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臉上,他還自若地微笑著,點頭應和著雲飛鏡特意為了展現自己狀態不錯,因此輕快地說出的每一句話。
看著雲飛鏡現在的模樣……哪怕隻是特意表現出來的,雲笙也放下了一半的心。
心理學上有個名詞叫做“人格麵具”,是很多人對外交流時都會特意打造出來的一部分。
當一個人資源耗竭,再也沒有心力應付自己支離破碎的內心時,他是不會有餘力去打造人格麵具的。
還能形成這個“假麵”,就意味著雲飛鏡還有餘力來支撐她。
至於剩下的部分,雲笙會替她走。
離開雲飛鏡的臥室以後,雲笙直接回書房去見他等待良久的二弟。
這一次會麵他沒讓雲笛露麵。
他這個弟弟服過役,是個直性子,暴脾氣。早在見麵之前,他就猜到陸家那邊的話絕不會很好聽,生怕雲笛在當場會直接掄拳頭上去。
不過後來聽雲飛鏡說到一半,他還真有點後悔沒讓雲笛出現。
……算了,要是雲笛在那間會客室裡,陸縱就不可能是被保安架下去的。
陸父可以直接聯係火葬場,把他的寶貝兒子收拾收拾燒化埋了。
一見雲笙踏進房門,雲笛立刻著急地問:“大哥,怎麼樣?”
“都滾了。”雲笙低沉地說。
他從酒櫃裡拿出一瓶威士忌,配了兩三塊冰塊,把杯子倒得七分滿,然後直接一口悶了下去。
雲笛意識到,雲笙現在的心情一定極其不好。
在威士忌剛剛入口的瞬間,雲笙的表情稍微扭曲了一下。
——他剛剛在自己外甥女那裡喝過一杯很甜很甜的蜜桃汁,是他相當不喜歡的味道。
那味道還殘存在他舌苔上,而雲笙心裡想著彆的事,忘了漱口。
……現在串味兒了。
喝光一杯加冰威士忌,雲笙這才轉過身來。
他繃緊的肩膀略略放鬆,斬釘截鐵地說:“陸家還想進軍通訊行業?”
“隻要我活一天,他們就做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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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陸縱一個人離開了陸家。
有了之前道歉認錯的事,陸父也知道他再不會去找雲飛鏡了,於是撤了對他的禁足。
現在他再也不用被反鎖在房間裡,門口不用保鏢把手,一舉一動也不會被人時刻盯著,以防他想溜了。
那都是之前讓陸縱無比煩躁的扣押,然而此時此刻,他竟然有點懷念那個時候。
一無所知的,不用聽到那些言辭的自己……
還不知道事情真相的自己……
沒有被雲飛鏡當麵送來一個“滾”字的自己……
但已經產生的記憶,決計不會憑空消失。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也沒有什麼能夠改變他的痕跡。
即使陸縱無比想要時光倒流,把那個對雲飛鏡伸出拳頭的自己直接打死,或者讓當年被綁架的自己代替雲飛鏡跳下懸崖,也全然不可能做到了。
他隻能蹣跚在街頭,盲目地被人群推搡,隨著人流湧動。
整個過程中,他都沉浸在自己的悔恨和痛苦之中,全然沒有注意到景物的流逝。
等他恍惚著回過神時,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在一所職高附近的小巷旁。
……他之前在這裡打過架。
陸縱就算被塞到了盛華讀書,就算盛華的師資力量已經是全省一線,陸縱的心思也不會放在學習上。
他所有多餘的智商和力氣,都放在了在附近學校稱王稱霸上。
他自己有錢,手又鬆,人又能打,因此很快就在職高附近收下了一票“小弟”。
這條小巷是他平時和外校約戰的地方,已經相當熟悉,所以他才會在茫茫中下意識地來到這裡。
即便是潛意識裡,找到的地方都是這麼暴力嗎……
那難怪雲飛鏡恨我。陸縱苦笑了一聲,一屁.股靠牆坐在地上,伸手擋著自己的眼睛。
雲飛鏡冷淡如刀的話語一遍遍在他腦海裡回音放大。
“我聽見顱骨內聲音……腦袋像個西瓜……一下、兩下……我數著呢,數著呢,數著呢……”
巷子口突然有人驚叫了一聲:“陸哥?”
幾個混混走近了,聲音又驚又奇,還有點怕:“誒,還真是陸哥你啊。剛剛阿翔說是你,我還不敢認……那個,怎麼了?”
混混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顯然看清了陸縱額頭上自己磕出來的傷口。
他囁嚅著問:“陸哥,那個,那個沒事我就先走了?”
“你留下。”陸縱突然說,“我有事。”
小混混當時就是一個激靈:“是!陸哥什麼事?”
陸縱隨手從身邊摸起一塊廢磚遞了過去:“砸我。”
“……啊?”
“砸我腦袋。”陸縱低聲說,“把我砸成腦震蕩……我要試試。”
混混的汗已經都冒下來了:“這個……不行啊,陸哥,真不行……”
陸縱猛地抬起頭,直到此時,混混才發現他雙眼不知何時已經鮮紅一片!
“我讓你砸!狠狠地砸!”陸縱暴吼道,“你聽不懂人話嗎?!” ,,,.,