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的燈亮了徹夜。
馮瞿捧著厚厚一遝報紙, 坐在沙發裡讀塵緣客連載的,越看……越想掐死顧茗。
塵緣客筆下的倒黴男主從家世到性格以及經曆都與他截然不同, 可是細品卻似乎就是他。
——小騙子巴不得倒黴的他?!
想起剛到他身邊的小騙子裝乖賣巧,簡直不敢相信跟容城公子及塵緣客是同一個人。
塵緣客的裡男女情*事描寫不少, 馮瞿認定了自己對於此書的判斷,總有種臥房裡的活動憑空多出來無數聽壁角的觀眾之感,陌生人不說, 且還有許多熟麵孔。
馮瞿:……
這丫頭天生就是來克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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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時候,顧茗翻個身, 感覺到旁邊無人的空曠,閉著眼睛使勁攤開手腳準備睡個回籠覺,撞上一隻溫熱的手, 嚇了一大跳……
“少……少帥?”她睜開眼睛,看到馮瞿坐在床邊,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雙眼通紅, 眼瞼下泛青, 一副打擊過度的模樣,如果不是青天白日,裝扮起來倒好去演個恐怖鬼故事。
馮瞿看她的目光甚為奇特,好像是一把手術刀, 要剖開皮膚看到內裡的血管筋脈以及骨頭, 仔仔細細把她看個清楚明白。
停了一會, 他淡淡說:“嚇到了?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了?”
顧茗總覺得他今天有點陰陽怪氣:“我做什麼虧心事了?”
她翻身要下床, 被馮瞿一把撲倒在床上,身體跌進柔軟的被褥裡,他居高臨下逼視著她,眼睛裡的紅血絲清晰可見。
他的行為太過反常,眼神也太過奇怪,令顧茗心生警惕。
她仰頭對上他英俊奪目的麵孔,高鼻深目,寬廣的額頭此刻一覽無餘,據說有這種額頭的人都是心胸寬廣之輩——不過馮瞿似乎是個例外。
這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
良久之後,他頹然趴下來,身體所有重量都壓在她身邊,嘴唇對著她的耳廓,低聲說:“沒什麼。”
顧茗:……今天早晨沒吃藥吧?
大早上發什麼神經?
她一麵腹誹,一麵推開他爬起來穿衣服,還疑惑他這副樣子,彆是跟尹真珠的婚事又發生什麼波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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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帥府的早餐一向豐盛,馮晨不可避免的出現在早飯桌上,殷勤替顧茗拉開椅子:“嫂子坐,想吃點什麼?”
一個晚上他就把“小”字吞吃進肚裡去了,對顧茗的稱呼隻剩“嫂子”倆字。
馮瞿今天意外的沒有發火,竟然還用探究的眼神打量馮晨,直讓馮晨懷疑自己是不是穿錯了衣服,低頭檢視好幾遍:“大哥,你看什麼?”
“我有點疑惑。”馮瞿慢條斯理咽下一隻小巧的蝦餃:“假如阿茗單純是我的姨太太,而並非什麼容城公子,你還會這麼殷勤嗎?”
“怎麼可能?”馮晨激動起來:“大哥你是完全不明白容城公子的份量!當初有人從滬上帶回去兩份刊登著嫂子文章的報紙,我們同學間傳閱,差點把報紙都翻爛了,還有女生摘抄在自己的日記本上,時時激勵自己呢。”
滬上跟南京相距數個小時的車程,文化圈子也是一衣帶水,互有影響。
馮瞿雖然知道輿論的厲害,但比起掌握筆杆子,他更信奉槍*杆子。況且他身居高位,尋常年輕人之間的思想傳播並不清楚,雖然容城公子的文章他也讀了,對滬上那場罵仗有所了解,到底不曾有深刻的體會。
他的體會大約就是——一不小心納了個才思敏捷很會寫文章有見地的姨太太。
至於這位姨太太的文章在社會上造成的影響並沒什麼直觀的感受。
馮晨則不一樣,他身上流著馮家人的血,骨子裡卻是個天真熱情的人,有時候耿直到讓人咬牙切齒,他說:“大哥你是不知道,以前我們學校讀過容城公子文章的女生有不少都想嫁給‘他’,還有寫表白信的,就是從來都沒收到過容城公子的回信罷了。現在大家知道容城公子是女的,我們學校那些男同學肯定會寫情信的。”
馮瞿眼神沉了下來:“胡鬨!”
馮晨委屈抱怨:“大哥,又不是我寫情信的,彆人誰能管得住?”他小聲嘀咕:“再說……要是我不知道容城公子是嫂子,寫情信表白不是很正常嗎?”
顧茗差點笑噴,沒想到有一天她也能收獲腦殘死忠粉。
馮瞿涼涼看她:“你很得意?”
“當然!”顧茗重重點頭,眸子裡流淌著止不住的笑意:“能獲得陌生人的喜歡,難道不是一件得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