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電腦轉過去,給傅西泠看:“我舅媽肯定是希望
你把貨物接手(),你隻需要在這個價格上再加兩三萬?(),就能拿下來。”
椅子已經挪到床邊,傅西泠手肘支在膝蓋上。
他隻掃了電腦屏幕一眼,就開始偏頭看時芷,看到時芷心慌慌的差點翻臉,才笑著說:“我怎麼覺得,店裡存貨按售價的百分之七十計算,你舅媽就會接受?”
時芷沒說話。
他繼續說:“不但會接受,還會配合我攛掇其他人儘快把店出手。這個時候,我才會答應多付她三萬。”
時芷知道,傅西泠說的才是對的。
舅媽會接受他這個價格,還會眉飛色舞地感恩戴德。
傅西泠還揶揄她,說什麼“到底是一家人,還是胳膊肘往裡拐的,連合作夥伴都不顧了”。
他明明都知道該怎麼談,才能利益最大化,還過來假惺惺找她谘詢什麼?
時芷有些生氣:“那我明天聯係供貨商,挑最貴的酒送來幾l十箱。”
傅西泠環顧這間陳設簡陋的房間:“沒覺得你舅舅和舅媽多偏愛你,你還挺向著他們。”
“所以,你給他們什麼價格?”
“你都發話了,就按你說的給唄。”
聊完這些,已經是夜裡兩點半。
傅西泠起身:“我走了,萌萌。”
原意隻是逗逗時芷,覺得她這種一點就炸的性格脾氣,過去能起名叫“林萌”還挺有意思的。
時芷的反應不太好。
不是被叫“小芷”時那種酷酷的狀態,反而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刀。
她在聽見“萌萌”這個稱呼的同時,腰背猛然挺直。
神經緊繃著,緩緩轉過頭......
傅西泠的懵怔隻有一瞬間。
他不明原因,也還是在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給時芷道歉:“抱歉。”
時芷保持著緊繃的狀態,將近半分鐘後才搖頭,淡淡地說:“沒事。”
看著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傅西泠突然有點後悔那天答應的“不用走得那麼近”。
也不算突然,剛才在衣櫃裡就挺後悔的,現在更後悔而已。
“萌萌”這個稱呼,應該是戳中了時芷某段不好的回憶。
傅西泠有意分散她的注意力,招惹她。
“我們怎麼說也是合作關係,收購沒結束前,還要再見挺多麵的。你有什麼忌諱,要不要和我說說?”
他說,不然哪天惹到她都不知道,怕時芷公報私仇,訂百八十箱死貴的洋酒,讓他買單。
“我不喜歡萌萌,也不喜歡林萌。以後不要叫這兩個稱呼。”
時芷依然坐在床邊,腿上架著筆記本電腦,抬頭看著傅西泠:“你之前說好奇我為什麼改名字對吧?原因很簡單,我爸死了。”
時芷像是在講彆人的事情,麵色平靜。
她說,她的生父是個賭鬼加酒鬼,每天回家隻有兩件事:
翻箱倒櫃找錢、帶著滿身
() 酒氣對家人動手。
“有一年冬天他在外麵喝多了,醉倒在馬路邊,是凍死的。”
“後來我媽媽帶著我換了座城市生活。”
蚊香盤燃了四分之一左右,香灰落在地板上。
紗窗上趴著一隻灰色的蛾,窗外傳來流浪貓的叫聲。
傅西泠聽完時芷的話,第一個反應是非常心疼。
她越平靜,越讓人心疼。
第二個反應是想去抱抱她,但忍住了。
最後他才反應過來,時芷這種性格,為什麼會忽然原意和他說這些?
傅西泠看著時芷,確定她不是在談心。
所以......
時芷知道他是顧及她的原因,才肯過來談談給酒吧的停業賠償款。
在酒吧這件事上,時芷幫舅媽明著占了他這邊一點便宜,所以用他好奇的事情,和他做了交換?
要是時芷能在為自己爭取利益時,能這麼上心,傅西泠會更心甘情願一些。
時芷顯然不需要任何同情和安慰,說完這些,把電腦關機,起身:“走吧,我跟你下去鎖門。”
酒吧裝修已經很多年了,當年流行的木製樓梯邊角漆體掉落,踩上去有咯吱聲響。
他們並肩走過狹窄的樓道,下樓到後門。
時芷推開門板往外看了看,確定街道上沒人,冷漠地說:“可以走了。”
這一刻真的非常像偷情。
在傅西泠眼裡,時芷冷靜地用她的過往經曆交換利益時,不如在衣櫃裡呼吸錯亂時可愛。
他更願意她是在某次喝酒時,認真和他談談這些事情。
傅西泠在外麵談生意,從來沒這麼吃虧過。
總有點憋屈。
從她身旁走過,忽然停下來,收回已經邁出門檻的腳,轉身靠近時芷。
“你......”時芷皺著眉後退。
身後是裝了空酒瓶的幾l摞紙箱,退了兩步就被逼進死角。
傅西泠目光很深,沉沉地看著她。
某種情緒被瞬間點燃,叫囂著,躍躍欲試。時芷仰起頭,幾l乎是有些挑釁地回望。
看著他垂頭湊近。
就在時芷想要違背約定和他纏吻在一起時,傅西泠偏頭了。
他沒吻她,隻在她耳邊說了句“晚安”。
走前,還用指尖勾弄時芷發燙的耳垂,壞笑著輕輕一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