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閱微:“拜拜。”
匆匆就掛了。
江叢碧一手支著臉頰,望著已經變成的電話,牽起唇角笑了笑:仿佛看到一個直男在談戀愛,真是有意思。
***
林閱微回去的時候顧硯秋還沒醒,因為房間和被子太暖和臉上熏出淡淡的紅暈,林閱微看了她一會兒,在床前彎下腰,親著她的臉頰和嘴唇。
顧硯秋被吻得睫毛微顫,雙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摟住了林閱微的脖子。
林閱微順勢將她抱起來,半靠在自己懷裡,柔聲問:“要起床嗎?”
“幾點了?”顧硯秋半夢半醒地呢喃。
“九點五十。”林閱微看了眼手機時間。
顧硯秋沒說話,手鬆開她直接倒了回去。
林閱微失笑,給她掖好被角,自行洗漱完畢下樓覓食。
冉青青一見她就饒有興致地“喲”了聲,她腿上的白貓薛定諤跳了下來,跌跌撞撞地跑了林閱微腳下,然後一屁股坐下——薛定諤最近和林閱微玩得挺好,親近她。
林閱微一看薛定諤不複輕盈的步伐,蹲下來把薛定諤抱了起來,重量更是不可同日而語,嘖道:“媽,你不能再喂它吃那麼多了,你看看它這體重,都快得三高了。”
林閱微捏了捏薛定諤軟綿綿的肚子,以前貓毛的觸感大於肉,現在手摸上去全是軟乎的肉。林閱微抱著貓上下抖了抖,它肚子上的贅肉也跟著一抖一抖的。
薛定諤可憐巴巴的:“喵……”
林閱微看著它皺起來擠成一團的五官,已經完全失去了美感:“……”
剛打算為薛定諤辯解它並不胖的冉青青,看到這層層疊疊的肉也說不出話來了:“……”
之前是打算等過完年,顧硯秋回到她們倆的家裡,再給薛定諤減肥的,但是薛定諤的體重增長太快了,一天一個樣,怕是到一個星期以後就是個貨真價實的雪球了。顏值暴跌不說,最重要的是肥胖對身體不好,無論是人是貓。
“果然奶奶就是會溺愛孩子。”林閱微把薛定諤放下,催促它,“快,跑兩步,再不減肥沒有母貓看得上你了。”
冉青青聽著不對:“它不是母的嗎?”
林閱微:“對啊,所以要對象要找個女貓。”
冉青青:“行吧,隨了你倆了。”
薛定諤巋然不動。
林閱微用腳兜著薛定諤的小肚子,推著它往前走,薛定諤往下一趴,整個貓身體重量都壓在了林閱微腳背上,林閱微第二下居然沒能抬動腳。
林閱微:“嘿。”她就不信了。
林閱微蹲下來,衝著薛定諤“啊”了一聲,薛定諤耳朵豎了豎,咬定拖鞋不放鬆,無動於衷。
林閱微連逗貓棒都拿了,費儘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讓薛定諤挪一下。
冉青青搓了搓手,說:“我來試試。”
林閱微費力地把腳從薛定諤肚子下抽出來,冉青青上了。冉青青坐下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最後給薛定諤念起了《地藏經》。
十幾分鐘過去了,薛定諤蹲累了,活動了一下四肢,兩人大喜過望,冉青青說:“你看有用吧,菩薩連貓都有辦法治。”
薛定諤又趴下去了,這回更絕,它側躺下來,蔚藍色的眼珠合上之前,淡然無波掃了一眼麵前的奶奶和媽媽,仿佛在嘲笑她們的不自量力。
薛定諤就地睡了。
林閱微&冉青青:“……”
顧硯秋睡醒下樓見到的就是兩人對著一貓一籌莫展的樣子,好奇地笑了下:“怎麼了這是?”
林閱微發愁地說:“給薛定諤減肥。”
冉青青接上:“但是它根本不動喚。”
林閱微歎氣:“你看都胖成什麼樣了。”
冉青青也歎氣:“這樣吃下去真要成豬了。”
顧硯秋低頭,目光落在不遠處閉著眼睛假寐的薛定諤身上,唇角勾了勾,踱步過去。
薛定諤沒睡著,隻是用睡著來抵禦愚蠢的人類來迫使它減肥的行動,它本能感受到一股針對它的寒氣,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穿著玩偶拖鞋的腳。
再往上……
薛定諤渾身的毛抖了一下,聲音溫軟地“喵”了一聲,要多粘人有多粘人地在顧硯秋腳踝處蹭著。
林閱微和冉青青大跌眼鏡,平時薛定諤雖然也乖,但什麼時候見過它這般諂媚的樣子。
顧硯秋腳尖輕輕碰了一下薛定諤的肚子,淡淡道:“跑步。”
薛定諤“喵”得更起勁了,更試圖沿著顧硯秋的腳踝往上爬,整隻貓都攀附在顧硯秋腿上賣萌。但可惜天不遂貓願,顧硯秋無情地抽回了腳,眼神更冷了兩分:“跑步。”
薛定諤在地毯上撒潑打滾,“喵”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它跑步就跟要了它的命似的。
顧硯秋似乎耐心耗儘,直接將薛定諤一隻手抱了起來,往大門口走去,林閱微和冉青青連忙跟上。
顧硯秋換了雙鞋,將薛定諤直接放到了門前的院子裡,離大門十來米的距離。院子裡是沒有暖氣的,薛定諤一隻貓在寒風裡瑟瑟發抖,哆哆嗦嗦地跟在顧硯秋後麵往家門跑。
顧硯秋讓開位置,讓它進來,薛定諤伸舌頭舔了舔身上沾上細雨的毛。
顧硯秋:“跑步。”
薛定諤不動,藍幽幽的眼睛望著她。
顧硯秋不廢話,又把薛定諤抱起來,往門外走,薛定諤炸了毛,從她懷裡跳下來,繞著客廳滿場跳上跳下跑起了圈。
顧硯秋等它跑完一圈就給它摸摸頭,薛定諤完全沒有享受的樣子,敢怒不敢言,認命地鍛煉身體。
顧硯秋去洗手,林閱微的腦袋就跟著繞圈跑的薛定諤轉來轉去,她回來林閱微的注意力還是全在薛定諤身上,顧硯秋清了清嗓子,坐在她身邊,林閱微終於偏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笑了一下,繼續觀察薛定諤。
林閱微:“它好聰明啊,說一遍就會。”
顧硯秋坐直了些,給自己攬功,說:“是我調|教得好。”
林閱微目不轉睛地看著薛定諤,眼裡都是笑:“是是是,可是它也很聰明啊。”
顧硯秋不滿:“你們就使喚不動它。”
林閱微轉頭,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你想說什麼?”
顧硯秋抿了抿唇。
林閱微挑眉:“想要什麼就說。”
顧硯秋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撇了撇嘴,很輕地說出兩個字:“誇我。”
林閱微哈哈大笑。
顧硯秋咬住下唇,彆過臉去。
林閱微抱住她,在她臉上用力地吧唧了兩口:“誇你!你太棒了!”
顧硯秋眉眼染上悅色,嘴硬道:“不夠誠懇。”
林閱微看她:“那怎麼才夠誠懇?”
顧硯秋說:“你自己猜。”
林閱微慣來是討厭你猜我猜的遊戲,但現下明顯是打情罵俏,遂配合地猜道:“親嘴?”
顧硯秋沒說話,林閱微照著她嘴巴來了一下,響亮的一聲。
“……”冉青青女士隻當沒看見這兩人旁若無人的調情。
顧硯秋有些飄了,輕聲說:“還不夠。”
還不夠?林閱微琢磨了一下,嘴角一翹,要拉著她上樓去,顧硯秋笑著按住她手,說:“夠了夠了。”
“真的夠了?”林閱微故意問道。
“夠了。”顧硯秋紅著臉點頭,其他的晚上再補。
林閱微又湊過去親了她一下,笑說:“你看這樣多好,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和我說,隻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都滿足你。也不管是開心還是難過的事,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冉青青心裡歎了口氣。
林閱微突然轉過頭:“媽,你也一樣哈。”
冉青青板起臉,冷酷無情道:“我不需要。”
林閱微哈哈兩聲,不管她媽媽的口是心非,女人都這樣,尤其是被感動的女人,最容易口是心非了。
三人一貓一狗大年初一在家裡窩了半天,下午四點,林閱微領著顧硯秋出去參加朋友聚會,出門前特意把兩枚戒指都戴上了,放在一起非常登對。
算起來她還是朋友圈子裡第一個結婚的,那時候不知道多少人受到驚嚇,後來即便知道是商業聯姻也頻頻打趣她。現在她和顧硯秋弄假成真,那幫朋友不知道還要折騰出多少幺蛾子呢,肯定不會太平靜。
林閱微在群裡發了個嚴正警告:不能太過分,尤其是不能把歪主意打到顧硯秋身上。
朋友當然滿口稱是,但到了現場就不一定了。
林閱微先給顧硯秋打了個預防針:“你是新人,肯定是要被捉弄的,你到時候跟在我身後,不要和他們多說話。”
顧硯秋笑道:“有那麼可怕嗎?我在國外也參加過類似的party的,你是不是低估我了?”
林閱微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暗道自己昏了頭了,把顧硯秋當成純潔的小白兔了,也笑道:“那就好,反正你跟著我就好。”
顧硯秋乖巧地答:“好的。”然後低頭看自己無名指上的婚戒,翻過來覆過去地看。
林閱微看得出她現在心情很不錯,是因為自己帶她來見自己的朋友嗎?
顧硯秋是真的很喜歡她。
林閱微說:“什麼時候我請程歸鳶吃個飯吧?”
“嗯?”顧硯秋抬頭,“為什麼突然要請她吃飯?”
林閱微說:“就……讓她過目一下你的家屬?不都是這樣的嗎?”她目光直視著麵前的馬路,仔細聽聲音裡還有點緊張。
顧硯秋聽懂了,眼睛彎了彎,很明顯地雀躍:“好!”
林閱微鬆開一隻握著方向盤的手,朝副駕駛探去,中途便被顧硯秋捉住了,握在一起。林閱微指腹溫柔摩挲了一下的顧硯秋光滑的手背,收了回來。
兩人接下來都沒說話,車裡隻有音樂在悠悠地唱著。
聚會定在一家保密性很好的私人會所,是其中一個朋友家開的,林閱微停好車,牽著顧硯秋下來。他們有一個專門的包廂,林閱微帶著顧硯秋上樓,熟門熟路地到了門口。
林閱微給一個朋友打電話,裡麵的人說:“你直接進來,門沒關。”
林閱微便推開了厚重的門,耳邊陡然一聲炸響,林閱微條件反射橫跨一步護住了顧硯秋。紛紛揚揚的彩色碎紙、長帶從頭頂飄了下來,把林顧二人籠罩在其中。
“歡迎走進婚姻的墳墓!”好友們一個接一個冒出頭來,門口一左一右,各有一個人,手裡分彆拿著一個手持禮炮。
林閱微幫著顧硯秋把頭上的彩帶摘掉,哭笑不得地說:“你們有毒嗎?”
好友紛紛大笑。
其中一個道:“結婚的時候沒趕上,現在補上。”
又一個道:“其實我們還準備了婚服,你敢相信嗎?中式的那種,一拜天地。”
又有一個:“報告,這個主意被我斃掉了。”
林閱微敷衍地捧場:“給你鼓掌。”
邀功的這位便癟了癟嘴。
身上的紙片太多了,林閱微後頸現在還癢癢的,她眯了眯眼,環視四周:“誰出的餿主意?”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共同推出一個年輕男人來,男人很帥,個子在一八三左右,襯衣長褲,單手插兜,眉眼張揚,有點痞氣地朝林閱微飛了個吻,說出的話卻和他此時的風度完全不同,討好地笑:“我發誓,這次真的不是我。”
林閱微朝空中一抓,捉住他的吻,在地上踩了一腳:“說話就說話,少惡心人。”
“我好傷心呀,微微說我惡心。”男人捂著心臟,不等林閱微再說話,旁邊的人就你一拳我一腳地懟過去了。
“行了,彆鬨了。”林閱微竟隱隱有一種這幫人的頭兒的意思,她拉著顧硯秋的手帶她到麵前來,未語先笑,“鄭重地介紹一下,這是我妻子,顧硯秋。”
幾個男男女女便站定,“嫂子”“妹媳”“弟妹”地亂喊一氣。
林閱微再對顧硯秋說:“我來介紹一下他們。”
包含江叢碧在內,一共五位,兩男三女,個個都是身世顯赫的富二代,但是和遊手好閒的二世祖們不一樣,這幾個人明顯看得出來已經經曆過社會的打磨了,穿著大方,舉手投足都是精英範兒。
那個方才衝林閱微飛吻的姓方,是個gay。林閱微介紹完,顧硯秋有一個鬆口氣的表情,林閱微等幾人散開以後,湊到她耳旁問:“你剛剛是不是又吃醋了?”
顧硯秋端起手中的酒,喂她喝了一口,淡淡說:“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
林閱微根本不信,嘖一聲,也不戳穿她這個大醋壇子。
“微微,微微她媳婦兒。”方小哥揚手招呼了聲:“過來啊,在那兒嘀咕什麼呢,在家還不夠你們親熱的。”
林閱微:“來了。”
幾個人擺好了酒局,他們倒沒有弄那麼多獵奇的玩法,就是坐著聊天,邊喝邊說,方小哥說他在談判桌上遇到的各種奇葩,其餘幾個馬上響應,顧硯秋也有話說,倒是如今進了娛樂圈的林閱微沒有共同話題,不過這不耽誤她安靜地傾聽。
顧硯秋才驚奇地發現原來在朋友圈子裡的林閱微是這樣的,沒有那麼炸的脾氣,細長手指摩挲著勃艮第杯,波瀾不驚,居然很深藏不露。
偶爾有人將目光投向她,她便抬眸淺笑,微微抿一口酒,發表兩句意見,往往能一語中的。
交流感情交流得差不多了,把紅酒換成了啤酒,要玩遊戲,玩了幾局狼人殺。
顧硯秋沒玩過,聽過了一遍規則,就上手了。
第一局拿了狼人牌,第一天就被投出去了,她扶額,林閱微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顧硯秋就在一邊看他們繼續遊戲,不時露出思考神色,最後眯了眯眼,眼神複歸平靜。
從第二局開始顧硯秋就跟開了掛一樣,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心理戰厲害得讓人頭皮發麻,在座的沒有一個笨人,依舊被她耍得團團轉。
方小哥喝了一大杯啤酒,擺手求饒道:“不玩了不玩了,狼選之女。”
顧硯秋淡淡笑了一下,然後衝林閱微眨眨眼睛。
林閱微覺得她迷人得一塌糊塗,沒忍住,在她唇上親了一下:“誇你!”
好友們紛紛大呼虐狗,沒眼看,然後強行把她們倆分開,讓方小哥坐在中間。
狼人殺是不能玩了,方小哥從抽屜裡拿了兩個篩盅出來:“搖骰子吧,這個純靠運氣的,總不能被碾壓吧。”
眾人都同意了。
江叢碧:“點數高低有什麼講究嗎?”
方小哥:“真心話大冒險?點數最高的可以要求點數最低的,然後最低的還得喝一杯酒。”
江叢碧:“太老套了吧?”
方小哥:“玩不玩?”
江叢碧:“……玩。”老套歸老套,還是挺有意思的。
這裡隻有一個新人,其他人就盯著顧硯秋的骰子看,奈何她智商高,連運氣也好到爆棚,把把都不是最低,其他幾個人幾乎放棄了,顧硯秋揭開篩盅:三個一。
方小哥:“哈哈哈哈哈哈。”
接下來並沒有出現又一個三個一的奇跡,方小哥:“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顧硯秋:“真心話。”
方小哥清了清嗓子,代表全體好友八卦兮兮地發問:“嘿嘿嘿,你們倆誰是攻誰是受?不能答互攻。”
林閱微:“……”
顧硯秋看了一眼林閱微,江叢碧立刻把林閱微臉蒙上:“不可以串通作弊的啊。”
顧硯秋:“……”
顧硯秋默了幾秒,說:“我是……攻。”
好友們:“哈哈哈哈哈哈。”朝林閱微擠眉弄眼。
林閱微兩眼放空,假裝這段失憶了。
方小哥腦子裡還有一堆有顏色的問題要問,奈何再也碰不到顧硯秋點數最低,倒是林閱微淪為了最末,方小哥眼睛裡燃起亮光,剛要問隱秘問題,被林閱微一眼瞪了過來。
他後頸一寒,這個問題要是問下去,他大概是要被秋後算賬的。
算了,為了八卦搭上命不劃算,方小哥問了個穩妥的問題,他自以為這是個絕世好問題,非常能討好林閱微。
方小哥麵帶微笑:“你的初戀是現在和你在一起的這位嗎?”
方小哥認識林閱微這麼多年,就沒見她對過任何男的女的動過心,唯一動心的,竟然就結了婚。結婚對象是初戀啊,這麼美好的事情,一定要讓她媳婦兒知道知道。
江叢碧捅了捅方小哥的胳膊,瘋狂搖頭使眼色。
方小哥:“???”
接著他就見到本該毫不猶豫回答的林閱微居然沉默下來。
方小哥:“!!!”
怎麼?難道不是嗎?她什麼時候偷偷地談戀愛了?!沒人告訴過他啊?!
顧硯秋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薄唇抿成了一條冷厲的直線,一言不發地看著林閱微。
方小哥咽了咽口水,往回找補道:“這個問題略過哈,我們繼續。”
“讓她回答。”顧硯秋一把按住他拿篩盅的手腕,聲音很輕很冷,像是夾雜著冬天的風雪。
林閱微閉了閉眼,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顧硯秋那道格外淩厲的視線,艱難地抬起眼睛,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