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那日兩人早早起身,乘坐馬車抵達宮門,下車後她們先去一旁的小室內等待,等人來齊了再統一被送去上課的地方。
期間姑娘們相互打招呼聊天,問到最多的就是:“最近可有收集到新的朱砂畫像?”
或者:“今天的排名看了嗎?”
——小報在內容方麵又增添了前一日的票選排名,所以銷量又漲了一波。
顧浮能去晚袖齋看排名,所以她不買小報,也不收集畫像,和她一樣的還有一個姑娘,姓蘇,不過蘇姑娘不是詩社裡的人,她不買小報純粹是因為家裡管得嚴。
很快二十四人就都到齊了,雖然不能帶丫鬟入宮,但有宮女幫忙,所以不用她們自己提東西。
眾人走出小室,紛紛噤聲,不敢再亂說話。
皇後安排給長公主上課的地方叫清水閣,位於宮城南邊,屬於外朝而非內宮,
清水閣本身是一座闕樓,建立在極高的墩台之上,距離宮門不算遠,但要經過大廣場,並走過一條斜向上的樓梯才能抵達。
正值三伏天裡的初伏,一眾姑娘們走得氣喘籲籲,香汗淋漓。
顧浮倒是沒什麼變化,穆青瑤就慘了,她不僅熱,還難受,一想到待會要頂著滿身的汗去聽課,她就渾身不舒服。
她還小聲對顧浮說道:“這課堂要能設在宮外就好了,我定在附近租間小院子,往來沒這麼麻煩,衣服臟了也能立刻去換。”
顧浮安慰她:“待會就能換衣服了。”
穆青瑤不明所以,抵達清水閣後領到新衣服才知道,她們所有人日後都要穿一模一樣的裙衫來上課,麵妝和佩戴的首飾也不能太過華麗。
穆青瑤雖然高興能換衣服,但還是小聲問顧浮:“為什麼要這麼做?”
當然是為了避免攀比。
看看今日來的姑娘們吧,因為要入宮,穿著打扮一個賽一個的豔麗,還有一個頭上戴著拇指大小的東海珠釵,這怎麼能行。
眾人換好衣服,走進上課的課堂,就見瑞陽長公主也沒能例外,和她們穿著一模一樣的新衣服。
眾人向瑞陽長公主行禮,不高興被押來上課的瑞陽揮揮手,打發她們各自找位置坐下。
講堂邊的牆上還貼著今日的課程安排和時間,姑娘們看還有一刻鐘,就又聚到一塊閒聊起來。
提及朱砂畫像,瑞陽長公主的心情終於沒那麼糟,因為她已經把畫像都收集齊了,並表示下一輪自己隻會收新畫像,不會再收集朱砂畫像。
棠五:“第二輪的畫像不都是新畫像嗎?”
“笨。”有人替瑞陽解釋:“殿下的意思是,她隻收第一輪沒有畫像的那些男子的畫像,之前有過的,例如溫家小公子,林家少將軍,即便再出他們的朱砂畫像,殿下也不會專門去收集。”
因為已經有了,所以不需要,很好理解。
“……這樣啊。”棠五覺得懸,因為票選排名差距太大,前二十五人裡,前十的排名可以確定不會再掉出前二十五,所以晚袖齋那邊已經能看到他們的新畫像,其中就有那位長相精致的縣主之子。
第一輪畫像上,縣主之子和其他男子一樣都是站立在畫中,沒有任何姿勢,第二輪畫像就不同了,第二輪畫像上的少年坐在一顆大樹下閉眼打瞌睡,懷裡還抱著一隻貓,叫人看著就想伸手,為他輕輕撚走肩頭的落葉。
還有林家少將軍,他也在前十,新畫像上少將軍挽弓射箭,殺氣騰騰,箭尖還直指畫外,站在畫前簡直無法抑製自己瘋狂的心跳和戰栗。
那樣的畫作,恐怕沒人能拒絕。
說起新畫像,又有人道:“也不知第二輪會不會出國師的畫像。”
第一輪的畫像裡麵沒有國師,按說沒有畫像都比較吃虧,因為不知道模樣,所以為其買紙箋投票的人也少,但國師絕對是個例外。
因為即便沒有畫像,國師依舊穩居每天的票選排榜第一,因為那可是他們大庸的仙師,即便看不到他的畫像,也會有迷信之人為他投票,以保佑家宅安寧。
甚至還有傳言,說給國師投票後,做什麼事情都會變得格外順利,使得那些不關注選麟的人也跟著買了紙箋,為國師投票,祈求保佑。
顧浮聽見有人在議論傅硯,就豎起耳朵去聽——
“聽說好些人都給國師投選票了,不僅是祈求保佑,還有想知道國師究竟長什麼模樣,要把國師的畫像放在家裡供奉的。”
“我看國師的排名就沒掉過,第二輪畫像應該有他了吧?”
“傳聞說國師是半仙,一頭白發,其人莫不也是老頭模樣?”
……
姑娘們爭論著,突然有個姑娘安靜下來,瞪著眼睛看向窗外,做夢似的呢喃道:“看著倒是同我兄長一般大。”
姑娘們先是不解地朝那姑娘看去,隨後又順著那姑娘的視線看向外頭,就見一位青年自外邊的長廊上走過——
青年身著寬袖白衣,衣上繡著低調的暗紋,並墜有零碎的銀飾,似雪的長發用一根黑色緞帶隨意捆著,露出修長漂亮的後頸。
從側麵看去,他的麵容能輕鬆碾壓第一輪朱砂畫像上的任何一個人,唯一的不足就是眉眼太冷,無論看什麼都透出一陣徹骨的寒,宛若高高在上神明,無心無情……
國師大人拿著一本書踏入室內,前一秒還熱鬨課堂瞬間變得寂靜無聲,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