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淼的師父走了過來,將一個藥瓶放在桌麵上,向白淼問道:“難道他們是知道了那件事?”
宮洛書怔了一下,那件事……是什麼事?
白淼不確定地說道:“應該不知道的吧,證據什麼的都已經被銷毀了。”
白淼的師父皺了皺眉,對白淼說:“讓你不要在逍遙派待著,你非是不聽,現在把自己的身體折騰成這個樣子,我怎麼對得起你的父親?”
白淼聽到師父說起自己的父親,輕輕歎了一口氣,向師父問道:“我父親他……什麼時候能出關?”
宮洛書怔了一下,前世的時候白淼明明告訴自己她的父親早已經死了,現在怎麼還要出關了?
宮洛書不願意相信是白淼欺騙了自己,也許是她的義父吧,他自己安慰著自己。
白淼的師父回答說:“再過三四個月應該就能出來了。”
白淼追問道:“他的傷這回能徹底好嗎?”
白淼的師父臉上出現一絲猶豫,思索了一會兒,他對白淼說:“老祖已經出關了,畢竟你父親是老祖唯一的徒弟,老祖會幫他將體內的餘毒排出去的。”
宮洛書整個人都傻了,白淼的親生父親正是因為中了一種很難見到的毒,所以才會殺人奪寶,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現在白淼口中說的父親與他的仇人正一點點的重合了。
白淼的父親真的沒死?她為什麼要騙自己?
宮洛書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被針紮了一般,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痛,她為什麼要騙自己?為什麼!
對白淼的愛使他變得盲目,他為了白淼連自己背負了近二十年的仇恨都可以放棄,而現在卻又讓他知道他的仇人並沒有死去。
宮洛書開始替白淼找借口,也許是她太愛自己了,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接受她的父親還活著,所以才撒了謊欺騙自己。
宮洛書一遍一遍地欺騙著自己,迫使自己相信,白淼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愛他。
可終究,他還是沒有辦法將這件事完全釋懷,那顆想要複仇心,又一次蠢蠢欲動了起來。
從前因為白淼的父親已經死了,所以他在麵對白淼的時候,身上的負擔要輕上許多,可現在,沒有辦法讓這份愛和從前一般不含雜質了。
沒有人知道這個宮洛書的糾結,白淼與她師父的對話仍在繼續。
白淼的師父歎了一口氣,對白淼說:“可惜沒能在那個章含微的身上得到長安寶藏的下落,不然的話老祖的修為一定能再上一層,到時候治療你的父親就更加容易了。”
宮洛書聽了這話一愣,那些抓住章含微的人是靜清宗的人?
白淼動了動唇,看著桌上的一點燭火,巨大的影子映在白色的牆壁上,隨著燭火的搖曳像是一隻猙獰的怪物,白淼向師父問道:“章含微真死了嗎?”
“我們親眼看著她從不苦崖上跳下去的,”白淼的師父回答道,“那個時候她的修為已經被廢,應該是活不下來的。”
白淼仍是有些不太放心,她向師父問道:“你們找到她的屍體了嗎?”
白淼的師父搖了搖頭,回答說:“當時他們並沒有下去找過。”
白淼的心中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如果章含微沒有死的話,讓她回到了奚華山,回到宮洛書的身邊……
她轉念又一想,即使她沒死又能怎麼樣?
是宮洛書逼她跳下了不苦崖,她與宮洛書肯定不會再有任何的可能了,而自己,在這件事中,隻是一個無辜的,差點被強|暴了的可憐女孩。
說起章含微,白淼的師父不得不好好誇獎白淼一番:“你這件事做的很好,都說宮洛書對自己的小師妹愛護有加,竟然會為了你親手把自己的小師妹給逼下了不苦崖,說實話,你玉陽子師叔跟我說起這件的時候,我都沒敢相信。”
白淼沒有作聲,那個時候的宮洛書的確對她很好很好,他事事都願意護著自己,而對章含微也是一副冷淡的態度,完全看不出傳聞中的那般愛護。
白淼考慮了一會兒,對她師父說:“他們已經知道了章含微是被冤枉的,也可能知道我當時是裝出來的。”
白淼的師父卻是笑了一聲,安慰白淼說:“隻要他們拿不出證據來,你就是無辜的。”
白淼點了點頭,她師父說的很有道理,那些想要“強|暴”她的人都已經死了,誰知道那些人是她自己找來的的呢?
附在白淼身上的宮洛書聽到這些話整個人都要瘋魔了,也就是說當初白淼根本沒有被人侮辱,或者說那些侮辱她的人是她自己找來的,她這麼做就是為了將章含微從他們身邊逼走?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怎麼可以這麼做!
這一次,宮洛書沒有辦法再給白淼找借口了,那個時候自己已經表現得那麼明顯,他在白淼的麵前大獻殷勤,向她表達自己的愛意,並且冷落著章含微,從章含微來到白鯨州幾乎就沒有給過她一個好臉色。
如果章含微真的是被冤枉的,那前世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是不是也是白淼在操控之下,宮洛書不敢再想下去了,想的越多,越覺得自己之前的所做作為像一場笑話。
可是他不能輕易就否定了白淼對自己的愛,這不僅僅是對白淼的侮辱,也是在否定他自己的存在。
白淼也許是有苦衷,如果宮洛書現在仍然有一具身體的話,他的兩隻眼睛一定是通紅著的,他手背上的青筋曝起,眼球要從眼眶裡凸出來。
說啊,把你的苦衷說出來,隻要你說出來,我就相信!
他不斷地怒吼著,然而白淼完全聽不到他的聲音。
白淼捂著自己的胸口,剛才弱了一點的疼痛現在又一次劇烈了起來,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正在被一根小小尖針不斷地刺著,在鮮血剛流出來的時候又往上潑了一鍋的熱油。
她顫抖著伸手將桌麵上的藥瓶拿了起來,顫顫巍巍地倒出來六七粒小藥丸,一口氣全部吞了下去,她的疼痛總算平息了一點,但是對上元真人,對逍遙派的怨恨卻是更深了。
白淼的師父抬起手,心疼地摸了摸白淼的腦袋,對她說:“你表現得很好,上回在逍遙派的時候你看你一哭,逍遙派的那些個偽君子們就都不敢對你怎麼樣了,這是你的優勢,你在他們的心中永遠都是一個弱者,你隻要將自己表現更加弱小,他們那些自詡正人君子的人就都不會對你動手了。”
他歎了一口氣,繼續說:“師父知道你留在逍遙派是想要找到宮洛書,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被送進司刑室的,你不願意說也就算了。可你看看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那個宮洛書對你有一點憐憫嗎?沒有啊淼淼,下一回,不要再對那個宮洛書心軟了。”
白淼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反駁她師父的話,可是最終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師父看到白淼這個樣子又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問白淼:“你是真喜歡那個宮洛書?”
白淼沉默了半晌,回答說:“從前是。”
接著問道:“現在一點也不喜歡了?”
白淼再次沉默了,她望著桌麵上的那一豆燭火,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在白鯨州的宮洛書,她對這個青年一見鐘情,幸運的是,這個青年似乎也是愛著她的,他們在白鯨州度過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歲月。
雖然有的時候,青年對她的態度會突然變得冷淡,甚至夾雜著厭惡,但是白淼被愛情蒙蔽了雙眼,以為總有一天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沒有,後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