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閱微把白天的情況說了,一個字都不漏,顧硯秋聽得皺起眉頭,說:“什麼叫不要忘了你,說得跟你跟她有過什麼似的。”
林閱微:“………………”
顧硯秋腦子裡都裝的是什麼,普通的一句話能想岔個十萬八千裡。
林閱微:“她說的是友情吧。”
顧硯秋搖頭:“你第一次說在劇組裡撿來的那隻草編蝴蝶,是不是就是她編的?”
林閱微茫然:“哪隻?什麼時候?”
林閱微對這件事的金魚記憶讓顧硯秋嘴角微微一翹,說:“就一開始,你還給我拍了圖片,後來我就去學了編這個,好像是剛開機不久。”
“噢。”林閱微記起來了,說,“是她編的,但那次是意外。”
林閱微邊回憶邊給顧硯秋說,顧硯秋卻說:“你真的覺得是意外嗎?”
“什麼意思?”
“我說,是她故意吸引你的注意力,是不是從那次之後,你對她的印象才慢慢改變的。”顧硯秋說,“上次我去探你班,你還跟我提起過她。”
“不會吧?”
“假設,我假設,屈雪鬆早就對你有意,但是知道自己狼藉聲名在外,肯定會招致你的反感,所以才采取這樣的方式,一步步打開你的心防。”
林閱微說:“太誇張了吧?”
顧硯秋聳肩,一本正經說:“不誇張,而且都是很一般的套路。”
林閱微覷了一下顧硯秋在屏幕裡的臉色,她兩手持著一串沉香木的佛珠,搭在腿上慢慢地撥動著,越是平靜林閱微就越感覺到她平靜下的驚濤駭浪,話裡話外的輕蔑突然有點兒喜感。
林閱微突發奇問:“那高級的套路都是什麼?”
顧硯秋:“………………”
她輕咳一聲,轉頭麵無表情地去喊薛定諤。
林閱微心裡要笑瘋了。
顧硯秋今天也是吃了可愛的一天。
“總之……總之,你小心一點,你在劇組,我顧不上你。”顧硯秋把薛定諤抱在懷裡,耳朵尖有點紅,被頭發擋住了,林閱微看不見。
“知道啦媳婦兒,我隻喜歡你一個人。”林閱微突然歪了歪頭,用撒嬌的語氣說道。
顧硯秋臉紅得更厲害了,坐得離鏡頭遠了點兒,抬手捋了捋自己的長發。
林閱微和顧硯秋說了點兒甜言蜜語,兩個人臉都紅了,心滿意足地關了視頻。
顧硯秋的那番話不是沒在她心裡引起任何波瀾,導致第二天看屈雪鬆的眼神多了深思。趁著屈雪鬆在化妝間休息,林閱微悄悄問身側的王圓圓:
“你覺得屈老師有刻意接近我嗎?”
王圓圓賞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痛心疾首道:“蒼天啊,你現在才發現嗎?”
“不是那個接近,就是那種有目的的接近,比如說想撩我這樣的。”林閱微要是對感情敏感的話就不至於和顧硯秋猜來猜去那麼長時間了,這種問題,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問王圓圓再好不過,但是王圓圓對屈雪鬆大約是存在一點偏見的,林閱微問完以後強調道,“不準黑子濾鏡三尺厚。”
王圓圓剛吐出一個字咽了回去,自認為客觀公正地說:“有。”
林閱微:“…………”
她不信,說:“舉個例子。”
王圓圓說:“咱們劇組那麼多人,她跟誰都不親熱,就跟你親熱,這還不是撩麼?”
林閱微說:“你這個黑子。”
王圓圓滄桑地說:“你心裡既然有了定論,何必來問我呢?”
林閱微盯了她半晌,覺得她還是有黑子濾鏡,但是接連被顧硯秋和王圓圓提醒,主要是顧硯秋,林閱微心裡打起了鼓,拍戲的空檔也不去找屈雪鬆了,自己釘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動。
第二天她怕自己做得太明顯,又跑去找屈雪鬆,屈雪鬆沒有懷疑,林閱微鬆了口氣。
她自以為自己將距離保持得很好,如此過了三五天,按照林閱微定的規律,去找屈雪鬆,屈雪鬆卻板著張臉,冷冷地看著她。
“有意思嗎?”
林閱微一怵。
屈雪鬆的新助理把休息室的門帶上,林閱微想跟著她一起走,被屈雪鬆那雙眼睛鎖定著,一動不敢動。
屈雪鬆說:“我以為你和其他人不一樣。”
林閱微一下便愧疚起來,說:“屈老師,我……”
屈雪鬆打斷她:“你又從哪裡聽到了新的風言風語?”
林閱微囁嚅道:“我不是……”
“不是?”屈雪鬆站起來比林閱微矮了一點兒,但是氣勢卻穩穩壓過她一頭,“坐下。”
林閱微往四下看。
屈雪鬆:“沙發。”
林閱微雙膝並攏,兩手搭在膝蓋上,緊張得像個小學生。若是平時就算了,但是林閱微這陣子防備著屈雪鬆她問心有愧。她在圈裡還是個新人,見過的人不多,生怕得罪人,也怕辜負人。
屈雪鬆坐在她手旁的另一張沙發上。
屈雪鬆兩腿交疊,懶洋洋往後靠,一隻手搭在沙發椅背裡,另一隻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諷刺道:“就你這個膽子,是怎麼好意思在娛樂圈裡混下去的?”
林閱微:“……”
今天也是被屈雪鬆鄙視智商的一天了。
屈雪鬆說:“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擔心我是個集郵的嗎?”
林閱微不敢說話。
屈雪鬆說:“你知道這個風評是怎麼出來的嗎?”
林閱微幅度極小地搖了搖頭。
屈雪鬆精煉地說:“炒作。”
林閱微:“啊?”和屈雪鬆上次告訴她的怎麼不一樣。
屈雪鬆說:“炒作,是為了有話題,現在的圈子裡,話題量就是熱度,熱度就是一切。有的人沒有黑點也要製造黑點出來黑,就是為了熱度,你知道XXX嗎?”
林閱微說:“知道。”
XXX從出道以來,整容兩個字就一直伴隨著她,現在還沒洗清,難道……
屈雪鬆說:“那是她的團隊自己弄的,自己買水軍黑一波整容,然後再發通稿否認整容,反複地說,反複地艸熱度,反正她永遠不會承認的,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就有像你的小傻子會在這樣的炒作中記住她的名字。”
小傻子林閱微:“……”
屈雪鬆說:“後來也有學她的,但是效果都不如她,第一個人能吃到螃蟹,第二個人就隻能在後麵撿點兒渣滓了。”
林閱微大著膽子問道:“那和您有什麼關係?您也是炒作嗎?”
屈雪鬆聳聳肩,說:“是啊,不然我一個冰清玉潔——此處為褒義的小仙女人設,為什麼會一夜之間爆出這樣的黑料,這麼多年來捕風捉影,傳得沸沸揚揚,都是炒作。”
林閱微皺眉道:“你就不怕……”屈雪鬆出道是清純玉女形象的,貿然選擇這麼激進的方法炒作,就不怕聲譽毀於一旦麼?
屈雪鬆說:“當時我的團隊決定的,而且我年紀上來了,轉型在即,索性借著這個機會演一些以前不會接的角色,比如說現在這個角色,幾年前的我是絕對不會接的。”
林閱微仔細一想,好像是的,屈雪鬆借著黑料給她炒作出來的人設,趁機轉型,這個團隊真的挺厲害的,敢冒這麼大險,最後還成功了。
“最重要的是屈老師演技好,後來接了幾部戲爆了兩部,那些流言蜚語才能不攻自破。”林閱微真心實意地誇讚道,忽略了內心深處感覺到的一絲異樣。
屈雪鬆眼底極快地閃過一絲笑意,林閱微去捕捉卻隻見到屈雪鬆一雙漠然的眸子。
屈雪鬆說:“從那之後這個標簽就跟著我了,除了找對象難點兒以外,其他倒沒有什麼,就是炒作太成功,導致很多圈內人也以為我是這樣的人。”
林閱微歉然道:“屈老師對不起。”
屈雪鬆擺擺手:“沒關係。”
林閱微說:“我以後……”
屈雪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林閱微被她的目光盯得心裡一緊,話卡在了喉嚨裡。
屈雪鬆嫣然一笑,說:“你信了?”
林閱微:“……”
她整個人都淩亂了。
屈雪鬆笑容淺淺,一側臉上陷出一個小小梨渦:“你不覺得我這團隊是個傻|逼嗎?女藝人炒作私生活混亂?是嫌我命長還是嫌我名聲太好才不惜自毀招牌?你當圈內人都是傻子啊,被我的團隊忽悠得團團轉?”
“那……”林閱微往沙發裡退了退。
“我真的是個集郵的哦~”屈雪鬆擺出招牌式的似笑非笑,和《迷霧都市》裡那個和林閱微飾演的警官有不少對手戲的女主角重合到了一起,林閱微大腦裡開始嘟嘟嘟報警。
屈雪鬆倏地挽唇一笑,伸出兩根手指,在自己唇上貼了一下,朝林閱微輕輕一彈,放鬆地說:“現在這個休息室隻有我們兩個人,你沒發現你送羊入虎口了嗎?”
林閱微咽咽口水,身心都進入戒備狀態,屈雪鬆要是敢對她做出一點出格的事情,她會讓屈雪鬆再也笑不出來。之所以不立刻奪門而去,也是源於林閱微心裡的直覺,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屈雪鬆瞅著她小狼一樣的眼神,好整以暇地將她全身打量了個遍,好像在琢磨從哪塊地兒先下手比較好。
兩人僵持了有好幾分鐘。
屈雪鬆突然歎了口氣,說:“你可怎麼辦啊?”
林閱微:“???”
屈雪鬆笑著眨了下眼睛:“我方才說的都是騙你的。”
“……”林閱微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出來什麼表情。
屈雪鬆搖頭笑道:“我第一次告訴你的才是真的,前些年我經紀團隊不大好,那時候和唐心沅競爭得頭破血流,雖然同樣被歸為四小花旦,但她演技、接的戲、商業價值樣樣不如我,在四個人裡倒數第一,但是她的團隊很厲害,就到處放我的黑料,手段高明到差點我以為自己夢遊出去集郵了,當時連我的經紀人和助理都問我,我是不是做了這樣的事。
“我當然沒做過,但是我經紀團隊對我不怎麼上心,就一直拖著,拖到我換了現在的經紀人,但是當年的事已經發生了,所帶來的負|麵|影|響不可能再去澄清了,好在後來接的戲都還不錯,運氣好,重新火了起來,還順利轉了型,否則當年的那一波我就已經倒下了。但唐心沅還是沒有放過我,看樣子是要不死不休了,好在現在我不怕她,她能黑我,我也能讓人黑她,誰又怕誰呢?”
林閱微聽得瞠目結舌。
屈雪鬆站起來揉了揉她的腦袋,笑歎道:“傻乎乎,以後你就叫撒夫夫吧。”
林閱微需要時間消化一下。
屈雪鬆兩隻眼睛笑成彎彎月牙:“我們倆單獨在休息室孤女寡女呆了這麼久,傳出去我的集郵冊裡就又多了你這一枚郵票了,想想還真有點激動呢。”
林閱微:“……”
“說什麼信什麼。”屈雪鬆嘟囔了一句,拍了兩下她的肩膀,背著手朝門口走去,揚聲道,“可長點兒心吧,撒夫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