眸子漂亮極了。
“薛定諤。”顧硯秋眉開眼笑,鞋都沒脫,蹲下來就想抱它,薛定諤卻轉身一扭,十分高冷地扭著肥嘟嘟的屁股走了。
顧硯秋:“……”
程歸鳶帶上房門,給她拿了雙拖鞋,笑道:“太久沒見了,認生。”
顧硯秋也笑了笑,沒放在心上。
這隻貓是顧硯秋在回國前兩個月買的,走的時候還是隻小奶貓,現在長大了不少,人類的小孩兒幾個月見不到爸爸媽媽都認不出來,換算成貓應該過了好幾年了。
兩人換好鞋,這個房子還是她們念書時候一起租的,顧硯秋熟門熟路地給自己和程歸鳶倒了杯水,說:“之前看視頻就知道你養得很好,見到了才發現是特彆好。”
“一般一般。”程歸鳶笑著謙虛了一下,衝某個虛掩著的房間細聲細氣地“喵”了一聲,喊,“薛定諤?”
那房門門縫裡探出一個腦袋,像雪一樣白。
程歸鳶把薛定諤叫了過來,彎腰將它抱了起來,放在腿上,熟練地擼著它頭頂和肚子上的毛。薛定諤全程嫌棄臉卻並沒有掙紮著跳開,十分口嫌體正直了。
程歸鳶擼夠了貓,從後拎起它兩隻貓爪,強迫它貓臉對著顧硯秋:“快,認你失散多年的爸爸。”
薛定諤豎起了飛機耳,一臉警惕。
顧硯秋:“……”
顧硯秋把伸了一半的手收了回去,說:“算了,它現在和你比較親。”
程歸鳶:“待會兒你給它喂吃的吧,讓它看看什麼叫有糧就是爸。倒黴孩子。”她點了點薛定諤的腦袋,把它放下去了,薛定諤沒跑,就蹲在她腳下,憨態可掬地抱著她的腳踝。
顧硯秋羨慕得眼珠子都要紅了。
程歸鳶打趣她,說:“要不你帶回國吧?反正我就是個隔壁老程。”
顧硯秋一陣心動,搖搖頭還是拒絕了:“我那兒沒人照顧它,我工作經常要出差,林……”
事實證明,朋友不管什麼樣的相處模式,對於八卦永遠是熱衷的,程歸鳶立馬追問道:“林什麼?”
顧硯秋有點靦腆,不想說。
程歸鳶接著道:“是不是你那個室友,我說你,堂堂集團太子女,自己住哪兒不是住,怎麼會有室友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呢?”
顧硯秋一臉欲言又止。
“噢,我知道了,是不是你那個結婚對象啊?”程歸鳶恍然大悟。
顧硯秋點點頭。
程歸鳶:“我就說你為什麼突然有了個室友,這麼好說話了麼。原來是老婆,你和她住在一起啊?”
顧硯秋有點尷尬,說:“你不要問了。”
她越這樣程歸鳶越想問個明白,但是顧硯秋是個鋸嘴葫蘆,怎麼盤問都不說,最後程歸鳶隻得作罷,說:“什麼時候我回國了,一定得見見這是何方神聖。”
顧硯秋心說:林閱微比自己還要忙,見不見得到還不一定呢。
顧硯秋昨天飛過來後就什麼也沒吃,這會兒精神放鬆下來,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程歸鳶聽到笑起來,說:“我去給你做飯。”
程歸鳶一走,薛定諤就跟在她後頭,四條小短腿飛快地倒騰著,雪白屁股一扭一扭,十分可愛。
顧硯秋心裡一動,給它拍了照照片,發給了林閱微。
【西顧:我養的一隻不認我了的貓[難過]】
林閱微應該是在忙,很久之後才回她:
【兩個木:哈哈哈,挺可愛的,有沒有正麵的】
顧硯秋讓她忘記剛才的事,林閱微就真的忘記了似的,也好,顧硯秋心想,回味過來剛剛的自己實在是太丟臉了,多少年都沒哭過鼻子了。
顧硯秋看看手機時間,現在應該是國內的深夜了。
【西顧:我待會兒找個機會,看能不能給你拍】
【西顧:這麼晚你還不睡嗎?】
又等了會兒,才收到回複。
【兩個木:嗯,有點事】
【西顧:你早點休息】
【兩個木:我會的】
林閱微在國內自動腦補了一大出戲:顧硯秋先是莫名其妙的哭,十分脆弱的樣子,之後又說朋友來找她,要待幾天才能回去,過了會兒仿佛全然無事了,還給她發貓片。更值得深思的是,她說是她養的不認她的貓,她在顧家和顧硯秋的住處都沒見過貓,那麼這隻貓就是寄養在彆人那裡的,極有可能就是這個來找她的“朋友”。
聯係到今早上聽到的視頻裡的貓叫,那麼讓顧硯秋行色匆匆沒空陪她吃早餐的是這位朋友,害她哭的可能也是這位朋友,來找她的是這個朋友,幫她養貓的還是這個朋友。
林閱微看這不是朋友,估計是女朋友了。為什麼不是男朋友,從顧硯秋發過來的照片裡,她看到了一截小腿和拖鞋,那分明是屬於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