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閱微剛拍戲的時候嗓子吼啞了說不出話來,朝她伸出手,要水的意思。
王圓圓轉身去拿礦泉水,林閱微看著她的動作,耳旁卻傳來一聲口哨。
林閱微抬起頭,隻見離她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年輕的漂亮女人。
那人身材高挑,目測在170以上,穿一件白色的係扣風衣,細腰長腿,兩隻手抄在風衣口袋裡,頭微微歪著,長發落到身前,嘴角勾著過度熱情以至於顯得輕佻的笑容,好像跟她很熟似的。
林閱微在大腦裡調取了關於這個人的臉的所有記憶,確認她應該是不認識,便假裝沒看到似的轉回了頭。
程歸鳶笑容變得玩味起來。
在她旁邊的製片人見到她的神情,心裡緊了一下,心道這位不單是來追星的,可能還是來潛規則的,這可怎麼辦才好?
外人常常說圈內有許多潛規則,製片人、導演哪怕一個小小的工作人員,在劇組都會有不少豔福,傳著傳著便妖魔化了。確實有些劇組從上到下沆瀣一氣,但也有在圈裡始終自持的,不管是製作人還是演員,並沒有外界說得那麼瘋狂,起碼楊嘯這裡風氣肅清。
程歸鳶剛往前邁了一步,製片人便將她截下來,說:“程小姐要見見導演嗎?”
程歸鳶是來見林閱微的,見什麼導演,但是為了符合她今天來的身份,隻好先去陪楊嘯導演尬聊幾句,在聊天的間隙中時不時地將目光往林閱微那兒瞟,生怕她走了。
楊嘯發覺了,說:“程小姐喜歡林閱微?”
程歸鳶說:“還行,我看過她的節目。”
楊嘯聊起來沒完,程歸鳶心裡不耐,麵上卻彬彬有禮地應承著,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個話題,她趕在下個話題開始之前先行打斷道:“我有點事,楊導,先聊到這裡吧。”
楊嘯:“程小姐!”
程歸鳶背對著他揚了揚手。
這次總沒有人攔著程歸鳶了,她邁步朝林閱微走了過去。
一個人影卻在此時擋在了她的麵前。
程歸鳶低頭看著這個比她矮上幾公分的女人,眯了眯眼,是屈雪鬆,她在國內的時候就看過對方演的電視劇,應該屬於路人粉的程度,來之前還特意搜了這位的資料。
屈雪鬆明明是自下而上地望著她,帶著讓人不可忽視的威壓,淺笑道:“這位是……”
“我姓程。”程歸鳶對美人的耐性向來很好,美人是宇宙的瑰寶。她退開兩步,和屈雪鬆的視線保持禮貌的平視,話語裡竟含了幾分溫柔,揚眉輕輕地說,“勞駕?”
屈雪鬆沒讓,笑著說:“程小姐乾什麼去?”
程歸鳶耐心溫柔地回答她:“哦,我找一個人。”
“找誰?方便告訴我一聲嗎?”
“我找的人就在你身後,她叫林閱微。”
“她回去了呀。”
“啊?”程歸鳶把注意力從屈雪鬆身上移開,越過她的肩膀往後看,頓時變了臉色,林閱微不見了。屈雪鬆擋上來之前她還看見了,明顯就是她故意的。
屈雪鬆無辜地眨了眨眼:“她今天的戲拍完了。”
程歸鳶:“……”
***
【屈雪鬆:新來的那個女的是投資方的人,她似乎看上你了,我待會兒會攔住她,你偷偷離開這裡】
林閱微一接到屈雪鬆的消息便往那個陌生的女人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對方掃過來的眼神對上,心裡一緊,這算是飛來橫禍了。
她在原地坐著,把一切都收拾妥當了。
【屈雪鬆:我去了,你準備走】
接下來便有了程歸鳶見到的那一幕。
程歸鳶回去賓館以後跟顧硯秋報告情況:“這個屈雪鬆確實怪怪的,我去找林閱微她幫對方打掩護,我愣是一句話沒說上。”
“具體是怎麼樣的?”
程歸鳶詳細描述了一遍。
顧硯秋雖然心生疑竇,卻沒有盲目地聽信程歸鳶的“一麵之詞”,有時候在每個人的視角裡,看到的事情是不一樣的。
她和程歸鳶通完電話以後給林閱微發了條消息。
【西顧:今天我閨蜜去劇組了,你看到她了嗎?】
顧硯秋讓程歸鳶去劇組,說得再好聽,多多少少都帶上了一絲監視的味道,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坦坦蕩蕩地說出來,林閱微如果覺得不適,可以直接和她提出來。
【兩個木:???】
林閱微第一次碰到疑似想潛規則她的人,現在還心有餘悸,突然看到顧硯秋發過來的這條消息,很快將閨蜜和那個衝她笑得親昵的女人聯係到了一起。
【兩個木:是不是個子挺高,長得挺好看,年紀看起來和你差不多的】
【西顧:是啊,她不是回國了麼,在家裡歇夠了,非要過去看看你】
【兩個木:……】
顧硯秋沒有等到林閱微的消息,正疑惑著,聊天欄裡彈出來一條信息:【兩個木:屈老師說她對我有想法,我以為這個人要潛規則我,嚇得我趕緊跑了[微笑]】
【西顧:[微笑]】
林閱微一個電話撥了過去,帶上了責備的語氣說:“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差點兒嚇死我。”她現在畢竟是個“無權無勢”的新人,真的碰到這種人,除了動武拒絕外沒有任何有效應對辦法。
顧硯秋真誠地道歉:“對不起。”
林閱微氣急了,口不擇言道:“你明明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情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她說來的時候不能為我多考慮一點麼,哪怕提前給我發張照片讓我認認人也行啊,能不能彆給我添亂?”即將殺青,林閱微除了期盼外,心理上的壓力也非常大,沒日沒夜地泡在劇本裡鑽研,生怕在最後關頭發揮不好,幾乎是一點就炸。
顧硯秋話音一滯,卡在喉嚨裡哄人的話儘數堵了回去,“我給你添亂?”她要不是擔心屈雪鬆會對林閱微不利,會拉下臉讓程歸鳶去劇組探班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林閱微壓抑著情緒,道,“我是說你應該提前告訴我,不要讓我這麼措手不及。今天要不是屈老師——”
“你為了屈雪鬆和我吵架?”自從林閱微出去拍戲以來,兩人就再也沒有紅過臉,顧硯秋以為她們倆的感情已經很穩定了。
“我們倆的事和屈雪鬆有什麼關係?”林閱微驚異道,“我隻是感激她能夠幫我一把。”
顧硯秋氣瘋了,屈雪鬆就像紮在她心裡的一根刺,林閱微提一次屈雪鬆的名字她就怒氣就更上一層樓,理智是什麼全拋到腦後:“你感激她?她做什麼了你就感激她?我閨蜜隻是去看你,看看我女朋友長什麼樣子而已,她關心我,順便關心你,難道有錯嗎?是她給你解釋成潛規則的,害得你心驚肉跳的是她,不是我閨蜜。”
“所以在你心裡你閨蜜來看我這件事比我受到驚嚇更重要是嗎?顧硯秋,你搞搞清楚,她是你閨蜜,我不認識她,我也沒有義務遷就她,更沒有義務遷就你。我不是你的牽線玩偶,任由你憑人賞玩。”
顧硯秋心說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忍不住提高聲音道:“我沒有說你是牽線玩偶。”
林閱微也拔高聲調:“你就是這個意思,我被嚇到了你沒聽見嗎?你的重點隻在你閨蜜身上,你有關心過我的感受嗎?”
“我沒有不關心你,我——”顧硯秋在房裡來回踱步,“說來說去都是因為屈雪鬆,她要是不跟你亂說,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彆人好心幫我,你還怪人家多事是嗎?”
“我沒怪她多事!”顧硯秋一閉眼,說,“我承認,我是吃她的醋了,不想你跟她走得太近!”
“是你吃醋重要?還是我的人身安全重要?”
顧硯秋毫不猶豫道:“當然是你重要。”
“那你為什麼總是要乾涉我的人際交往呢,邵雅斯你看不順眼,屈雪鬆你也看不順眼,那有幾個人是你看得順眼的?我永遠沒有朋友,隻有你一個,你就滿意了嗎?”
“這和人身安全有關係嗎?”
“沒關係,但我就是通過這件事想到這茬了。”林閱微逼問道,“所以你看誰順眼,我就去和誰玩,行不行?你報兩個名字給我啊。”
“我明明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無理取鬨。”
“你就是亂吃飛醋,我解釋很多遍了,我和邵雅斯隻是朋友,和屈雪鬆也隻是朋友,為什麼你總是不相信我。”
“我沒有不相信你,我不相信的是她們倆。”
“是你了解她們還是我了解她們?是你和她們朝夕相處過還是我?”
顧硯秋攥著手裡的佛珠,額角青筋暴起:“總之你就是要站在她們那邊是不是?不但要為了屈雪鬆和我吵,還要把邵雅斯拉出來,這些話你是不是憋在心裡很久了?”
“我把你剛說的話回敬給你,不要無理取鬨。”林閱微平靜地說,“我沒什麼好說的了,你要非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曾經在網上有人總結了直男吵架火上澆油的幾大金句,其中有一句就是“你要非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此話一出,顧硯秋瞬間炸了:“我真的要生氣了。”很難哄好的那種。
林閱微嗤道:“說得跟你剛剛沒生氣似的。”凶她凶得挺起勁的,還是第一次聽顧硯秋說話嗓門這麼大,佛珠都鎮不住她。
“我已經為她去打擾你道過歉了,現在該你道歉了,你先無緣無故對我發脾氣。”
“道歉?”
“對。”顧硯秋說。隻要林閱微道個歉,她就會好好和她說話,把誤會理清楚,她很多話都是口不對心的,一切都可以解釋。
“你是不是太天真了啊顧硯秋?”林閱微笑了。
顧硯秋剛想問什麼意思,聽筒裡便傳出一陣嘟嘟嘟忙音——
林閱微把她的電話掛斷了。
顧硯秋把手裡的佛珠盤了兩圈握緊,回身猛地一腳蹬在木質床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