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知府府邸
壓抑的氣氛無聲蔓延,泉城知府金文山一直以來口碑不錯,是難得願意為民做事的好官,這與他的出身背景有關。
金文山是祖籍泉城,是泉城最大世家金氏子弟,一路從小小的靈師走到知府地位,他對泉城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
同時,金家的根就在泉城,故而金文山做官這些年,頗有發展泉城的心思,不像其他地方的父母官那般窮凶極惡,隻看眼前利益。
趙懷與薑元良等分析天下大勢的時候,便曾點評過這位泉城知府:是個知道可持續發展,能中和世家與百姓矛盾的人。
出發點不純,但不能否認金文山為了泉城做了許多,這才保住了泉城在戰亂中沒有敗落。
可現在,金文山費儘心思,千辛萬苦才保住的這一切,都要毀了。
他怒火中燒,俊俏的臉龐都扭曲了:“曹錯,曹錯,曹錯,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竟敢如此害我!”
泉城官員都是一臉苦澀:“大人,現在該怎麼辦,瘟疫已經在泉城內蔓延開來了,若是不趕緊阻止,恐怕泉城危矣!”
金文山額頭青筋直爆,怒道:“派人將他們單獨關押,若是不行,殺了焚毀。”
這固然殘忍,卻是自古以來對付瘟疫的最好法子。
金文山的速度不算慢,可惜的是瘟疫的蔓延遠遠超過他的想象,且防不勝防。
一切的開始,是那驅趕墳林疫病人員的隨行官兵。
曹錯打著好算盤,想用這種方式前行驅趕,讓疫病人員快速進入瑞陽,直接把這個大包袱丟給瑞山王處理。
一路上,他不但派遣了靈師和官兵看守,挑著羊腸小道遠離行人的地方走,就是為了快速將染病之人送到瑞陽。
可人算不如天算,還未抵達瑞陽,遠遠押送染病之人的靈師和官兵居然都被感染了。
原本的施害者,一下子變成了受害者。
與手無寸鐵,隻能任人驅趕的病人不同,這些靈師和官兵不甘死去,於是便在泉城停下來,偷偷潛入城內尋醫問藥。
他們做得隱秘,等一切爆發的時候,泉城從一家醫館作為中心,直接爆發了疫病,不少百姓已經被感染,出現了發燒、發疹等症狀。
疫病的厲害出乎預料,發病的患者三到五天就會全身潰爛而死,而傳染性極高,一開始被傳染的人毫無症狀,一旦開始發燒,出疹子,再救卻遲了。
這中間的潛伏期,導致墳林疫病極難防治,曹錯在知道疫病之後直接封鎖了整個墳林,隻將一部分人送往瑞陽,誰知泉城反而成了第一個受害者。
還未等泉城官兵封鎖焚毀,外頭匆匆進來一人,臉色慌張:“大人,不好了,老夫人發疹了!”
“什麼?!”金文山大驚失色。
“本官不是下令近些日子不許出入,老夫人怎麼會感染疫病?”
下人顫抖著稟告:“夫人查到,是一個廚娘隱瞞了自己去過醫館,結果回來之後傳給了廚房的人,廚房的人又傳給了老夫人的丫鬟,這才導致老夫人犯了疫病。”
“夫人已經請來大夫,但大夫也束手無策,如今已經封了院子,還請大人示下。”
金玉樹跌坐下來,示下,大夫靈師都毫無辦法的疫病,他能有什麼辦法?
就在此時,屋內一人驚叫起來:“陸大人,你,你的脖子上是什麼?”
那陸大人神色大變,伸手一摸,隻覺得脖子上瘙癢不止:“我……我沒去過疫區啊!”
周圍驚叫一片,紛紛想離他遠一些,陸大人扯開自己的衣服查看,卻見胳膊上冒出一顆顆扁平的淺紅色痘點,萬分可怖,如同死亡之血。
金文山神色陰沉,揮手先將那人隔離出去,可同僚被感染這件事,讓整個泉城的衙門班子都跟著驚慌失措起來。
金文山捏了捏眉頭,猛然起身朝後頭走去。
一進門,金文山便急聲問道:“薑先生,泉城危急,還請瑞山王出手相助。”
坐在室內的正是瑞山王旗下薑元良。
若是再早幾日,薑元良聽見這話肯定大喜過望,金文山如此求助,等同於要將泉城納入瑞山城範圍,可是現在,他擰緊了眉頭。
薑元良歎了口氣:“此事怕是難辦了。”
金文山心底咯噔了一下:“怎麼會?本官聽聞瑞山城有神藥,可以起死回生。”
薑元良看了他一眼,將一根根玻璃藥管放到了桌麵上:“這就是瑞神藥,出發之前,王爺擔心我等安危,特意讓我們隨身攜帶了一些。”
金文山眼睛一亮:“薑先生,我母親被感染了瘟疫,還請薑先生出手相救。”
薑元良將瑞神藥推過去:“金大人儘可拿去,可是瑞神藥也不是萬能的,起死回生隻是傳聞。”
金文山心底一沉,但還是千恩萬謝的取過了瑞神藥。
藏起瑞神藥,金文山微微安心了些,又說道:“薑先生,泉城瘟疫現狀,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不知瑞山王可否出手相助。”
薑元良看著他,笑道:“金大人可想好了?”
瑞山王的幫助,自然不可能是免費的。
金文山隻覺得心都在痛,可泉城內的瘟疫愈演愈烈,到底是他發現的太晚,以至於發現的時候瘟疫已經徹底失控了!
想驅逐燒死幾個百姓簡單,可現在還有世家子弟和官員被感染,難不成也都一起燒了。
至少金文山是萬萬不可能燒死自己親娘的。
他隻覺得口中發苦,金家盤踞泉城自然有好有壞,在今日之前,有金家幫助他在泉城如魚得水,可今日之後,金家卻很可能成為他的桎梏。
瑞山王對世家的態度,金文山心知肚明。
薑元良也不催他,等他自己想明白。
泉城的情況比想象中更為危險,金文山想起那染病人數,甚至不少官兵也被感染,再要驅逐難上加難,這疫病像是能飛,還有潛伏期,實在是防不勝防。
方才那麼一會兒,金文山便頻頻聽見壞消息,而在場官員家人多有感染,一時間人心大亂。
如今已有人想逃出泉城,可泉城瘟疫的消息已經傳開,哪邊都不允許泉城人進入。
很快,金文山一咬牙,道:“金某願意唯瑞山王馬首是瞻,共伐偽帝奸佞。”
奸佞之人,自然是遠在京城的曹錯,一想到曹錯一招禍水東引,卻害得泉城受難,金文山更是恨之入骨!
早知如此,他還不如直接投靠趙懷,還能免去這場動亂。
終於得到金文山的準話,薑元良嘴角微微勾起:“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是一家人,瑞山王自然不會見死不救。”
金文山僵硬的笑了笑。
薑元良轉身便想將消息傳出去,誰知還未動手,卻得到一個壞消息,臉色頓時也沉了下來。
“怎麼了?”金文山忙追問。
薑元良臉色陰沉:“我帶來的人也被感染了。”
金文山神色大變:“怎麼會!”
薑元良皺眉思索,心底略有忌憚,疫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他帶來的人都配備了口罩等裝備,且隨身攜帶著瑞神藥,即使如此也被感染了。
如此一來,倒是不好直接讓人回去,以免將疫病帶入瑞陽城,反倒是引發範圍更大的疫區。
金文山見薑元良臉色變幻莫測,心底咯噔一下,試探著問道:“薑大人乃是瑞山王左膀右臂,瑞山王即使看不上泉城,也不會丟下大人不管吧?”
薑元良聽見這話,隻涼涼的瞥了他一眼。
金文山卻已經顧不得了:“薑先生,用了瑞神藥後,我母親確實是好了一些,但這藥太少,難免反複,若是有大量的瑞神藥的話,疫病肯定不堪一擊。”
薑元良提醒道:“瑞神藥煉製不易,根本不可能大量使用。”
他們出瑞山城出發之前,趙懷下令工匠坊那邊日夜趕工,趕製出來的瑞神藥也隻有那麼多,根本不可能大範圍大劑量的使用。
金文山聽見這話,心底也是一沉。
即使問題重重,泉城的瘟疫也不能放著,否則隻要有人逃出去,這疫病蔓延的範圍就會愈演愈烈。
“還請金大人下令封城,不許任何人出入,以免瘟疫擴散。”薑元良開口道。
金文山臉色一變,薑元良又道:“薑某會立刻通知王爺,設法施救,瑞陽距離泉城不遠,想必醫藥很快就會到。”
金文山眼神閃爍,似乎並不信這話。
薑元良按住他的肩,道:“金大人不相信薑某,難道還信不過自己,你不是說過瑞山王可以不管泉城,卻不會不管薑某嗎?”
金文山心底叫苦,暗道我就是奉承你一句,誰知道瑞山王知道這瘟疫這般厲害,傳染性極高不說,還有潛伏期,一旦發病十不存一,到時候會不會直接來一個滅城。
要知道瘟疫爆發之前,金文山也知道墳林那邊的動靜,心底卻不以為意,還覺得墳林控製不住是因為當地官員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