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蒙王府急報,戚顧臉色大變,沒來得及收尾便率人急急忙忙的離開。
馬漢接到消息也是一愣,奇怪問道:“蒙王府這是出了什麼事情,讓蒙王這麼急匆匆的趕回去?”
下屬猜測道:“莫不是老蒙王出事了?”
除此之外,有什麼事情需要蒙王殿下親自趕回去的,雖說朝廷大軍是褪去了,瑞山軍也不再進攻,可掃尾工作才剛剛開始,蒙王一走,蒙王軍可就會失去話語權。
馬漢一想,也覺得很有可能,便提醒道:“迅速將消息送往瑞山城。”
下屬應是,又問道:“統領大人,既然蒙王走了,我們要不要趁機……”
他做了一個掠奪的動作。
馬漢瞥了他一眼,其實也有些心動,但很快想到他們的瑞山王妃還是蒙王的嫡親妹妹,到底搖頭道:“等王爺回應,先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這邊的事情,戚顧卻已經都顧不上了,隻因為蒙王府急報——老蒙王病危。
墳林坑殺後,老蒙王雖在下屬保護下逃出生天,卻身受重傷,這些年一直將養著也沒能完全恢複,這也是為什麼他不得不與瑞山王府聯姻,且很快將蒙王之位傳給了戚顧。
朝廷大軍壓境,趙懷向蒙王府求援,也是老蒙王力排眾議支持出兵。
誰料到蒙王軍隨瑞山營大勝,拿到不少實在的好處,老蒙王的身體卻撐不住了。
戚顧一路風塵仆仆,一路跑死了七匹馬,才終於在五日之內趕到了蒙王府,見府內還未掛起白皤,他才鬆了口氣。
“王爺回來了!”管家連忙迎上來。
戚顧連聲急問:“父王怎麼樣了,為何會突然發病?”
管家猶豫道:“王爺,等您見到老王爺便知道了。”
戚顧一聽,心底一沉,暗道這事兒不對。
很快,他便見到了老蒙王,老蒙王氣色確實不好,臉色蠟黃行將就木,可與他出發之前的差彆不大,並不像戚顧以為的那般。
在看見戚顧出現的那一刻,老蒙王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你到底還是回來了。”老蒙王長長歎了口氣。
戚顧皺眉坐到床頭:“父王,您為什麼?”
老蒙王歎了口氣,隻問:“前線戰況如何?”
戚顧沉住氣解釋:“瑞山軍氣勢如虹,朝廷大軍不是對手,但不知為何瑞山王並未窮追猛打,已經讓馬漢安營紮寨。”
“兒子回來之前,看到瑞山城派出吏員接管各地的政務,想必是要重現平川之舉。”
老蒙王微微合上眼睛,咳嗽了一聲:“既然如此,你為何要回來?”
戚顧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想回答,兒子是因為聽見您的急報,擔心見不到最後一麵才回來的。
老蒙王聲音一沉:“婦人之仁!”
“你既然知道大戰剛結束,正是百廢待興,招攬人心的時候,作為蒙王軍統領,彆說聽見老子快死了,就算接到喪報也不該回來。”
戚顧臉色極其難看,卻又無從反駁,心底甚至還有說不出的委屈。
老蒙王重重歎了口氣:“阿顧,向趙懷投誠吧,你不是他的對手。”
戚顧沉著臉,皺眉問道:“父王,憑什麼?逐鹿之戰才剛開始,蒙王軍未嘗不能?”
話音未落,老蒙王冷笑道:“逐鹿?蒙王府拿什麼來跟趙懷比,如今蒙王軍吃的糧食,還是你從瑞山城借來的。”
這話壓得戚顧有些抬不起頭來。
老蒙王見狀繼續打擊兒子:“你上位蒙王也有些時候了,政務弄得一團糟,幾個小吏也敢在你眼皮子底下作祟,還要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出麵處理,你還有臉說逐鹿天下。”
將戚玫嫁給趙懷聯姻,換來糧草養活蒙王軍,老蒙王也曾想過在這場動亂中分一杯羹。
結果時不待人,他快死了,活不到那個時候,而繼任者卻不成器。
戚顧領兵打仗有一手,在政務上卻像個瞎子聾子,也怪他當年一心一意培養世子,忽略了這個兒子,誰知智謀出色的世子折在了皇靈院手中。
傳位給戚顧的時候,老蒙王心底還有幾分期待,希望這兒子能打磨一下,即使不如趙懷那般出色,好歹也能穩住蒙地。
結果一段時間看下來,老蒙王大失所望,不得不早做打算。
老蒙王幽幽說道:“若此次你接到急報不回,也許尚可一試,隻可惜你回來了。”
不等戚顧反駁,老蒙王繼續道:“若你不回,好歹還有決心和狠心,分得清輕重。”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阿顧,你可知道自古以來逐鹿之戰,便是血淚浸泡出來的,趙懷讓生母上戰場,聽聞瑞山王母子從小相依為命情深義重,難道趙懷會不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為何他還是同意了?”
“因為趙懷明白,瑞山軍決不能控製在一個人手中,馬漢是忠心,但瑞山軍該是趙家的,瑞山太妃便是最好的人選。”
“果不其然,如今德川軍的名聲,可比瑞山軍還要響亮。”
“趙懷下令停止追擊,並非目光短淺,而是打算穩打穩紮,先將瑞陽之北的地方完全收服,成為瑞山逐鹿的本錢。”
“戚顧,你可曾想過自己一走,蒙王軍占領的地盤,便也會成了趙家的天下。”
戚顧昏沉沉的大腦終於清醒起來,他訥訥說道:“這……不至於吧,阿玫才剛有孕……”
還未說完,他便瞧見老蒙王冰冷的眼神。
戚顧精神一凜,恍然發現自己錯了,他竟然將利益分配的主動權送到了趙懷手中,甚至還希望趙懷看在有孕的妹妹份上,給與蒙王軍便利。
而一個合格的蒙王,是不該將主動權讓給他人的。
老蒙王見他懂了,繼續說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不想看你自取滅亡。”
老蒙王病重的消息傳到了瑞山王府,趙懷一聽,也是皺眉:“怕是舊傷難愈。”
雙王聯姻後,趙懷也曾將青黴素送往蒙王府,隻可惜老蒙王傷到了底子,並非急症,一日日的身體越發不如。
陸池在旁聽了,皺眉道:“蒙王一走,蒙王軍豈非群龍無首?”
趙懷也露出幾分古怪,淡淡道:“如今是他親信管著,倒是不至於生亂。”
陸池看了他一眼,試探問道:“王爺,這對於瑞山軍而言倒是好事。”
畢竟蒙王軍占領的地盤也不少,趙懷派出的吏員想掌管這部分地方,那蒙王戚顧不在就是大好時機。
趙懷隻說道:“倒也不必趁人之危。”
他相信老蒙王是個聰明人,會在這個時候將戚顧召回去,可見心中另有一番打算。
“暫時先彆把這消息告訴王妃,省得她心中著急。”老蒙王的身體一直好好壞壞,戚玫剛受過驚嚇,如今還在安胎,趙懷想了想還是先把消息隱瞞下來。
戰火之中,最可憐的還是老百姓。
尤其是瑞陽簡直是倒了血黴,原本就不是什麼富裕繁華的地方,如今被朝廷大軍刮了好幾層的地皮,青黃不接的日子更是艱難。
春雪化去,瑞陽老百姓卻麵臨無糧種可種的困境。
正在老百姓陷入絕望之中時,瑞山城的吏員隊伍到了。
沈巽私心不少,但確實是個能人,一到地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展開了新政,但凡不服的,直接讓馬漢率人抓捕起來,一點也不敢他們廢話。
如此軟硬皆施,又有瑞山軍作為依仗,新政推行便比預期中更快一些,瑞陽作為最晚被占據的地盤,反倒是跑在了前麵。
打世家,分良田,租借糧種和農種工具,推行全新的耕種辦法,一條條新政推行下來,原本人心惶惶將信將疑的瑞陽城,立刻就大變樣了。
沈巽帶著一群人,恨不得化身千百個下去盯著,這股工作狂的勁頭很快便有了回報。
瑞陽城外,一塊塊良田播種栽種,在春雨的滋潤下很快變成了一片片喜人的綠色,瑞山城調遣過來的糧種長得十分粗壯,看得瑞陽的老莊稼人也嘖嘖稱奇。
老百姓惴惴不安的心,隨著一顆顆茁壯成長的稻子,也跟著一塊兒活絡熨帖起來。
朝廷大軍在的時候,百姓們恨不得避著他們走,甚至還有一整個村子的人都逃進深山的。
彆看他們逃走了,實則與留下來的那些人保持著聯係,很快便知道了瑞山王的仁政,瑞山軍紀律嚴明絕不滋擾百姓不說,竟然還有給老百姓發放糧種的大官。
一開始,這些人將信將疑,甚至懷疑瑞山王這是傳出謠言故意騙他們下山,說不定一下山就會被抓住,男的當苦力,女的下場更淒慘,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糧食也都進了彆人肚子。
如今形勢大好,那些逃進山裡頭的村人見了,也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村子,假裝沒發生過逃難的事情。
沈巽一來就進行過人口統計,自然知道這些現象。
他並未追究,反倒是一視同仁,隻要乖乖種田,年底秋收將糧種還回來,那沈巽並不在意這些老百姓曾經為了反抗朝廷做過什麼,甚至還覺得他們是聰明人。
時隔三個月,百廢待興一片狼藉的瑞陽城,竟然也慢慢緩過勁兒來,雖然還不如瑞山城熱鬨,可也不再是十室九空,街道冷清的模樣。
晨光映在有些破舊的瑞山城牆上,正好照在守城的瑞山兵身上。
打開城門後,不斷有附近的百姓進城,一個個手中都提著新鮮的瓜果蔬菜,想必都是入城做小買賣的。
瑞山兵檢查的嚴格,但不會隨意弄壞百姓的東西,入城費也從曾經高昂的價格變得低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