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萱淡然地靠在牆邊, 王圓圓看了兩眼手機, 什麼字都沒看進去, 又把手機裝回兜裡。
房門從裡麵大開。
屋外的所有人都抬頭看去,除了陳萱和王圓圓, 自然還有另外兩位等待試鏡的人選。
林閱微朝送她出來的工作人員禮貌地鞠了個躬:“謝謝老師。”
那位略點了下頭, 喊下一位。
林閱微邁步走向陳、王二人,三人回到了一開始等待的房間裡, 陳萱把偽裝卸下,緊張地問她:“怎麼樣?有把握嗎?”
林閱微看著她,欲言又止。
陳萱:“怎麼了,說話啊。”
林閱微搖頭,有點茫然的樣子,說:“我也不知道。”
陳萱:“導演他們都什麼反應?”
林閱微回憶著:“演的時候沒注意他們,演完的時候看表情還行吧, 然後問了我一點關於人物的理解問題。”
陳萱:“你怎麼答的?”
林閱微說:“一共隻有幾句台詞, 我不知道前因後果,怎麼答得上來?我就隨便說了一點。對了陳姐, 我發現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陳萱問:“什麼問題?”
林閱微思慮數秒後還是決定告訴陳萱:“我在他們給我的劇本上看到了女主角的台詞。”她皺了皺眉頭,“女主角這麼重要的角色怎麼會出現在試鏡劇本裡?”
陳萱也擰起眉心:“你再仔細說說。”
“是這樣的,我進去以後拿到了一份劇本, 他們說今天的試鏡比較自由,一共有三個角色, 分彆是女扮男裝的複國公子,一個王爺的枕邊人, 還有一個是女主將軍,隻有十分鐘準備,可以選一個、兩個、三個演都行。”
“你選了什麼?”
“我記憶力還行,光背台詞是可以的,但是要醞釀感情,隻選了女公子和女將軍。”
“這種類型的角色你比較好駕馭,先前的《迷霧都市》也是類似的。”陳萱說,“但是女將軍這個角色很有可能就是個幌子。”
“什麼幌子?故意和其他角色放在一起做煙|霧|彈?”
“不知道。”陳萱本能搖頭,說,“怪怪的。”
林閱微也覺得怪怪的,但當時那麼好的機會擺在麵前,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她都是要去試一下的,萬一就是真的呢,錯過了當真後悔莫及。
陳萱思索了片刻,問:“你那個女朋友,手段很厲害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
“不對。”陳萱問完後兀自搖頭,要真那麼厲害的話大可以直接塞人,或者安排私人試鏡,不用來這種眾多人排隊的,還得等結果。
“陳姐?”
“你先回去吧,劇組這邊有消息會通知我的。”陳萱擺手。
“好的。”
“你那個女朋友……”陳萱嚴肅地叮囑她,“最好不要被拍到,否則對你的名譽有損,尤其是那種類型的照片。還有,平時做事的時候小心一點,保不齊彆人有什麼特殊的癖好,留下來證據,有朝一日爆到網上,你整個人就毀了。”
林閱微琢磨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陳萱說的“做事”是做什麼事,嘴角抽了抽,乖巧地應了:“不會的,她沒有那個愛好。”
陳萱輕咳了下:“我就是給你提個醒,沒說一定會,總之萬事小心。”
林閱微嗯了聲,鄭重地保證說:“我會的。”
娛樂圈裡這類事情層出不窮,遠的有牽連甚大的“豔照門”,近的有某女星被前男友爆親密視頻,剛剛浮起來紅的苗頭被再次打壓,令人扼腕。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心為上。
林閱微回林宅接了薛定諤,把車開回自己家,路上隨便買了點瓜果蔬菜和肉類,她家雖然有阿姨定期打掃,但畢竟許久沒住人了,這些東西是沒有的。
下午五點二十,顧硯秋在最後一份文件上簽了字,交到秘書手上,反手捏了捏自己酸疼的後頸,放在桌旁的手機嗡嗡嗡地震動起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淡淡抬眸瞟向麵前的秘書,秘書快步退了出去,關上門。
顧硯秋接起來電話,眉目自然而然地柔和下來:“怎麼了?”
“晚上想吃什麼?”林閱微的聲音隔著一層,似乎是戴了口罩,“我現在在超市裡買菜,晚上我給你下廚啊,太複雜的不會做,你隻能挑點簡單的菜。”
“試鏡結束了?”顧硯秋笑問她。
“對啊。”
“感覺怎麼樣?”
“不知道,等通知呢,這才一輪,應該會很快下來吧。”林閱微換了個口吻,調笑地說,“你怎麼這麼關心我的試鏡。”
“我不是一直這麼關心你嗎?無論是試鏡還是彆的。”
“好吧。”既然顧硯秋不願意說林閱微就當作不知道,她笑道,“你還沒說想吃什麼呢,跟你說話這會兒我已經推著車轉了一圈了。”
“我怕打擾你試鏡就沒告訴你,後來給忘了,我一會兒下班要去趟醫院看我爸,估計會晚點回家。”
“晚點是多晚?”
“要在醫院待上半小時或者一小時吧。要不你和我一起?”
“這個……”雖然婚都結了,但林閱微去見顧硯秋的爸爸總是覺得不好意思。
“害羞?”
“有一點不自在。”
“你現在在哪兒?我下了班去接你,要不你買完菜在超市等我,看完我爸以後我們倆再一起回家。”
“……好。”
林閱微是不想去見顧槐的,拘謹,而且她和顧槐是真的沒什麼話好說,但顧槐畢竟是顧硯秋的爸爸,顧硯秋都和冉青青關係親近成那樣兒了,自己跟顧槐仿佛不認識似的,她拒絕的話顧硯秋心裡萬一不舒服呢。還有顧槐,先前要拍戲就算了,現在有空也不去看一眼,萬一他對自己有什麼想法,認為她不值得顧硯秋托付終身……
林閱微捏了捏耳朵,感慨人活在這個世上要顧著麵子裡子、人情世故可真不容易,她輕歎了口氣,說:“我就在咱們家附近的那家超市,經常買菜的。”
顧硯秋聽到了她輕微的歎氣聲,體貼道:“你要是不想去的話就先回家吧,沒關係的。”
顧硯秋都說這話了,林閱微更不能說不去了,立馬堅定地說:“我去啊,我當然去,怎麼就不去了?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顧硯秋:“……”
半小時後,顧硯秋在超市門口接到了戴著口罩和帽子的林閱微。
顧硯秋將車停好,剛要下車,林閱微先敲了車窗,顧硯秋在車裡把車窗降下來,問:“怎麼了?”
林閱微說:“後備箱打開。”
顧硯秋說:“開著的,我正要給你拿行李。”
林閱微說:“不用了,我自己去放,你老實在車上呆著。”
顧硯秋:“???”
林閱微放好了手裡的大兜小兜,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來,神情有些興奮。顧硯秋看見她笑就跟著笑起來,問道:“怎麼了這是?有什麼好玩的事情嗎?”
林閱微:“真的有,也不算特彆好玩吧,就是一看到你突然想起來了。”
顧硯秋表現出很有興趣的樣子:“和我說說嗎?”
林閱微:“你開車,這兒不讓停,待會兒交警要來貼罰單的。”
顧硯秋發動了車子。
林閱微把陳萱發現她有對象的事情說了。
顧硯秋問:“會有影響嗎?還是你經紀人會對你有不好的印象?”
林閱微笑著說:“不會的,她現在把我當親女兒,而且藝人談戀愛的多了去了,隻要不自己作死,經紀人也管不過來。你知道陳萱怎麼跟我說嗎,她說讓我上床的時候小心被拍照片錄視頻,以後出意外被傳到網上去。”
顧硯秋如林閱微所料,果不其然地嗆了一下。
林閱微哈哈大笑。
顧硯秋無奈地看她一眼。
“你經紀人要是知道你結婚會怎麼樣?”
“不知道啊,大概得消化兩天,尤其是我這婚還是在出道以前就結了的。”林閱微托著下巴,說,“我常常在想一個問題。”
“嗯?什麼問題?”
“顧總,要是我沒有提前把你預定下來,你現在是不是就被人拐跑了啊?”
“又胡說八道。”顧硯秋輕斥。
“我沒有胡說八道,你看你盤靚條順,有顏有錢,現在還有那麼多的迷弟迷妹,總有一個入了你的眼,趁虛而入。”
“我從來不看彆人。”
“那是因為你有了我啊。”
“嗯。”
林閱微手指尖刮過她今天的西裝袖口,軟語喊:“顧總……”
顧硯秋被她喊得起了一點細小的雞皮疙瘩,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問道:“怎麼了?”
“你……再說幾句好聽的給我聽聽。”林閱微以前覺得、電視裡那種喜歡聽情話還纏著對象讓對方說的小姑娘簡直傻透了,萬萬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也有輪到她的這一天。
特彆是從顧硯秋那張正經認真的嘴裡說出來的話,每一句對她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什麼好聽的?”
“就是……”林閱微又感覺自己強要她說出來的話就沒有那個滋味兒了,心尖兒上那一點隨著她話語升起的上揚,“嗯,好聽的話,聽著讓我開心的。”
顧硯秋:“……”
林閱微眨巴眼睛看著她。
顧硯秋說:“你試鏡肯定會通過的。”
林閱微:“……”
顧硯秋雖與林閱微培養了一點默契,但也僅限於一點而已,還不到她肚子裡的蛔蟲的地步,僅靠兩個字就能準確地摸到她的心思。
她說完這句話,林閱微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睛,將座椅往下調了一點,說:“我閉目養會兒神。”
顧硯秋眼睛轉了轉,看她一眼,抿緊了唇,一言不發地開著車。
好像又說錯話了。
林閱微今天休息得挺夠的,但試鏡可能耗費了心力,到醫院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竟然睡著了。顧硯秋把車停穩,在林閱微耳邊溫柔地喊著:“到了,起床了,微微。”
林閱微沒反應,她就這麼耐心地喊了三分鐘,眼神專注地看著對方的睫毛。
林閱微手指突然一攥,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看見顧硯秋近在咫尺的臉,仰起下巴在她唇上嘬了一口,搓了搓臉,懵懂地問:“到了?”
“到了。”顧硯秋目光還定在她臉上,帶著些許的癡迷。
她臉頰上因為熟睡浮著淡淡的紅暈。
林閱微:“怎麼這麼看著我?”
顧硯秋眼神清亮,誠實地告知她現在心裡的念頭:“你好漂亮。”
林閱微:“……”
她輕吸了一口氣,扶了一下車門內側的把手。
顧硯秋看她表情突然不對,緊張地問道:“怎麼了?”
林閱微漲紅了臉:“你……”
顧硯秋:“微——”
林閱微猛地抬手勾過她脖頸堵住了她的嘴,甜得不得了,果然是抹了蜜似的。
林閱微下車還有點腿軟,像顧硯秋這樣一不留神放大招的人太可怕了,林閱微不是沒被人誇過好看,她從小到大都是誇著長大的,要不是對外貌有自信,她也不會跑去出道混娛樂圈。
但是顧硯秋不經意間,用那雙黑亮的仿佛藏著星星的眼眸凝視她,說“你好漂亮”的時候,林閱微就感覺自己腦子裡盛滿了一整個過年的煙花,劈裡啪啦全給放天上去了,炸了個萬紫千紅總是春。
要不是待會兒還有正事,她都想讓顧硯秋立馬把她給辦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顧硯秋,把這筆悄悄記在心裡,晚上回去再算。
兩人下了車,一起往醫院大門走去。
顧飛泉本來是和顧硯秋約好下班一起走的,他滿心期待下班,結果下班前幾分鐘顧硯秋告訴他她要去接媳婦兒,無情地把他拋棄了。
等他到了醫院,再等了半小時,顧硯秋才領著林閱微姍姍來遲。
顧硯秋進門就喊人:“爸,哥。”
林閱微跟著喊:“爸爸,哥哥。”
乖巧得不像林大小姐。
賀鬆君在看守所羈押著,顧槐這裡平時隻有護工,顧飛泉再大度,也隻能和顧硯秋沒什麼芥蒂,對顧槐他是喜歡不起來的,賀鬆君都進去了,他就不當孝子賢孫天天在這守著了,把自己的鋪蓋搬回了顧宅,隔天過來看一次。顧槐這裡不缺人,他身體還好,護工做事體貼周到,也不在乎顧飛泉過不過來報道,日子一天一天地這麼過去。
顧硯秋過來是他最高興的時候,對林閱微態度也不錯。
顧家兄妹陪顧槐說話,林閱微在沙發上坐著當吉祥物。
顧硯秋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對顧槐說了句什麼,顧槐也看了過來。林閱微一下如坐針氈,站起來不是,坐又不是。
顧硯秋朝她招了招手,替她做了決定。
林閱微趕緊上前。
顧槐說謝謝她平時照顧顧硯秋,林閱微說都是夫妻了哪有照顧不照顧之說,再說了是顧硯秋照顧她比較多,顧槐就笑一笑說希望她們兩個好好的,林閱微連忙接話一定的一定的。
接著就冷了場。
中國大多數父親本來就不擅長和孩子交流,何況是和孩子的老婆,顧硯秋打了個圓場,讓林閱微繼續當吉祥物去了。
林閱微哪能真的說吉祥物就吉祥物不聞不問啊,還是豎著耳朵聽吩咐的,哪怕根本沒有吩咐。
回家路上,林閱微緊張的神色才得到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