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呢,泉城蔓延的瘟疫,狠狠打了他的臉。
趙懷正擔心身處泉城的薑元良,下一刻便接到了這一位的傳信。
這次的訊息是通過特殊路徑傳遞,趙懷一打開書信便皺起眉頭來:“泉城的情況太嚴重了。”
沈巽掃了一眼趙懷遞給他的信件,也大皺眉頭:“傳染性高,還有潛伏性,一旦發病便會高燒不退致死,怎麼會有這麼嚴重的疫病,難不成真的是冤魂詛咒?”
陸池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這冤魂也太厲害了些。”
趙懷捏了捏眉心,先時無症狀,慢慢出現高燒、疲憊,從臉部道身體出現大片大片的塊狀淡紅色疹子,病灶會越來越嚴重,一直到化膿,患病者全身潰爛而死。
這些似曾相識的症狀讓趙懷眉心發疼,他迅速翻找科技樹,終於在醫療的紙條上找到了對應的一條——天花。
這麼好聽的名字,卻帶來無數的災難。
趙懷忽然問道:“墳林一帶,百姓們是否以畜牧業為生?”
沈巽腦子飛轉,迅速回答:“是,墳林一帶不適合種植,尤其是墳林坑殺發生之後,大量土地被汙,百姓依靠畜牧為生,與蒙地略有相似。”
趙懷心底歎了口氣,如此,恐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最讓他頭疼的是,即使是科技樹也並未提到天花的治療方法,或者說,在科技樹出現的時代,天花依舊是無法針對性治療的一種傳染病。
趙懷微微合上眼睛,想從中找出應對之法來。
沈巽擔憂的問道:“傳染性如此之高,一旦有人逃出泉城,恐怕瑞陽也危險了。”
尤其是這其中的潛伏期,誰知道大夫能不能發現,萬一不能的話,一個人進入瑞陽,就會感染一大片的人。
陸池倒是說道:“幸好瑞陽城外有災民營,災民必須在城外待滿十天才能通過入城,這般以來風險就小了許多。”
沈巽也道:“屬下會盯著他們帶好口罩,中間不允許摘下,以防萬一,至於泉城……”
趙懷猛然睜開眼睛:“泉城不可不救。”
沈巽擔憂道:“可是泉城疫病已經蔓延,恐怕不大好處理。”
“不好處理也得處理。”趙懷說道,“薑先生說服金文山暫時封城,等待救援,可一旦救援久久不至,城內百姓肯定會恐慌,到時候在求生之心下會出大亂子。”
沈巽啞然:“也許我們可以封城,不許災民再出入。”
趙懷卻不讚同,看著他反問:“瑞陽能封城,可瑞山卻不行,總有人能闖進來。”
如今瑞山王與朝廷領地之間,可沒有一道長城直接封鎖起來,瑞陽城進不了,百姓自然能找到其他的小路,總有一條是能進來的。
趙懷怕的是一旦泉城失控,瘟疫蔓延,會導致整個大周陷入其中。
他心底大罵曹錯的餿主意,隻靠染病之人自己,其實是無法長途跋涉的,他們的身體就不允許,可曹錯卻硬生生派人送了過來,現在倒好,害得泉城深陷其中。
趙懷從來不是猶豫不定的性格,很快便下定了決心:“瑞陽繼續接受災民,但將災民營隔離時間加長,加強管理,不允許隨意走動。”
“另外先將準備好的醫藥和瑞神藥送往泉城……務必要讓泉城百姓知道,封城不代表他們被拋棄了,相反,本王正在想辦法救他們。”
驀然,趙懷看向陸池:“陸池,你可還記得在瑞山時,有一次林木臉上長了許多水痘。”
陸池一愣,不知道趙懷為何忽然問起此事,但還是點頭道:“確有此事,林大人喜歡親力親為,據說是從牛身上感染了這種水痘,也會傳染,不過幸好有瑞神藥,很快他的病就好了,隻是臉上留了疙瘩,林大人自己倒是不以為意。”
“當時城中大夫還說了,看著像是水痘,但其實是牛痘,這東西是牛才長的,不知為何傳到了人身上。”
因為牛痘很快被製住,幾乎沒有在瑞山城引起波瀾,甚至那些在牛場做事的工人見得病能拿到補貼,還覺得得病也是一件好事,畢竟都是男人不怕醜。
陸池腦中一閃,驚喜喊道:“對啊,林大人也是長了許多丘疹,這莫不是一種病?”
沈巽聽他描述,也驚喜道:“若是如此的話,那泉城瘟疫就不可怕。”
趙懷卻搖了搖頭:“聽著相似,但肯定不是同一種,泉城那邊的死亡率太高了。”
牛場那邊陸陸續續有工人感染,偶爾還有傳染家人的,可一個死亡病例都沒出現過!
趙懷心底有猜測,決定冒險一試:“陸池,你親自走一趟,儘快將林木等生過牛痘的人調遣來瑞陽,這件事非得他們來做。”
陸池點頭,立刻領命出去。
沈巽不知趙懷是何打算,但瞧著瑞山王鎮定如常的臉色,心底的慌亂也瞬間安定下來。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泰山崩於前,瑞山王也能巍然不動,似乎沒有什麼事情是這位王爺解決不了的。
林木等人還未到來,瑞陽城外的災民營卻一下子緊張起來,原本寬鬆的政策也變得極為嚴苛,一旦違反便會被驅逐出去,再不允許進入瑞陽。
逃難到瑞陽城的百姓都是走投無路的,恩威並施之下,心底有怨言也隻得忍著。
張老漢安頓至今已有十天,原本明日就能進城,誰知新令一出,他們又得待滿五天。
老頭心底有些不滿,倒不像一開始那般一驚一乍,這段時間有吃的,有住的地方,祖孫三個的臉色還好看了一些。
猶豫再三,張老漢還是尋到新兵,就是那個心軟給他孫子孫女糖的那個,悄聲問道:“這位爺,能不能告訴小老兒這是為啥子不能進了?”
上頭下了死命令,新兵自然不能說,其實他知道的也不多。
隻是看著張老漢擔驚受怕的樣子,他開口安慰道:“放心吧,與你們無關,你們隻要好好待著就肯定不會有事。”
“回去吧,記得多在屋裡頭待著,彆到處亂逛。”
張老漢隻得皺著眉頭回去了,一會去,鄰居那女人便探頭出來問:“打聽出什麼來沒有?”
張老漢搖了搖頭:“隻說讓咱們彆亂跑。”
女人一聽送了口氣,他們家比張老漢早來一天,也被卡住了,想了想便說:“再待幾天就待幾天,在這兒有人管著吃有人管著喝的,還有住的地方,也不算差。”
張老漢卻說:“我聽說進城之後能找到活兒,彆看我年紀大,其實我力氣大還能乾活,到時候好歹攢點家底。”
女人聽了忍不住八卦道:“老頭,你聽說過沒,瑞山王的地盤上有好多工廠,都是工匠坊分出來的,瑞陽這邊也有一處,那可是人人爭著搶著要進的地方,進去之後不但每個月能領工錢,還有米啊麵啊油啊魚肉發,聽起來就跟神仙過的日子似的。”
張老漢聽了也羨慕,但一想到自己的年紀就歎氣,誰家工廠能要一個老頭子,他隻盼著進了城,能有人家看中他當個長工。
想到這裡,張老漢摸了摸孫子孫女的腦袋,低聲說道:“爺爺這輩子是沒指望嘍,將來就盼著你們能出息。”
聽說在瑞山女人也能進工廠,他家孫女自小聰明乖巧,說不定也能進去。
瑞山城外的災民營還算安定,畢竟除了不能進城,這裡有吃有喝有住,災民們還能看見希望,多待幾日也不算壞。
可泉城封城之後,裡麵的情況卻每況愈下。
金文山將府內大夫和靈師都征集起來,診治病人,卻無濟於事,甚至不少大夫和靈師都直接感染了。
可怕的是即使病人隔離了,疫病卻還在繼續感染。
薑元良不得不一起治理疫病,很快便發現這瘟疫的傳染並不隻是人傳人,有時候即使沒有直接接觸也會被感染。
於是病人用過的碗筷,衣物等都成了燙手山芋。
瘟疫造成的死亡,使得百姓們聞之色變,甚至一度出現將犯病的病人扔到外頭等死,甚至扔到河中溺死的現象。
這樣不但沒能遏製住瘟疫,反倒是進一步加快了擴散。
金文山焦頭爛額,這時候哪還有心思保全金家利益,不得不一次次逼問:“薑先生,瑞山王到底何時派人來救,再不來的話就太遲了,城裡很快便要控製不住了!”
薑元良也不輕鬆,但還是安慰道:“瑞山城的人已經在路上,金大人稍安勿躁。”
“你讓我怎麼稍安勿躁,再這樣下去,恐怕泉城就要變成死城了。”
更讓他擔憂的是,他家中母親的疫病好了一些,近幾日卻又開始發熱,可見瑞神藥對疫病也是束手無策。
薑元良按住他的肩頭,一字一句的說道:“王爺已經回信,人和藥都在路上,還請金大人安撫百姓,讓他們不要自斷生路。”
金文刪擰著眉頭,歎了口氣。
薑元良又說道:“瑞山城醫師推測,此次瘟疫通過飛沫和接觸傳播,病人使用的貼身物品也可傳播,還請金大人將死去的病人集中焚毀,再將活人隔離,等待救治。”
金文山歎了口氣,看著他說了一句:“等待救治……如今泉城之內,已經無人敢去照顧……”
就連他也不敢回去看望母親,隻有簽了賣身契的下人迫於性命,才不得不留在那屋中。
薑元良安慰道:“金大人放心,能照顧他們的人很快就會來了。”
金文山嘴唇哆嗦了一下,並不相信這話,即使是瑞山王,也不能讓手底下的人悍不畏死,前來照顧會傳染疫病的病人!
第二日,金文山依舊沒等來瑞山城的人和藥,卻等來一個壞消息。
薑元良竟然發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