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傾緩步往外走,心裡不由自主想起方才瑞山王的話。
與靈力相克?世間真的有這樣的神物嗎?
一瞬間,趙雲傾想起瑞山王那個身上的神眷,能夠庇護王爺不被任何靈師的靈力傷害,不管多麼強大的靈力,在接近王爺的那一刻都會化為虛有。
當年在瑞山之外的趙氏祠堂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趙雲傾恨不得回到當年,若知道小王爺能有這般奇遇,他一定會想儘辦法早些冒頭,也好在瑞山城外親眼見識那一場神眷。
“趙先生。”陸遠濤正要往院子去,卻見趙雲傾正在路上發呆。
他心底覺得奇怪,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一個兩個都心不在焉的。
趙雲傾回過神來,看了眼陸遠濤,淡淡回了禮。
“趙先生這是剛從王爺院子出來嗎?”陸遠濤又說了一句。
趙雲傾奇怪的看著他:“此時此地此景,我在這裡,自然是從王爺院子出來。”
任是陸遠濤圓滑的性子,臉色也是一僵:“那我就不打擾趙先生了。”
“等等……”趙雲傾忽然喊道。
陸遠濤有些意外的停下腳步,趙雲傾深居簡出,待人疏離,又有那些危言聳聽的傳聞,以至於陸遠濤對他十分好奇。
“你有遇見陸池嗎?”趙雲傾問道。
陸遠濤更為驚訝,暗道什麼時候陸池與趙雲傾的關係這麼好了:“陸侍衛應當還在蓮花池那邊。”
趙雲傾點了點頭,也沒說一聲謝就轉身走了。
陸遠濤輕笑了一聲,無奈搖頭,暗道這位趙先生的性子實在是古怪的很,也難怪外麵對他的傳言紛紜不斷,那般恐怖。
瞧見陸遠濤走進來,趙懷忍不住笑道:“陸先生,今天你們是提前商量好了嗎,一個個都踩著點先後來。”
陸遠濤笑道:“隻希望我們為王爺帶來的,都是王爺想要的好消息。”
笑談了幾聲,陸遠濤便交代來意。
在趙懷回到瑞山城之後,科舉一事略有波瀾,但在陸遠濤與王長吏聯手之下,又有王昊與白玉書等人協助,總算是處理的妥妥當當。
“初試、複試已過,終試就在三日之後,瑞山城內。”
“靈師終試與無靈者終試分開兩日舉行,先靈師,後其他。”
趙懷點了點頭:“你們辦事本王放心。”
陸遠濤微微一笑,又說道:“三日之後還需王爺親自到場,為新晉士子舉行簪花宴。”
趙懷對簪花宴特彆感興趣,還特意問起:“到時候選什麼花比較好,大男人帶花會好看嗎,長得好的還好,長的醜豈不是古怪?”
見他興致勃勃的模樣,陸遠濤提醒道:“殿下,本朝簪花宴隻是形式,並不用真的簪花。”
說到底那隻是一場上位者用來拉攏靈師的宴會而已。
誰知趙懷一聽,立刻說:“既然叫簪花宴,怎麼能不簪花呢。”
“你吩咐下去,讓當日參加簪花宴的人都帶上鮮花,隨意采的野花也可,家中養的也成,帶著好看精神就好。”
“這……”陸遠濤實在不知道怎麼評論趙懷這神來一筆。
趙懷哈哈一笑,看著陸遠濤問:“陸先生喜歡什麼花,若是家中沒有的話,可以從王府的花園隨意摘。”
陸遠濤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尷尬道:“微臣不是士子,還是免了吧。”
“倒是王爺既然想讓簪花宴名副其實,還得身體力行才是。”
主仆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起來。
陸遠濤還以為趙懷說玩笑話,誰知第二日,瑞山王府忽然送來幾盆開得正豔麗的鮮花。
陸夫人等他回來,便說:“這幾盆菖蒲都是瑞山王府送來的,送過來的使者說,一定要讓老爺您親自見著。”
“老爺,王爺為何突然送了幾盆菖蒲來,可有什麼寓意?”
趙懷送過來的幾盆菖蒲長得很好,花色各不相同,陸遠濤心思一轉,隻說:“其餘的都種下去好好養著,把這盆紅色的留下,明日有用。”
陸夫人心底疑惑,等到第二天,她驚訝的看著自家老爺出門之前,從紅菖蒲上折下一支紅花,簪在了自己的發冠上。
“今日有簪花宴,王爺有令,凡赴宴者需簪花。”
等陸遠濤出門赴宴,陸夫人卻嘀咕起來:“可為何是菖蒲?菖蒲……”
不知想到了什麼,陸夫人放心的釋懷一笑,開口說道:“來人,將這一盆菖蒲也種在院子中,千萬彆有損傷。”
簪花宴的消息早已放出去,陸遠濤走在路上,居然瞧見道路兩旁出現了好幾個賣花的小販,甚至還有男男女女帶著簪花。
陸遠濤撩開車窗,依稀聽見兩個行人在買花:
“小郎君,今日瑞山王府要舉辦簪花宴,聽說那些個貴人人人簪花,咱進不去宴會,帶上簪花也能蹭一個好運氣。”
“以往都沒這規矩,今年是瑞山王親自下令的。”
“小王爺的話準沒錯,帶上簪花,說不準咱們也能有一個好運道。”
“嘿,你帶著還挺好看。”
“你也不錯。”
“你瞧對麵那人,他那朵花夠大,瞧著就顯眼,待會兒小王爺從這兒路過說不定一眼就能瞧見。”
“好辦法,咱們也去買大一些的花,待會兒小王爺肯定能看到。”
陸遠濤忍不住勾起嘴角,吩咐車夫:“到前麵路口停下,等一等。”
車夫不明所以,還是聽令行事。
過了一會兒,車夫就知道陸大人的心思了。
趙懷出發的時間比陸遠濤晚一些,此時路上已經擠滿了人,都是等著待會兒看靈師打馬遊街的,而他們守株待兔首先等來了瑞山王。
趙懷向來不愛坐車,這天也依舊騎馬,身後還跟著陸池等幾個侍衛。
幾個人華冠錦衣,騎著高頭大馬,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而讓百姓們驚訝的是,趙懷的發冠上也簪花了,一朵小小的,藍靛色的花瓣上點著鵝黃,在瑞山城內城外到處可見的竹葉草。
“王爺帶的是竹葉草……”
低聲的議論不停,已經有心思活絡的人轉身去找一模一樣的竹葉草。
趙懷往周圍掃了一眼,心情倒是極好,笑著回頭同陸池說:“陸池你瞧,城裡頭人人都在簪花,可見大家都喜歡簪花。”
帶著一圈虎刺梅的陸池並沒有覺得被安慰到。
簪花宴並未放到瑞山王府,而是擺在瑞山王府的一個彆院裡頭。
這彆院以前用來栽種花草,這時節正是百花盛開美不勝收的時候,用來舉辦簪花宴倒也得宜。
一大清早,往日冷清的彆院便熱鬨起來,瑞山王府的下人將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條。
很快,通過終試的靈師們前來彆院赴宴。
無一例外,他們頭上都戴上了簪花。
靈師的圈子很小,大多都是世家之子,相互之間從小熟識,很快靈師們自己便分成了不同的陣營。
瑞山本地的一個圈,徐洲和魯源的抱團,而最後被吞並進來的平川人也圍在一起,涇渭分明,彼此之間的打量都帶著幾分警惕。
白玦站在瑞山人中,不屑的瞥了一眼另外兩個小團體,冷哼道:“王爺就是對他們太寬容,論忠心,論能力,我們瑞山人自然遠勝過這些外地來的。”
旁邊的世家子無奈的歎了口氣,扯了扯他的胳膊:“白玦,你小聲一些。”
“本公子實話實說罷了。”白玦昂著頭,一副驕傲小白鵝的架勢,他也有驕傲的資本,不僅本人是資質上好的靈師,而且還是白家主幼子,未來家主白珽的親弟弟。
他有底氣得罪那邊的人,旁邊的靈師可沒,低聲說道:“出門前伯父和珽哥囑咐你的事情,你都忘了嗎?”
白玦一聽,頓時收斂了一些神色。
時過境遷,瑞山形式已經不同往日,當年的四大世家隻手遮天,可現在慕容家煙消雲散,白家也每況愈下,獨獨那吳家和陸家抱住了瑞山王府的大腿,反倒是更勝以往。
白家主早就認輸了,也曾與瑞山王府合作生意,可到底輸在沒能占住先機,一步錯步步都差人一籌。
為此,白家主苦思冥想,頻頻將家中子弟送進瑞山王府的長吏司和演武場,偏偏效果甚微,眼看著曲家都爬到自己頭上,白家主這才急了。
這一次白玦參與科舉,白家主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白家從此沒落還是崛起,就看他能不能得到王爺的信任。
畢竟白家之中,唯有白玦與瑞山王年紀相仿,且靈力出眾,瑞山王身邊的靈師,除王昊之外都不過平平,白玦表現出色便能有機會脫穎而出。
一提起此事,白玦高昂的腦袋低下來,就像戰敗的大白鵝,連帶著頭頂的水仙花都無精打采的。
沒等三方相互較量試探,王昊與陸遠濤攜手而來,而站在他們身前的正是趙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