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趕在穆衡開口之前,對吳小娘說:“小娘莫急,你初到京城,不了解京城的物價,也不知各家登門往來要送什麼才不算失禮,貿然接手容易出岔子,所以賬冊和對牌就先放我這吧。你和妹妹舟車勞頓,先歇兩日,之後我再一一教你,等你學會了,你便是要我幫你管家,我也定裝作聽不到,跑我那些詩社的小姐妹那躲懶去。”
穆青瑤不是不會攬權,隻是先前住在顧家,住得萬事順心,沒有爭搶的必要。
如今吳小娘一來,就借著自己的出身賣慘博取穆衡的憐愛,想要奪取掌家的權利,她自然要借力打力,讓吳小娘因此露怯,也讓穆衡知道吳小娘沒能力也沒眼界執掌中饋。
果然穆衡沒有貿然拿自己在京城的人緣來寵吳小娘,還讓穆青瑤彆累著,慢慢教就是。
回到自己居住的水榭,穆青瑤身邊的丫鬟還有些奇怪:“姑娘平日什麼都不在意,怎麼這回……”
穆青瑤淡淡道:“我不在意,不代表彆人能隨便搶走。”
說完,穆青瑤停頓片刻,緩緩舒出一口氣:她沒想到,住自己家,竟會比住在顧家還累。
……
送走穆青瑤,顧浮看時間還早,就回了趟書院。
書院管理森嚴,即便帶著驗明正身的玉牌,也得通過層層檢查才能進去。
書院內部很大,景致也不錯,並依靠景致將各處分成了三個部分,一個是學生們居住吃飯的地方,一個是上課的學堂,剩下一個就是騎馬射箭用的教場。
除了顧浮以外,書院還有三個司業,都是女子,其中兩位是宮裡出來的嬤嬤,還有一位是永安縣主。
兩位嬤嬤性格嚴厲,永安縣主則溫吞和善,顧浮不上不下,所以四個人裡,反而是年紀最小的顧浮居中調停,更有話語權。
書院剛開那會,永安縣主看不少姑娘都躲著偷哭,就想先停一下課程,等姑娘們適應了書院裡的環境再說。
兩位嬤嬤卻認為,直接讓姑娘們上課比較好,等忙碌起來,她們就顧不上想家了。
兩邊爭執不下,最後還是顧浮勸住了永安縣主,一邊讓課程繼續,一邊讓永安縣主專門負責開解那些心情抑鬱,躲著偷哭的姑娘。
如今姑娘們都已經習慣了書院裡的生活,還糾集了擁有相同興趣的姑娘,開起了詩社茶社畫社等各種社團。
有姑娘彆出心裁想拉顧浮進自己的社團,特地等了顧浮大半天,終於看見顧浮,就跑來問顧浮喜歡什麼,還說顧浮喜歡什麼她就起什麼社。
顧浮想了想,說:“武社?”
那姑娘:“顧司業喜歡跳舞?胡旋舞還是長袖舞?”
顧浮:“武功的武。”
那姑娘:“……告辭。”
晚上,顧浮照常去祁天塔,見到傅硯的第一句話就是:“好好吃飯了嗎?”
傅硯:“吃了。”
顧浮朝樓梯口看了眼:“師兄不在?”
“他嫌不能出門太悶,下午就出城去了。”傅硯以為顧浮這麼問,是怕有人打擾他們,心裡不免期待起來,等著顧浮把一葉支走。
結果顧浮並未理會一葉,而是走到傅硯身邊坐下,和傅硯絮叨,並從穆青瑤的小娘說到書院,還說有學生過來問她,能不能旬休不回家,隻因那學生覺得待在書院比待在家裡要舒坦,顧浮沒同意。
顧浮說得口渴,喝完一杯茶後發現茶壺空了,就看向一葉。
一葉自覺下樓去端熱水,顧浮放下空茶壺,繼續說書院的事:“還有些姑娘,大約是覺得我年紀和她們差不多,什麼苦惱麻煩都來找我說,弄得我有些招架不過來。”
“唔……”傅硯放下筆:“顧司業。”
顧浮:“……?”
你叫我什麼?
傅硯像是感受不到顧浮的困惑,接著道:“我也有苦惱,你能聽聽嗎?”
顧浮笑了一聲:“你說。”
傅硯:“我那未過門的妻子,不知怎的,近來總是冷落我。”
顧浮坐直身,臉上寫滿“我有嗎”三個大字。
傅硯看著她,表情和聲音都很平靜,可說出來的話,聽起來特彆哀怨:“雖然她每天都有來看我,但嘴裡說的卻是彆人,她是不是厭棄我了……”
尾音消弭在唇齒之間,顧浮一手摁著傅硯的後腦勺,一手捧著他的臉,清苦的茶味隨著細緩的**,在兩人嘴裡蔓延。
稍稍分開,顧浮用隻有傅硯能聽到的音量,低聲呢喃:“我嘴裡說的是彆人,含著的可是你。”
傅硯顧不上還未調整平緩的呼吸,又湊上去咬住了顧浮的唇。
直到一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顧浮才鬆開傅硯,在他耳邊歎息:“這日子怎麼過得這麼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