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閱微下了電梯後便甩開了顧硯秋的手,一個人在前麵走得飛快,顧硯秋不遠不近地跟著她。林閱微站住了腳,顧硯秋保持著相同的速度走近她。
林閱微一手拽過她,拉開顧硯秋大衣的領子,把臉貼在她的肩上。
顧硯秋很快感受到肩上不正常的濕熱,帶著點點濕意,沉悶的哭聲從耳畔傳來。
顧硯秋眼眶跟著發酸,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她把自己大衣的扣子都解開,將整個林閱微都包裹在了懷裡,手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
林閱微把剛才被打斷的哭給哭完了,吸了吸鼻子,從顧硯秋懷裡出來,抬眼看她,眼圈還是紅的,心情卻已經平複下來了:“我爸出軌了,他們倆正在切割財產,協議離婚。”
“嗯。”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沒有。”
“那你這麼平靜?”
“那我應該怎樣?幫你聲討你爸爸麼?痛斥渣男?”顧硯秋歪了歪頭,微微笑道。
“你總是這麼冷靜。”林閱微嘟了一下嘴。
顧硯秋低下頭,看著林閱微伸出手,細長靈活的手指翻飛,幫她將大衣扣子扣好,然後她視線往上,林閱微上前親了她一下,說:“也總是這麼可靠。”
顧硯秋沒說話,隻笑了笑。
林閱微用力地抱了她一下,感歎道:“怎麼辦啊?已經沒辦法想象哪天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了。”
顧硯秋很直男地回答:“這世上誰離了誰都能活下去的。”
林閱微呲牙。
顧硯秋似乎早有預謀,不緊不慢地補上:“無非是活得好與不好罷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說完,她露出糟糕的神情,說,“呀,本來打算說句感人的情話的,可惜沒圓好。”
果然林閱微並不滿意,兩手捏住她的臉,搓揉了兩下,把本來在寒風裡就吹得通紅的臉捏得更紅,才大跨步向停車的地方走去,瀟灑地迎著風:“走了。”
顧硯秋活動了一下臉上的肌肉,哭笑不得地跟上。
林閱微係好自己的安全帶,說:“去我家吧。”
顧硯秋:“……”
她把手機屏幕按亮,在林閱微眼前揚了揚。
林閱微:“乾什麼?”
顧硯秋:“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林閱微眼睛定住兩秒鐘,說:“淩晨兩點。”
顧硯秋:“你媽媽早就睡了,明天再去吧。”
林閱微心裡知道顧硯秋說得對,但她忍不住要杠一下,說:“那可不一定,萬一她夜不能寐,自個兒在床上哭一整夜呢?”
顧硯秋:“………………”
顧硯秋說:“行吧,那我們現在去你家。”
林閱微:“彆,我大半夜把我媽吵醒,她要打我的,明天去,明天再去。”
顧硯秋一瞬不瞬地盯了她兩秒鐘,突然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
林閱微一個激靈:“乾什麼?”
顧硯秋說:“有彆人摸過你頭嗎?除了你爸媽。”
林閱微想起一個人,屈雪鬆,每次說她傻的時候就摸她頭,在女朋友麵前任何人都是不存在的,尤其是屈雪鬆,所以林閱微回答:“沒有。”
顧硯秋露出滿意的笑:“歸我了。”
她的意思是摸頭這個動作歸她了,林閱微心說:彆說摸頭了,我哪兒沒歸你,想要什麼都拿去。
兩人回了家,林閱微把家裡的燈都按亮了,往沙發上一躺。
顧硯秋以為她要睡覺,過來就要把她抱上樓,林閱微在她碰到自己的時候製止了她,“不睡覺,你陪我聊聊天。”
顧硯秋便坐下來,和她說話。
林閱微正要開口,肚子咕嚕了一聲,接著便一聲接一聲,停不下來,林閱微說:“我餓了。”她晚上除了喝酒隻吃了點甜點,再就是牛奶,後來還都給吐掉了。
顧硯秋起身去給她做夜宵。
淩晨兩點四十,兩人在餐桌麵對麵吃麵條。
“你明天不要上班嗎?”林閱微把碗裡的蛋黃夾到顧硯秋碗裡。
“上啊,待會兒就睡。”顧硯秋把蛋黃還給她,說,“我不喜歡吃蛋黃。”
“你居然挑食???”林閱微如同見到了什麼大新聞。
“我挑食很奇怪嗎?”
“沒有沒有,那我把蛋白給你吃,你不喜歡吃蛋黃的話可以給我。”
兩人交換了蛋黃蛋白。
林閱微不想遵守食不言的禮儀了,加上麵條太燙了,吃著吃著就把天給聊了。她說完她爸的事,最後做了個總結陳詞,歎氣道:“萬萬沒想到。”
“我也萬萬沒想到。”
“你沒想到什麼?”
“我爸會娶後媽,後媽帶了個比我還大的兒子進門,我媽還是個同性戀,曾經還有個女朋友,我連人都找不到。”
“……”
顧硯秋把最後一口麵湯喝乾淨,說:“怎麼樣?比起我家的事,你家是不是好多了?”
林閱微抽出一張紙巾往她臉上甩去,哭笑不得道:“有你這樣安慰人的嗎?”
顧硯秋順勢伸手抓過那張紙巾,擦了擦嘴,說:“有啊,你現在不就見到了嗎?”
林閱微吸溜了一口麵條。
就聽見顧硯秋頓了頓,認真地說:“我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有些事情不闖過去看看,就老以為天要塌了,可天是永遠不會塌的。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林閱微放下筷子,雙手捧著臉頰,崇拜臉看她:“你這樣講話好帥啊。”
“是嗎?”顧硯秋含蓄地笑了笑,“我平時不帥嗎?”
林閱微:“哈哈哈哈哈。”
逗她一下還當真了。
顧硯秋臉上掛不住,便催她:“麵都涼了,快點吃。”
“知道了。”林閱微吐了吐舌頭。
飯後,顧硯秋收拾桌子碗筷,林閱微在客廳裡踱著步遛食。飯後不能立刻洗澡,於是兩個人隻能在客廳裡乾瞪著眼,林閱微有點後悔剛剛吃飯的時候把話聊完了,現在不知道說些什麼。
看電視麼,太晚了,她不習慣半夜的電視機聲,夜深人靜,聽著總覺得滲人。
顧硯秋又去切了一盤梨過來,放在茶幾上,主動挑起了話題:“你晚上,我說的是屈雪鬆帶你去的那場宴會,怎麼樣?”
話題來了,如果沒有後來她爸的事情中途打斷,林閱微是要與她好好說道說道的。
“認識了挺多人,我還見到了程歸鳶的爸爸。”
“我知道。”
“他笑點那麼低是認真的嗎?”
“這個我不清楚,我和她是在國外認識的,和她爸不是很熟,但是後來和他交談的時候他是經常開懷大笑的,程歸鳶一臉受不了的樣子,應該是真的。”
“挺神奇的。”林閱微說。那麼大個公司的老總成天跟彌勒佛似的,比彌勒佛還要誇張。
“我也覺得神奇,我之前看她家裡人的合照,她媽長得跟天仙一樣,她爸就……”
“你居然也會私下吐槽人的長相?”林閱微再次震驚了。
“我這不是吐槽。”顧硯秋自認為嚴謹地糾正她,說,“我這是陳述客觀事實,以及程歸鳶自己跟我說過的,懷疑她不是親生的,她爸長得太著急了。”
“好的好的,”林閱微說,“哈哈哈哈。”
她今天笑點也特彆低了。
顧硯秋眼裡飛快地閃過一絲悵然,很快隱去,說:“還有彆的新奇的事嗎?”
“有啊,有一件。屈雪鬆帶我去認識了幾個年輕人,不是製作人的兒子就是導演的兒子,要麼就是投資商,反正都是富二代。那裡邊有個小姑娘,喜歡屈雪鬆,和我處處不對付。他們正好在玩橋牌,她以為我不會,就挑釁我,然後我上去把她打得落花流水。”
“你會橋牌?”
“對啊,我玩……”林閱微本來想說“我玩了好多年了”,但生怕顧硯秋知道點什麼,尤其是她以前對一個從沒見過麵的人動過心的事,吃醋是一回事,丟人是更大的事,便臨時改了口,“我玩過一點,技術還行。”
“噢,這樣。”
林閱微感覺她的表情看上去似乎……若有所思。
林閱微問:“你會玩嗎?”
顧硯秋斂起神色,微微笑道:“會一點。”
林閱微就很驚喜了:“好啊,以後有機會的話一起玩。”她剛欣喜了一瞬,耷拉下來,“還差兩個人。”
“網上不是有什麼軟件的麼?”顧硯秋說。
“啊,我從來不在網上玩的,沒有麵對麵有意思。”林閱微必須把網上的賬號嚴防死守,不能讓顧硯秋發現她在網上還有一段無始無終的情。
“江叢碧和程歸鳶?”
“可以。”
“她們倆會嗎?程歸鳶會一點。”
林閱微大手一揮:“我讓她去學。”雖然以江叢碧這麼懶散的性格肯定不願意學這費腦子的紙牌,但沒關係,到時候她可以王者帶江叢碧那塊青銅,雙方互有勝負就行了。
從來沒聽說過顧硯秋喜歡玩橋牌,水平應該不怎麼樣。
林閱微已經提前計劃好了,恨不得現在就把那兩個揪過來打牌。
顧硯秋看看牆上的掛鐘,站起來:“差不多了,可以上樓洗澡了,洗完澡趕緊睡覺。”
林閱微仰頭看她,說:“我明天想回家一趟。”
顧硯秋點頭“嗯”了一聲:“我早上送你去。”
“你在家睡覺吧。”
“不行,我送你去,我不放心。”
“我去應酬你放心,我回家你也不放心。”林閱微也站起來,手臂勾過顧硯秋的脖子,笑道,“顧總,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顧硯秋輕吻了她唇瓣一下,單手捧著她的臉,望著她的眼睛,真誠地說:“當成我的寶貝。”
情話坐上了登天梯一樣毫無緩衝上升了數個台階,林閱微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臉紅了。
“你……”
顧硯秋順手按著她的後腦,往自己的懷裡帶,送過去一記深吻。
林閱微恍恍惚惚地上了樓,一直到顧硯秋將睡衣送到她手裡,她才回過神來,頭重腳輕地進了浴室。
關了燈以後,聽著身邊變得綿長均勻的呼吸聲,林閱微才睜開閉著的眼睛,看著窗外的夜色到天明。
林閱微悄悄把顧硯秋手機鬨鐘關了,到了七點半才叫她,顧硯秋抬手按著一側的太陽穴,睫毛顫動幾下才緩緩睜開眼。
林閱微雙手將衣服奉上:“早餐做好了,請下樓用餐。”
顧硯秋看著她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沒說什麼,伸手在她後頸捏了捏,摟進懷裡抱了一下。
***
冉青青大清早見到林閱微,表情一瞬間可謂是見了鬼了:“你怎麼來了?”
林家的狗汪汪汪吠起來。
林閱微來的路上醞釀的一腔悲情被轟成了渣,顧硯秋一副忍笑表情。
林閱微走到她跟前,嚴肅地說:“媽,你讓狗回避一下。”
冉青青把狗交給了傭人,抱到花園裡遛彎去了。
林閱微定定地看著她,眼圈一紅,不聲不響地開始掉眼淚,冉青青立時心領神會,她歎了口氣,向林閱微張開了懷抱:“也不知道是誰老公出軌了,我還沒哭,你哭什麼?能不能有點出息。”
冉青青後知後覺有點誤傷,扭頭朝顧硯秋說:“沒有說你哈。”
顧硯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