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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視狼顧 玄箋 24514 字 6個月前

林閱微:“你能不能講點兒道理?”

顧硯秋沒回頭, 說:“你彆理我。”

林閱微:“……”她繞到對方身前站定, 看著她的眼睛, “什麼叫彆理你?”以前一開始聊天還是能好聲好氣說第一句話的,現在是怎麼回事?

顧硯秋麵露煩躁, 隻一瞬, 收了回去,道:“字麵意思, 我自己冷靜一下。”

林閱微問:“你要冷靜多久?”顧硯秋的冷靜約等於冷戰,林閱微又說,“之前不是約好了有事情說開,不冷戰的嗎?”

顧硯秋:“不是冷戰,我說了,你先彆理我。”最後一句話出來的時候帶上了火氣,在安靜的空氣裡劈裡啪啦爆開。

林閱微服了, 惱怒道:“你衝我發什麼脾氣?我招你惹你了?你彆不敢跟我媽大小聲就把氣撒在我身上。”

“我什麼時候衝你發脾氣……算了。”顧硯秋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掌心收緊,儘量心平氣和地說, “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不要吵架,不能吵架。

林閱微:“你嫌我吵?”

顧硯秋心煩意亂,壓著火氣簡短答:“沒有。”

林閱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勾唇道:“行,我去安靜。”

林閱微約莫能猜到硬碰硬的結果, 大發雷霆,然後火花帶閃電, 大過年的她不想鬨得這麼難看。

林閱微在房間衣櫃裡拿了身睡衣,推拉門存心撞得嘭嘭響,然後她聽到顧硯秋不悅地嘖了一聲,聽著挺清晰。林閱微心裡冷笑一聲,再次將浴室外麵的門摔上。

顧硯秋又嘖了一聲,聲音更大,裡麵的林閱微聽不到了。

林閱微在她邊上嘮嘮叨叨她煩,林閱微走了真讓她冷靜她更煩,這種煩悶與其說是對林閱微的,不如說是對自己的。

自己怎麼變成了這樣呢?她想。

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林閱微在裡邊一邊罵顧硯秋一邊洗澡,把沐浴露瓶子也弄得咣咣響,跟打仗一樣。一會兒又覺得這樣特彆沒意思,她現在就像個得不到重視的孩子,調皮搗蛋吸引顧硯秋的注意力,讓人家賞她一顆糖吃。

憑什麼啊?

她什麼都沒做,是她媽在那兒非要提屈雪鬆的。放假這幾天屈雪鬆不是沒找過她,有約她出去逛街吃飯,她都因為顧硯秋的原因推掉了,以後還得把這份兒情還上,她就容易了嗎?

動不動吃醋,動不動生氣,話不好好說,就會搞冷戰,上回還離家出走,她倒要看看這次她還離不離家出走。最好不要夢遊,再夢遊她非把她弄醒不可,說到做到!

林閱微也不把火撒在無辜的東西身上了,皺著眉毛把澡給洗完了,出來以後還照了照鏡子,把眉心的小疙瘩抹平了。

不能表現出很在乎的樣子,誰對不起誰呢這是?

她最後哼著歌開了門,哼的是冉青青女士最近的中華曲庫——好運來。

“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帶來了喜和愛,好運來,我們好運來,迎著好運興旺發達通四海……”林閱微落下最後一個話音,鑽進了被子裡。

離十二點還有十五分鐘,新的一年就要開始了。

林閱微的設想是兩個人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聽著城市裡遙遠的鐘聲,和廣場上依稀的歡呼聲,共同迎來新年。

現在全泡了湯。

林閱微裝作專注實則無所事事地用小號刷著微博,首頁有些人在吐槽春晚,有些人在吐槽親戚朋友,有的人說想家不能回,她走馬觀花地刷啦啦一直翻到了三天以前的,才過去五分鐘。

顧硯秋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和她進浴室前一模一樣,哦,手變了,方才是左手搭右手,現在是右手搭左手。

到還剩五分鐘的時候。

林閱微咳嗽了聲,清了清嗓子。

顧硯秋似乎偏了一點頭,耳朵動了動。

林閱微問:“冷靜完了嗎?”

顧硯秋:“……沒有。”

在有林閱微在的空氣裡,她的注意力全都在聽林閱微的動靜上,在想她在做什麼,她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我如何如何。一會兒又陷進對自己的厭棄裡,她真的不像個正常人了,她也不想這樣的,她控製不了。

林閱微抄起床頭的一個枕頭,丟了過去,正好砸在顧硯秋背上。

顧硯秋左腳往前邁了一點點,又退了回來,朝後跨了一步,把枕頭撿起來,放到沙發上,沉默著沒說話。

林閱微還想丟一個,但丟過去了自己沒得睡,還得過去把枕頭撿回來:“顧硯秋有完沒完?你要冷靜到明天早上嗎?”

“或許吧。”

第二個枕頭也沒能保住。

顧硯秋彎腰撿起來,看了看沙發,選擇給林閱微送回去。她剛邁進林閱微的勢力範圍,坐在床上的林閱微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拉一拽,顧硯秋沒有防備,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撲,兩手撐在了林閱微的身側,長長的發絲垂落下來,落在林閱微的膝蓋上。

枕頭半道上便從她手上脫手。

顧硯秋頓了一秒,抬頭看著林閱微,重新站了起來。

林閱微沒攔,顧硯秋沒再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十二點到了,隨著窗外模糊傳來的新年鐘聲,就是林閱微和顧硯秋不斷震動起來的兩台手機——不知道多少人掐著點發過來新年祝福。

林閱微說:“新年快樂。”

顧硯秋嗯了聲,聲音極平淡地也說:“新年快樂。”

林閱微有些不快,但是聽說有個習俗,新年第一天最好不要吵架,不然接下來的一年都要吵架。林閱微撅起嘴,顧硯秋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林閱微很自然地抱著她的腦袋加深了這個吻。

顧硯秋順從地吻了一會兒,主動中斷道:“我去洗個澡。”說完便快步離開。

林閱微:“……”

林閱微怒衝衝地拿起自己的手機,一一回複新年祝福,大部分是群發的,她找了個模板回了一些不大重要的人,還有一些是精心編輯的。

比如邵雅斯,比如她的助理王圓圓,比如經紀人,比如約好了明天出去開爬梯的朋友們,還比如……屈雪鬆。

【屈老師:新年快樂呀撒夫夫,希望你新的一年有新的進步,紅紅火火,能夠在熒幕更多地見到你】

林閱微客氣地回複了一句“謝謝屈老師”。

屈雪鬆秒回:【不用客氣,在家裡乾什麼呢?】

這架勢明顯就是要繼續聊的意思,林閱微沒想到屈雪鬆在這個時間還有空和她聊天,難道屈雪鬆沒有更好的朋友了?不對,她不是該在春晚現場嗎?

【兩個木:在床上坐著,晚點打算睡覺】

【屈老師:過年有什麼計劃嗎?】

【兩個木:有啊,和朋友出去玩幾天。你不該在參加春晚嗎?】

【屈老師:結束了,人太多了,在等著出去呢】

【兩個木:現場有意思嗎?】

【屈老師:特彆無聊,還不如在家裡睡覺,我現在困死了】

【兩個木:哈哈哈哈哈其他人想去還去不了呢】

【屈老師:誰說的?我跟你說我就是被抓壯丁來的[委屈.jpg]】

【兩個木:您可真有意思】

【屈老師:沒你有意思】

林閱微在輸入框裡打字:哈哈哈我

耳旁一聲開門聲響,林閱微匆匆把沒打完的字發了出去,返回聊天界麵,點開了另一位好友的對話框,麵沉如水地敲著字。

顧硯秋掀被坐上床,也開了她的手機,回複過年的短信。

林閱微粗略瞟過一眼,顧硯秋大多隻是把消息點掉,回複的很少,一隻手數得過來。

兩個人之間還能坐下一個人,林閱微悄悄挪過去一點,顧硯秋察覺到她的動作,也跟著蹭過去了一點。她在浴室裡平靜了下心情,確實是她不分時間場合亂吃醋。剛剛林閱微洗澡的時候,冉青青敲過一次門,問她們倆是不是又要吵架,顧硯秋說不是,把人哄下樓了。

冉青青擔憂地頻頻回頭。

終於挨到了一塊兒,林閱微肩膀懟懟顧硯秋的肩膀,眼睛看著前方:“不生氣了?”

顧硯秋輕輕地“嗯”了聲,本來就是情緒失控的產物,給她一段時間是能夠調整過來的。

林閱微轉頭,在她側臉親了一下。

顧硯秋笑起來。

“下次……”顧硯秋說話被手機鈴聲打斷。

林閱微說:“你手機響了。”

顧硯秋搖頭:“不是我的,是你的。”

“嗯?是嗎?”林閱微偏過頭,撈過了自己的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屈老師,兩眼一黑,直接按了掛斷。

顧硯秋好奇問:“誰啊?”

林閱微把手機調了靜音,倒扣在枕頭下:“一個標記成廣告的號碼,不用管它。”說著還感歎了句,“現在真是一點隱私都沒有了,我這個號碼除了常規賬號從來不注冊亂七八糟的,這也能接到廣告。”

“我也經常接到推銷樓盤的。”顧硯秋看起來並沒有懷疑。

“是吧,特彆煩人。”林閱微道,“對了,你剛剛想跟我說什麼來著?”

“剛剛?”

“嗯。”

顧硯秋回憶了一下,說:“我是想說,下次你不要對我說那句話。”

林閱微:“哪句?”

顧硯秋:“你能不能講點兒道理那句,你一說我就更生氣了。”

林閱微挑眉說:“講道理怎麼了,你不是喜歡講道理嗎?”林閱微可記得第一次吵架的時候,顧硯秋說她不講道理,還跟她掰扯是誰先說出不好的話的,一句抵一句,最後還讓自己給她道歉。林閱微幫顧硯秋重溫記憶。

顧硯秋默然片刻,把眼睛埋在她肩頭上,小聲說:“我錯了。”

林閱微有點得意:“讓你老是要和我講道理。”又摟住顧硯秋,輕輕拍著她的背,“好,下次我也不說這句話。”

顧硯秋頓了頓,娓娓解釋道:“我不是故意要生你氣的,我還在接受心理治療,所以不太穩定,一聽到……名字就炸。”

她態度這麼好,望過來的眼神楚楚可憐,林閱微還能說什麼,屈雪鬆在她心裡的地位當然不可能和顧硯秋比的。林閱微馬上說:“我明天就跟我媽說,讓她不要在我們倆麵前提。”

“這樣會不會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你最大,你開心最重要。”林閱微把她抱緊了些,輕聲道,“你不知道你一生氣,悶在那裡不吭聲,我心裡多難受。”

“我錯了。”顧硯秋又說了一遍。

“我也有錯,不該考慮不周,管不住自己的嘴。但你也得改改不說話的毛病,老是憋著,憋出內傷怎麼辦?”

“不會的。”

林閱微瞪她。

顧硯秋說:“好吧,我儘量改。”

林閱微偏頭輕咬了她臉頰一口:“你最好改。”

顧硯秋吃痛,嘶了一聲。

“記住了嗎?”林閱微問。

“……記住了。”

成功和好,把吵架時間控製在了一小時以內,林閱微放鬆下來,這會兒困意便襲上來,她打了個哈欠,躺了下來:“睡覺吧。”

顧硯秋關燈後,躺在她身邊,牽著她一隻手,合眼說:“睡了,晚安。”

林閱微沾枕頭就著,呼吸均勻。

她身邊的顧硯秋在確認她睡著後卻睜開了雙眼,雙目清明,看不出困意。她牽著林閱微的那隻手也鬆開,屈起了肘關節撐在枕頭上,另一隻手越過林閱微往枕頭的另一側探去。

已經摸到了手機的輪廓,顧硯秋手頓住,微微撤離一點,握緊成拳。

林閱微翻了個身,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囈語。

顧硯秋湊近去聽,都是些不成文的字。

“顧……”睡夢中的林閱微砸吧了一下嘴,臉朝她這邊蹭了蹭。

顧硯秋緩緩躺了回來,合上眼睛。

幾乎一夜無眠,快天明才稍稍眯了一會兒。

和朋友的聚會約在下午,林閱微沒設鬨鐘,一覺睡到了自然醒。

確認顧硯秋還在熟睡,她眯縫著眼睛把手機從枕下掏了出來——昨晚上為了避免顧硯秋注意到她的手機,她都不敢後來再放到床頭櫃上。

打開微信,果然收到了屈雪鬆的一連串消息。

【屈老師:???】

【屈老師:哈哈哈哈你什麼?】

【屈老師:為什麼掛我電話?】

【屈老師:????】

最後是一條淩晨三點的,約莫是屈雪鬆的睡覺時間:【屈老師:林大牌?】

林閱微差點魂飛魄散,忙不迭解釋。

先說她是被媽媽突然叫走去做事了,手機放在房間,電話她不知情,是她的貓調皮掛斷了,再回來她累成狗,完全不記得還在聊天這回事,就差給屈雪鬆跪下來磕頭認錯了。

屈雪鬆睡得晚,起得早,過了幾分鐘便回過來:【哦】

林閱微再怎麼給她發消息都石沉大海了。

屈雪鬆應該是生氣了。

也是,人家大半夜春晚散場就和她聊天,沒多久就話說一半消失,非常無禮不說,連電話都掛斷,換林閱微是屈雪鬆,她也生氣。何況屈雪鬆還幫過她,自己有點過河拆橋的意思。

林閱微伸指苦惱地按了按眉心,琢磨著要買個什麼禮物才能賠罪。

更要命的是這個禮物還得背著顧硯秋買,一旦讓她知道,不知道這缸老陳醋還要炸多少次。

林閱微想到了江叢碧。

她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去了隔壁房間,一通電話把江叢碧從溫暖的被窩裡叫了起來。

“喂。”她壓低聲音,一隻手擋在嘴前。

江叢碧小女朋友回家了,自個兒獨守空房,打遊戲打到了淩晨三點,現在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聽見林閱微這接頭暗號似的語氣,立馬揚起嗓子,道:“天王蓋地虎!”

“小雞燉蘑菇。”林閱微對上。

江叢碧:“回答正確,有什麼事兒啊?聚會不是下午麼,你現在就騷擾我乾什麼呀?”

林閱微鬼鬼祟祟,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家,做的還是正經事情,為什麼要鬼鬼祟祟,總之還是低著聲音說:“一般女人喜歡什麼,你知道嗎?”

江叢碧閉著眼,哼哼唧唧地回答:“房子車子票子,男女通殺。”

林閱微:“不是這種,是那種送人的禮物,買什麼。”

江叢碧翻了個身,呈大字躺著,手拿著酸,索性把手機開了揚聲器:“送女人啊?”

“對。”

“不得了,你還會送對象禮物了啊?情商見長啊看著。”江叢碧在心裡感慨後生可畏,上回還跟這兒取經,連聲好話都扭扭捏捏不肯說,現在都籌謀上禮物了。

“不是。”林閱微心說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又繞到顧硯秋身上去了,“我沒事送她禮物乾什麼,我就是最好的禮物,有我還不夠嗎,我也不用她送什麼禮物,好好的不吵架就成。”

江叢碧:“狗糧,拒絕。”

林閱微得意地哼哼了兩聲,繞回正題:“我是要給一個姐姐送禮物,有點小事惹她生氣了。”

江叢碧:“姐姐?大多少啊?”

林閱微:“九歲吧,好像是。”

江叢碧:“你上哪兒認識這麼大的姐姐去?咱圈子有這麼大個人嗎?”

林閱微:“不是咱圈子的。”

“哦……”江叢碧拖長了聲音,道,“我就特服你一點,能認識一堆跟咱沒有一點交集的人,就說那醫生吧,四十多歲一老爺們,你就去看個病,就成了忘年交,可還行?對了,你那個玩橋牌的……”

林閱微笑容漸漸僵硬,說:“不要提這個了,我已經不玩牌了。”

“怎麼?”

“沒空。”

“好的吧,我說怎麼好久沒聽你提過了,不玩了最好。”江叢碧抓過手機,在提醒事項裡寫了一排字:給大姐姐挑禮物。然後說,“ok了,我記下了,你禮物什麼時候要?”

林閱微答:“越快越好吧,算了,還是不著急,一個禮拜時間,等我回國。”她明天要出去玩,拿了禮物也沒法兒送,送禮物還是當麵比較好。

江叢碧:“哦了,不過我覺得有的形式還是需要的。”

林閱微:“什麼形式?”

江叢碧:“比如送個小禮物什麼的,在特殊的日子給戀人製造驚喜。”

林閱微對此不置可否,她從小就不是個注重儀式感的人,自己生日十次有八次都不記得,定下某個日子專門去做某些事,在她看來挺局限的。想吃蛋糕就買,不用管是不是生日,想送花就送,也不用管是不是情人節。不是有句話說,相愛的人每一天都是情人節麼。

她覺得顧硯秋大概和她是同類人,去年生日……不對,去年顧硯秋生日她們倆還沒領證……不過後來印象裡她們也沒過過什麼值得紀念的日子。

她怕顧硯秋醒了,解決完了正事趕著回去:“再說吧。”

江叢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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