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青氣沉丹田,林閱微抱頭鼠竄。
冉青青矜持地對在一旁微微含笑的顧硯秋說:“見笑了小秋。”
顧硯秋彬彬有禮:“沒事的阿姨。”
“嗨,這麼久了還叫阿姨,”冉青青揶揄地望著她,說,“還不改口叫媽啊?”
林閱微也看著顧硯秋,一臉看熱鬨。
她以為顧硯秋可能會害羞不好意思,但是顧硯秋卻用一雙明眸平靜地直視著冉青青,歉然地說:“阿姨,我還沒有查清楚我母親的事情,所以可能……”
冉青青心領神會,忙道:“沒事沒事,是阿姨唐突了。”
顧硯秋:“謝謝阿姨體諒。”
說到久未提起的沈懷瑜,即冉青青心裡的駱瑜,冉青青不由問道:“現在查到了多少?”
顧硯秋抿了抿唇,怎麼辦?這個問題不方便說,她深深地看了冉青青一眼,不知道對方究竟知道多少。
林閱微也想起來自己的猜測,先看了冉青青一眼,再轉頭去看顧硯秋。
一時間三人之間的氣氛非常詭異。
完全被蒙在鼓裡的冉青青:“???”怎麼回事?
林閱微拉過了顧硯秋,顧硯秋說了聲:“阿姨,我們先失陪一下。”
小兩口神神秘秘地去了二樓林閱微的房間。
“這件事要不要告訴你媽?”顧硯秋問道。
“告訴吧,萬一她知道什麼線索呢。”林閱微自告奮勇道,“我一個人去說吧,你在的話她可能有所顧慮,畢竟你是你媽媽的女兒。”
顧硯秋聽她的這個提議總覺得怪怪的,但是粗略一想,似乎沒什麼問題。
林閱微補充了一句:“我先問問她,萬一她知道什麼線索的話,我再叫你一起,這樣是不是比較穩妥?”
顧硯秋思慮片刻,點了頭。
“那你呆在這兒,等我消息。”林閱微拉開了門,邁出去的腳步停頓了一秒,才繼續往樓下走,顧硯秋望著她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林閱微當然有自己的私心,她要去向她媽媽求證,和沈懷瑜回家的那個女朋友到底是不是她。這件事不能讓顧硯秋知道,起碼現在不能。
冉青青在客廳等了一會兒,心頭湧起不祥的預感,將放在茶幾上的水都喝了,不時往樓上瞧兩眼,終於瞧見了林閱微下樓的身影。
冉青青站起來:“祖宗誒,你可算是下來了,你現在跟媽媽還有秘密了,鬼鬼祟祟的在上麵乾什麼呢?”
林閱微心頭被猜疑的石頭壓著,沒心思和她媽媽抖機靈之類,“很重要的事,我們去你房間談吧。”
冉青青說:“什麼事啊?”
她心裡的不安更濃烈了。
林閱微進了冉青青的臥室,先探頭探腦地檢查了一遍外麵,再將房門反鎖上,冉青青看她一係列的動作隻覺得瘮得慌,聲音都哆嗦了一下:“到底怎麼了啊?”
“媽,你請坐。”林閱微按著她媽媽肩膀讓她坐在了臥室的沙發上。
林閱微深呼吸了一口氣,嚴肅地看著她媽媽,開門見山地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顧硯秋的媽媽沈懷瑜是個同性戀。”
冉青青懵了一下:沈懷瑜?誰?再想起來那個前綴,顧硯秋的媽媽。
冉青青:“!!!”
冉青青震驚道:“她原名是沈懷瑜嗎?那駱瑜是怎麼來的?”
林閱微問:“你真的不知道嗎?”
冉青青反問:“我應該知道嗎?”
林閱微說:“我以為你知道。”
“可我確實不知道。”冉青青和她大眼瞪小眼。
林閱微蹲下來,兩手搭在她膝蓋上,仰頭望著她,目光裡流露出幾分寬容:“媽,你就說了吧,無論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我都不會怪你的,都是過去的事了,你隻要以後的日子好好過,我……”
冉青青越聽越離譜,忍不住屈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我真不知道。”
林閱微脫口而出,說:“那她女朋友是誰?”
冉青青也脫口應對:“你問我我問誰去?莫名其妙。”
林閱微狐疑地打量她:“真的不是你?”
冉青青可算是明白她這一通胡說八道外加複雜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了,立馬賞了她一個爆栗,站起來義憤填膺地說道:“你編排你媽也要有個理由吧,你媽我,鐵骨錚錚的一個直女,以前就是直的,以後也是直的,永遠都是直的,謝謝。”
太像感言了,林閱微條件反射,愣愣地給她鼓了鼓掌。
冉青青抄起手邊的一本書就要來敲她:“鼓什麼掌呢你?”
林閱微連忙四處躲避:“不是不是,我不是懷疑麼,現在解除懷疑就好了啊。”
“你還敢懷疑我?”冉青青怒不可遏,如果說剛才是打著玩,那麼現在就是真的想揍她一頓,“你說你沒事不好好學習淨想這些東西,是誰教的你?”
“你。”林閱微悍不畏死地吐出了一個字,拔腿衝向門口,一拉房門,沒拉開。
剛剛她自己鎖上的,如今作繭自縛。
眼看冉青青書就要敲到她腦門上,林閱微急中生智、福至心靈道:“那為什麼沈懷瑜去世以後你就那麼奇怪,動不動就哭,換誰誰不誤會啊?”
“你——”冉青青的書還是敲在了她肩膀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力道,說,“我更年期,怎麼,不行啊?”
“行行行。”林閱微咕噥道,“我不是擔心你嗎?”她把暴怒的冉青青重新請回到了沙發上,說,“有一天晚上,我給你和爸爸同時打電話,就是我和你說我和顧硯秋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你說他在出差,爸爸說他在家裡,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冉青青很光棍地聳肩道:“不記得了。”
林閱微:“……”
林閱微按了按她的肩膀,溫和地說:“媽,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以告訴我,我可以成為你的依靠的。”
冉青青臉上的笑意終於漸漸斂去,成了默然沉肅的一張臉,瞧上去竟有兩分哀怵。
林閱微輕輕地說:“媽?”
冉青青擺了擺手,說:“沒事,是我自己的事,暫時還不方便跟你說。”
林閱微隻得說:“好吧,有事你隨時給我打電話。”
冉青青會心一擊地諷刺她道:“你能接到嗎?大忙人?”
林閱微倏地紅了眼眶,低下頭:“我會儘量,媽媽。”
冉青青自覺失言,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聲說:“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媽這麼大個人了,會照顧好自己的,再說了家裡有傭人,還有狗,怎麼都比你在外頭輕鬆多了。”
冉青青不再給林閱微繼續這個話題的機會,說道:“你們還查到了什麼,可以都告訴我,或許我能想起來一點陳年舊事。”
林閱微說:“我上去叫顧硯秋。”
冉青青說:“上去叫什麼呀,走起來怪費勁的,你給她打個電話讓她下來,我們在客廳說,房間裡悶死了。”她說著便起身去打開反鎖的門,回頭瞧見還在愣神的林閱微,嫌棄道,“快打電話啊,二十幾歲的人磨蹭得跟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似的,老太太跳廣場舞都比你利索。”
林閱微邊往外走邊給顧硯秋打電話。
顧硯秋下來和林閱微交流了一個眼神,林閱微說:“你把事情都說了吧,我媽說她想想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
顧硯秋目光裡掠過一絲狐疑,不知道這麼久林閱微都和她媽媽交流了些什麼,但還是將事情全盤托出。這件事說起來話還是很長的,即使三十年前的真相誰也不知道,但僅僅是顧飛泉和顧硯秋這邊的結合起來,就夠成為一個勾連牽扯龐大的故事了。
顧硯秋中途喝了兩杯水,才把事情講完,和林閱微一樣充滿期待地看著冉青青。
冉青青:“……”
林閱微&顧硯秋:“……”
冉青青停下速記的筆,把本子合上,無語地說:“你們倆這孩子,總要給我一點時間吧。我又不是神仙,biu的一下就能調出來以前的事。”
林閱微:“好的好的。”
顧硯秋的台詞被林閱微搶去了,索性遞了冉青青一個感激的眼神,說:“沒想起來也沒關係,我已經讓我請的私家偵探在逐步排查了,現在的圈子已經越來越小了。”
冉青青握拳作努力狀:“看來我要加把勁了,想出點關鍵細節,給你們省點時間。”
兩個小輩都笑了。
冉青青顯然對沈懷瑜的事情十分上心,連自己女兒女婿都不管了,一頭紮進房裡扒拉自己那點陳年日久的回憶去了。
一直到了林閱微出發的時間,她去房間和冉青青知會了一聲,便和顧硯秋一起離開了林宅。
開到半路,顧硯秋又反悔了,說:“要不我就送你到酒店門口吧,我隨便找個地方吃點兒,你有事隨時和我聯係。”
林閱微說:“這次說定了?”
顧硯秋點頭,無比確信道:“說定了。”
她還是不能容忍自己成為一個時刻“監督”著戀人的人,在適當的時侯給予保護就好了。再說林閱微的身手不遜於她,一般人真奈何不了她。
至於屈雪鬆麼……她相信林閱微。
顧硯秋送她到目的地,很巧,屈雪鬆正好在這個時候進來電話,問林閱微到了沒有。林閱微和顧硯秋交換了個淺吻,便下了車。
屈雪鬆非常給林閱微麵子,林閱微剛往裡走幾步,屈雪鬆便從橡木旋轉樓梯上下來,沒穿繁瑣的禮服,就是落落大方的時尚裝扮,化著精致的淡妝,屈雪鬆接到了她,先是打量了她一番,說:“還可以,不功不過。”
湖藍色襯衣、圍巾、版型經典的風衣,對於一些要求不是很嚴格的場所總是百搭的。
林閱微禮貌地一笑。
屈雪鬆領她上樓,邊走邊說:“這就是私人性質的小型聚會,有不少大佬,你得到一個人的青眼都是賺的,彆害怕,都是老油條了,什麼人沒見過,你這種小新人有時候還蠻吃香的,因為臉生,到時候你就跟著我,我還是略有幾分薄麵的。”
林閱微忙道:“好。”
屈雪鬆一笑,說:“是不是特感激我?”
她這個笑是說她傻乎乎時候的笑,看著特彆親和,林閱微不由得也笑了:“感激,謝謝屈老師。”
屈雪鬆拍拍她的肩:“以後彆過河拆橋啊。”
林閱微笑道:“不會的。”
兩人都戴了帽子口罩,怕被人認出來,屈雪鬆走在外側,護著林閱微走在靠裡的地方。迎麵走過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手工西服個子挺拔,女的身段婀娜香風陣陣,樓梯很寬敞,擦肩便過去了。
林閱微立時皺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兩人中的男人正好也回過頭來,和林閱微帽簷下的眼睛對上。
林閱微目光落在他身邊的女人身上,渾身一震,目光中流露出幾分錯愕,口罩裡做了一個口型——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