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祗死了!
這個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京城百姓久久不敢相信。
秦祗是遮天蔽日的魔鬼,是壓在京城上頭的一座大山,是皇靈院的支柱,是所有人恐懼的存在,但瑞山城那邊居然說他死了。
百姓心底盼著秦祗早死,日日夜夜的詛咒,但現在聽見消息卻不敢置信,就像是被打怕了的小狗,聽見主人的腳步聲便要縮起尾巴來躲藏。
文武百官聽聞秦祗死訊也是驚魂不定,馬家和陳家的血腥味還未褪去,他們不敢擅動。
但隨著時間推移,皇靈院卻毫無動靜。
“難道那個人真的死了?”如今在京城,他們甚至不敢直呼秦祗的名字,生怕會把皇靈院的惡人招來。
慢慢的,出沒在皇靈院附近的人更多了,他們窺探著,試探著,等待著。
被視為禁忌之地,平日裡無人敢出沒的皇靈院,此刻卻死一般的寂靜,似乎對秦祗的死訊毫無回應。
終於,有親哥哥被抓捕入皇靈院的人忍不住了,他冒死闖入皇靈院,出發之前隻對人說:“如果消息是假的,秦祗沒死,那死的就是我,你們也不必為我報仇。”
結果彰然,秦祗並未現身。
秦祗真的死了,皇靈院裡都空了。
這消息如掛上了翅膀,飛快的席卷了整個京城,被壓迫到極限的反抗,在這一刻爆發出來,難得世家貴族與貧民百姓,居然站在了一條線上。
第一批衝進皇靈院的人,隻想尋找之前被抓捕的家人,卻一無所獲,他們能找到的隻有空空如也的血池,與血池底部數不勝數的慘白骸骨。
仇恨與憤怒讓他們失去了理智。
大周□□一手打造的皇靈院,靈師們心中的聖地,就在這一日被打砸成一片廢墟,最後一把火焰,將一切燃燒成灰燼。
秦祗依舊沒出現。
至此,所有人都覺得秦祗確實是死了,死在了千裡之外的瑞山城。
京城越發混亂不堪,那些還活著的,被秦祗血腥手段震懾住的後宮妃嬪,趁機從宮中逃脫出來,此時人人自危竟然也沒有人攔住她們。
於是乎周帝被妃嬪勒死,皇家絕嗣一事,頓時被傳得沸沸揚揚。
文武百官不知陳閣老動作,見秦祗死了,還以為自己能挾天子以令諸侯,誰知道動作都還沒開始,這噩耗便傳得到處都是。
一直稱病不出,倒是避開了周帝和秦祗幾次大清洗的高閣老,聽見此事頓時扼腕不已:“這秦祗真是喪心病狂,怎麼能把所有有孕後妃都殺了!”
“閣老,據說那些孩子都不是皇帝的。”
高閣老冷笑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除了秦家,誰在意那些孩子到底是什麼血脈,就算混淆了血脈又有什麼關係,隻可惜秦祗大手一揮,倒是絕了他們所有後路。
有人提議道:“不如我們推出一個,就說當時藏起來沒被發現。”
高閣老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道:“現在再動手風險太大,不會有人相信。”
消息都傳得滿天下亂飛了,這時候推出一個龍子來,誰會不知道有問題。
再者,高閣老歎氣道:“大皇子在瑞山城,且——瑞山王乃德川郡主之子,康王外孫。”
真要論血脈,論正統,誰能跟瑞山城比,再者周帝倒行逆施,如今天下人恐怕也不會為了秦姓賣命。
又有人說:“那怎麼辦,總不能真的將京城拱手想讓。”
“你就算不肯,你有糧有兵嗎,能打得過瑞山軍?”
京城不少人都覺得瑞山城勢不可擋,不如索性投降算了,趙懷為顯示仁義不至於殺了他們,也有人聽聞趙懷執政對世家大族極為嚴苛,會令他們還良田於百姓,心中不肯。
說到最後,他們倒是自己先打了起來。
高閣老冷哼一聲,也懶得管他們的想法。
等他回到家中,卻見一人施施然坐在書房之中,正是從瑞山城而來的薑元良。
瑞山軍所向無敵,屢屢大捷攻下眾多州府,陸遠濤與王長吏等人都被留在了當地,負責管理這些剛入瑞山的領地。
但薑元良卻提前出發,趕往京城,靜等秦祗死訊傳來。
秦祗一死,便是薑元良大展身手的時候,皇靈院被燒,宮廷秘聞傳遍天下,其中便都是這一位的手筆。
此刻,薑元良正帶著盈盈笑意看向高閣老:“閣老,您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如何選擇。”
高閣老分明比薑元良大了兩輪,此刻迎著他的眼神,卻倍感壓力,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老狐狸盯住的菜雞,無處可逃。
京城動蕩不安,瑞山城卻欣欣向榮。
因為秦祗一事,瑞山王府也沒能好好過年,等一切處理完畢,趙懷倒是久違的清閒下來。
城中的年味還未散去,趙懷便笑著說:“除夕事忙,現在給你們補上壓歲錢。”
於是便有了這一日,趙懷與戚玫並排坐著,一群人過來領喜錢。
丫鬟小廝們一個個喜笑顏開,滿口吉祥話。
趙氏姐妹也分彆拿到兩個厚厚的紅包,趙雲溪開口笑道:“大哥,大嫂,每次有危險都是你們在前麵頂著,我們在安全的地方躲著,倒是不好意思收下這紅包。”
趙雲夢也難得尷尬道:“是啊,我每次都覺得能幫忙,每次都幫不上。”
她倒是想回來幫忙,但趙雲溪怕她回來反倒是添亂,死死拉著不許,也幸虧她沒回來,不然隻有送菜的份兒。
趙懷見狀,倒是哈哈笑道:“我是哥哥,保護妹妹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雲溪雲夢想幫忙的話,以後多的是機會。”
戚玫也笑盈盈的說道:“正是如此,平日裡兩位妹妹幫忙處理家事,也讓我輕鬆不少。”
趙雲溪笑道:“這有什麼,我們倆可是未來小王爺的親姑姑,都是應該的。”
不止趙氏姐妹收到了大紅包,王昊、陸池等人也收到了厚厚的一個,沉甸甸的壓手。
陸池倒也罷了,王昊忍不住開口道:“王爺,算起來我還是長輩,怎麼能收王爺的壓歲錢。”
這麼大一個紅包,裡頭塞著的都是銀票,實在是大方的讓人心驚。
趙懷笑道:“這可不是壓歲錢,這是給王靈師的獎賞,若沒有王靈師,本王那天可就慘了。”
王昊搖頭道:“沒有王某,王爺也不會有事的。”
他們隻負責配合布置陷阱,最後給秦祗致命一擊的還是王爺,若不是王爺對靈力免疫,能無視靈力攻擊,對焚血禁術也毫無顧忌,那天死的就是他們。
“再者,王爺已經賞過了。”
趙懷向來論功行賞,那一日眾人有功,趙懷自然也不會落下。
趙懷卻又說:“之前是之前,這次是這次,王靈師這些年的照顧,懷兒也是牢記在心的。”
這話倒是有幾分晚輩的意思在。
王昊猶豫了一下,釋然笑道:“那就多謝王爺了。”
陸池在旁邊看著,也說:“王爺的性子你還不知道,給你就拿著,何必扭扭捏捏的像個大姑娘。”
王昊瞥了他一天,淡淡道:“我可沒你臉皮厚。”
避開人,趙懷卻拉住陸池,低聲道:“薑元良派人搜索了皇靈院,皇靈院中被關押的靈師不少,但並未發現名叫春柳的女靈師。”
趙懷並未直說,但時隔多年,恐怕春柳早已化作血池下的一塊白骨。
陸池早有準備,如今聽了心底難受,卻也接受下來:“多謝王爺,其實我心底早有預料,春柳恐怕早就已經死了。”
趙懷拍了拍他的肩頭,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春柳不但死了,連屍骨都已經尋不到了。
陸池歎了口氣:“春柳喜歡瑞山城,等忙過這段,我會挑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給她立一個衣冠塚,讓她能尋到回家的路。”
塵埃落定,他一直牽掛的事情也終於有了了結。
等陸池離開,一直陪著戚玫和趙雲溪說話的趙雲夢猶豫再三,走過來問道:“大哥,方才你同陸侍衛在說什麼,陸侍衛看著神色不大好。”
趙懷有些奇怪,這話要是趙雲溪問的,他不會多想,因為趙雲溪慣來有些魯莽,但趙雲夢性格謹慎,從不會亂打聽。
“隻是一些掃尾的事情。”陸池不願意說,他自然不會將這些事情告訴他人。
趙雲夢迎著他疑惑的眼神,臉頰微微一紅,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等姐妹倆離開,戚玫便瞧見趙懷神色有些異樣,便問道:“王爺可有心事?”
趙懷張了張嘴,問道:“你覺不覺得雲溪這丫頭有些不對勁?”
戚玫無奈道:“雲溪向來心思細,敏銳多思,這次王爺將她們姐妹送往馬家避難,她們心底到底是有些不安的。”
趙懷一聽,倒也忘了方才的怪異,便點頭道:“也是,其實她們想多了。”
戚玫倒是能理解趙氏姐妹的心底不安,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且趙懷小時候並不在瑞山長大,與她們姐妹的感情都是後來培養的,怕被大哥冷落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