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意思問?”夏錦忽然崩潰,紅著眼睛看向他,恨聲道:“你真不是宋皇後的兒子?那你為何帶著宋皇後當年精心為她親生兒子準備的生辰禮——螭紋玉佩?”
螭乃龍生九子之一,這不就暗示是皇子?
“公主對皇後也曾景仰孺慕,從皇帝那得了任何好東西,都送去給皇後,可皇後呢?她精心給自己兒子準備生辰禮沒什麼,但公主生日,隻拿賞賜下人的物件隨手打發,公主隻是碰一下螭紋玉佩,就被責罰,難道公主不是替她兒子、替宋家擋災?”
夏錦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更清楚若不是玄蒼將她換出宮,留在宮中替真皇子當擋箭牌的人就是她。
她在夏叔夏嬸身邊無憂無慮長到十歲,之後被玄蒼帶去修煉,又被派去暗中保護林空鹿。
當然,玄蒼不是出於好心,隻是擔心這個兒子萬一死了,影響自己打通三界的大計。
夏錦起初對林空鹿這個假公主十分好奇,但暗中觀察久了,便忍不住心生愧疚。她看到他小心翼翼靠近宋皇後,卻被冷待、訓斥,從一開始的茫然落寞,到後來假裝不在乎,也看到無論玄蒼、薑桓,還是宋家,都對他無情利用。
他們甚至把公主往囂張、跋扈的方向引導,故意養廢。公主看似尊貴,錦衣玉食,其實什麼都沒有,反倒是那個被送出宮的皇子,有宋皇後和宋家為其謀劃一切。
即便是她,也有夏叔夏嬸的關心照顧。
“你以為公主是生來就惡毒?不,他是被人故意引導,可即便如此,他也沒真正乾過什麼壞事,最多因你帶著宋皇後準備的螭紋玉佩,欺負過你一段時間。
“你在公主府看似被折辱,但哪天沒吃飽穿暖?就算公主表麵罰你,也有小廝私下給你送吃的,你以為不是公主吩咐,他們會這麼做?且公主那麼做,至少保全了你,可如今,你竟然把公主關在山洞。
“還有國師的死,薑桓早被主上控製,主上將公主視為打通三界的工具,為打造完美工具,甚至將薑桓的血換給公主。公主在他眼裡不過是傀儡,他想殺國師,公主能改變什麼?甚至公主也隻是主上算計的一環。”
鄔辭聽到這,臉色已不是難看可以形容。他眼睛血紅,手攥得咯咯響,咬緊牙關冷聲問:“‘主上’到底是誰?”
夏錦搖頭:“我也不知,我隻知他來自魔界,不,準確說,他隻是一縷魔識,真身還在魔界。”
頓了頓,她又冷聲:“你若真是宋皇後的兒子、薑氏皇族僅剩的血脈,就有該擔當一些,主動去血祭。隻要屏障穩固,主上就無法來人界,公主就安全……”
夏鳶聽到這,也忍不住插嘴,憤憤不平道:“那個宋皇後還想讓公主去血祭,替她兒子去死。”
鄔辭已經聽不下去了,他終於明白林空鹿看見他的玉佩時,神情為何複雜,前世後來又為何忽然對他冷漠。
原來對方以為玉佩是宋皇後給他的,原來對方真的愛過失憶時的他,隻是後來發現身世真相,以為他才是宋皇後的兒子,才冷言相待。
可那玉佩是他有次救人後,被救的病弱少年給的謝禮,根本不是宋皇後所給,公主為何不問……不,還有彆的原因。
公主以為他是僅存的皇室血脈,又知道血祭會死,於是冷言趕他離開,打算替他去。
可他不是,他根本不是薑氏皇族,血祭跟他們有何關係?公主為何這麼傻?為何不跟他說?
鄔辭踉蹌後退,手中的劍頹然支地。
前世的真相竟是這樣?公主竟是為他,主動去血祭?
他痛苦閉眼,心臟像被一隻手攥住,疼得揪成一團,呼吸竟一陣困難。
可後來呢?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公主重生後,為何對他又怨又恨,不能接受恢複記憶的他?甚至對他失望?
還有,夏錦說的那個主上……
驀地,鄔辭睜開眼,周身黑氣再難壓製,忽然禦劍直往幽山方向。
那個主上想打通三界,必然會選屏障最薄弱的位置,也就是前世血祭的地方。所以往幽山去,應能找到公主。
鄔辭攥緊拳,手背青筋顯露,掌心也幾乎在滴血。
身後,夏錦見他忽然離開,下意識禦刀要追。
夏鳶卻說等等,彎腰抱起小白狗。
夏錦蹙眉:“你抱它乾什麼?”
“這是公主養的狗啊,公主托我照顧的。”夏鳶吸著鼻子,哽聲說。
*
幽山山脈中央,巨大的九轉聚靈陣前,林空鹿被定住身,與一群修士對峙而立。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率先開口:“時間不多了,快開始吧。”
玉迦宗掌門心有不忍,但看著愈發薄弱的屏障,終究道:“此番請公主殿下祭陣,實在是迫不得已。殿下請放心,陣已經被改進過,我與諸位掌門、長老也會一同往陣中注入靈力,儘量不使殿下有性命危險,為了天下蒼生,還請殿下丨體諒。”
林空鹿無奈,玄蒼把他抓走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著替他換血,等覺得他體丨內的人皇之氣足夠,才把他扔到甫陽城附近。
估計玄蒼想打通三界,也要利用九轉聚靈陣,隻是他本體不在人界,無法啟陣,隻能利用這些修士。
可問題是,隻有純粹的、擁有人皇之氣的皇族血脈,才可穩固屏障。
而他,如今不僅擁有人皇之氣,更天生有鬼族王脈和魔族王脈,三者合一,血注入聚靈陣,不僅不會穩固屏障,還會起反作用,直接打通三界。
這正是玄蒼的計劃。
也不知這群修士是怎麼想的,一點警惕心都沒有。無緣無故,他會乖乖跑到甫陽被抓?天上會憑空掉餡餅?
“你們確定要這麼做?”林空鹿提醒,“實話實說,我其實是假公主,並非真正的薑氏皇族,我會出現在甫陽城外,是一名魔修所為,你們不怕這其中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