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雨勢出現了減小的趨勢, 但這也不意味著顧澤和秦雲遠的工作即將結束。
大量的災民需要安撫, 大量的物資調動仍舊需要人指揮。就算沒了之前兩次聲勢浩大的洪峰, 堤壩的修檢工作也需要繼續下去。
秦鐵虎這些天一直留在堤壩, 這些天他們的工作輕鬆了不少, 還多了些時間打個盹, 吃個飯。所以在吃飯時見到顧澤傻樂的第三天,秦鐵虎忍不住代表整個第一軍提出了質詢:
“你這些天是咋的了?之前那個金發碧眼的洋鬼子來采訪你的時候也是一直憨笑著……”
秦鐵虎說著說著就把身體湊了過去, 滿臉都是出於長輩的關懷:“告訴叔,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身體不行就回去, 如今這裡也不是很需要你。”
這句話就差指著他腦袋問他:腦袋是不是被燒壞了。
顧澤轉過了頭, 就看到了一群兔崽子豎起了兔耳朵, 一雙雙眼睛都往這邊瞥。
他又看了眼秦鐵虎,想到了什麼努力維持著麵上的笑容:“沒啥大事, 這不是洪水快退了麼?而且雲遠也回來了, 林老先生和唐叔那邊也傳來了好多好消息。想到咱們北三省越來越強了,我就高興!”
見那個娃子笑得連後牙槽也露了出來,秦鐵虎隻覺得麵前的這個娃子笑得有些不真實, 但是他怔了怔,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顧澤這小子年紀也不小了,不想說就不想說吧……
於是他附和著這個六哥的接班人笑道:“原來是這樣,咱也不懂這些國家的大事, 但是咱們北三省越來越強我還是知道的!”
其他軍士也交頭接耳地開始笑著討論北三省這些年的變化:
“往年也是發過這樣的洪水,咱們旁邊那家六口人,一下子被洪水卷走了三個, 政府哪有管,那些大官隻在乎自己口袋裡的錢是少了還是多了……”
“可不是麼?要是他們能夠多活幾年看看如今這世道該多好。”
“老子以前參軍的時候那可是為了討生活不得不進來,如今老子卻覺得——媽了個巴子的,老子這兵當得值啊!”
顧澤聽著四周喜氣洋洋的聲音,臉上的笑容卻不由收斂了幾分。
他看了眼一旁和其他年輕人吹牛、傳授經驗的秦鐵虎,不得不在喜悅之餘意識到一點:他的私欲雖然得到了滿足,但是他對不起秦叔。
秦叔對待他是毫無保留,同時秦叔希望雲遠這根秦家的獨苗苗找個妻子,然後生個孩子和和美美過日子的想法他也明白,可是他卻親手把秦叔一直以來的期望給破壞了。
現在有那個女孩子在後方穩著秦叔的心思,還有著洪災轉移秦叔的注意力,但是一旦洪水結束,雲遠與那個女孩子的婚事就會被放在明麵上談。
雲遠會怎麼拒絕?
雲遠到時候會承擔多大的壓力?
雲遠比自己大,馬上就要到二十了,這樣的年齡在這樣的年代已經不小了,這也注定了他會被自己的承受得更多……
顧澤知道秦雲遠既然答應了自己那就絕對不會反悔,因而他隻是擔心雲遠。
這一晚,顧澤拖著疲憊的身軀敲響了秦雲遠的房門。
秦雲遠看著如今有些垂頭喪氣的顧澤,隻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天他答應了他以後,這個馬上就要成年的家夥就一直傻樂著,要不是他還知道要去工作,秦雲遠都快嫌棄地把他一腳踹去醫院了。
而如今是什麼事讓這個本來精神極度亢奮的家夥變成了這幅模樣?
秦雲遠並沒有立刻詢問顧澤今天發生了什麼,而是笑著把他拉進了房間,遞過了數份來自不同國家的報紙:“你看看,A國、E國、G國等國家都在誇你和安**在災難麵前的英勇身姿呢。”
“這些國家為了奪得雇工名單和石油開采權,已經不擇手段巴結你,甚至還說你是如今最有希望結束華國紛亂局麵的人。”秦雲遠對於商人的秉性很是了解。
如果有10%的利潤,資本就會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資本就能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資本就會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絞首的危險。
石油開采權和與北三省簽訂雇工合同的好處可以說是顯而易見,足以讓這些國家放棄一時的節操,而是轉而迎合北三省,至於扶桑政府和華國中央政府的抗議書,不過是廁紙罷了。
扶桑自己都深受金融危機印象,在經濟上自保都來不及的一個貧瘠小國能為其他國家帶來什麼利益麼?
更彆提幾乎一無所處的華國中央政府了。
顧澤接過了報紙,隻是掃了一眼就嗤之以鼻,他抓住了秦雲遠的手腕:“雲遠,等到洪災結束後,秦叔一定會為你的婚事謀劃,你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我唯一的態度就是拒絕。”秦雲遠聽到了這句話就自以為明白了顧澤一直在擔心什麼,“我既然答應你了,自然不會反悔。”
秦雲遠摸了把顧澤被雨水打濕的發絲,下意識就要拿塊毛巾為他擦拭,哪知道顧澤依舊死死攥緊了他的手:“雲遠,我不是怕你毀約,我隻是擔心你和秦叔之間……”
“這件事交由我應付就好。”秦雲遠總算是明白了顧澤的心結在哪裡,他拍開了顧澤的手,微微柔和的眼在燈光下泛著光,溫暖而堅定。
“就算沒有你,我也不會和其他人在一起,這是我們秦家本就會麵臨的問題,你不必擔憂和自責。”
“可我也是家的一份子。”隱隱感覺到秦雲遠以絕對保護的姿態將他排除事外,顧澤立刻表達了他的不滿。
“哦?”秦雲遠狹長的鳳眸微挑,本該顯得魅惑的動作卻讓顧澤感覺到了一陣冷氣,忍不住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完全退無可退,隻能堆上笑容。
秦雲遠拿來了一塊毛巾用力擦拭著顧澤的頭發。顧澤隻覺得自己的頭皮都快要被掀起一層,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先前得意洋洋地說錯了話,隻能閉上了自己的嘴,任由秦雲遠施為。
顧澤的頭發因為怕洗頭麻煩,再加上軍人出身的習慣,一直是板寸,所以秦雲遠很快就把他的頭發打理好了。
秦雲遠的手一甩,就把毛巾精確地扔在了一旁的盆中:“顧澤,我希望你明白一點,雖然我喜歡你,但是一旦你達不到那一步,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我們也不是一個家。”
“顧澤,我知道這很難,但是這樣的抉擇我們無法避免。”秦雲遠將神情複雜的青年以一種愛惜的姿勢摟入了懷中,“顧澤,這是你無法避免的宿命。顧澤,你一定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